引子
有七绝*望春一首这样写道;
丝般柔滑润杏林,
青枝鹊喜初相亲。
一芽映透东凤面,
已是涟漪泛春心。
BJ西山在春雨的滋润下更是钟慧灵秀、仙风欲度,令人浮想联翩。
虎头山中的“佛牙舍利塔”早已名声大噪。因其紧邻BJ军区,多少年前因路边一块“外国人未经许可不得入内”的警示牌,更给她蒙上了一种万分神秘的面纱。
当年,与小伙伴们翻山涉水,深入西山腹地寻找探险刺激,寻找能够收获品质最好且摘得更多的酸枣、黑枣、山里红等等往事,尤其是数采摘山珍级别的松蘑,那松蘑炖大白菜,其美味赛过酱肘子,更胜猪头肉等等,简直是令人无法释怀。
西山叠翠,树茂林深。泉水流淌,花果飘香。这里是男孩子一年四季在此喧闹玩耍的天堂。
第一章
冯力的家就在距离虎头山山脚下不足八里之外的苹果园二区。在他十五岁那年时,有一天与另外十一个年龄相仿,大小不超过一岁的小伙伴们又集聚在自己家里,他首先一本正经的说;
“哥儿几个,昨天本人已经答应好几个哥们儿的提议,当你们的班长,管着你们所有人。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五区的几个小子一起进山,就是因为没有人管才走丢一个,到现在还没找着,我看,他一定是喂老狼了,把他妈急的天天哇哇大哭。再有,我大哥回来了,你们都看见了吧,是四个兜儿、是营长、是大官儿。我大哥说了,明年就能当上团长,谁能比得了!因此,我能当班长。”
“我看见了,还提着两个大提包呢。”
一个小名儿叫二拐的笑着说。
“我猜里边全是好吃的。”
一个小名儿叫胖三儿的赶紧接着说。
“不多,只有一点儿。”
大力有些得意的说,冯力的小名儿叫大力。
“你就想吃人家的,你爸是八级工,一个月挣一百零八块,你妈也上班儿,咱们十二个人里数你们家最有钱,可数你最抠儿,蹭起人来没够。”一个小名儿叫大兰子的冲胖三儿说。
“一边儿歇着去,你也没少了蹭别人。”胖三儿立即反驳说。
“真没劲,你俩到一起就掐,贫不贫。”
一个小名儿叫安子的不耐烦的说。
“行了,说正事儿,我哥说过,他们部队里十二个人是一个班,现在我们正好是十二个人,我看我就当你们的班长。”
大力毫不客气的说。
“不好、不好,等回到学校,让别人听到我们喊你班长,那咱们班的班长该多心了,人家还以为你要夺权呢。”
一个小名叫立兴的说。
“还是听我的吧,咱都知道‘林海雪原’里‘二0三’的部队叫小分队,咱们也常常钻林海,也穿过雪原,干脆,咱都叫你‘小队长’怎么样?你们听听‘小队长’这名字多震。我们以后就叫你‘小队长’啦。”胖三儿挺自信的说。
“得了吧你,瞎咧咧什么,还‘小队长’呢。谁不知道,小人书里有个日本鬼子,叫‘猪头小队长’。对了,我看叫你‘小队长、猪头小队长’挺合适。”
小名儿叫刚子的说完后,自己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
“还真是,你最爱吃的就是猪头肉。”小名叫铁锤的说。
铁锤话音未落,已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笑声中胖三儿涨红了脸,不敢反驳一句。
“干什么,怎么老是拿他开涮。”
见此,大力有些不高兴,在替胖三儿说话。
“别瞎费事了,还叫大力哥,改什么呀。”小名叫桃子的说。
“就是,早都叫顺口儿了,改喽多别扭。”
小名儿叫小明的说。
“可小五子老是说他比我大,还有狗子,他们两个一直都不叫我。”大力说。
“不是我不叫你,是我妈说过,我是一月份儿的生日,你们谁都没我大。”小名儿叫小五子的说。
“我是二月份儿的。”小名叫狗子的也紧接着说。
“又是生日,哪儿标着呢?你比我大?那你怎么和我是同一年级!我个子最高,当然是我最大。再有,今年三月,那时立兴家有事他不在家他不知道,你们其他人都知道吧,咱们十一个人开展的登虎头山比赛,我是第一名。你比我大,你应该是第一名呀。”
大力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十分坚定的说。
“就是嘛,你们两个别和我们大家作对呀,叫就叫呗。”
胖三儿说。
“还是胖三儿说得对,叫就叫呗。”立兴也劝。
“行,我叫大力哥。”狗子不再低头不语,爽快的说。
“好吧,我也叫你大力哥。”此时,小五子终于答应下来。
大力见他二人终于向自己服软儿了,心中不由得是一阵的喜悦,于是说道;
“那我们是思想统一了,从此,我们就是虎头山之王,其他区的那帮小子,都不是我们的个儿。”
“大力哥,现在我们是思想统一了、步调一致了,你是不是拿出好吃的请请我们。”胖三儿笑眯眯的说。
“什么好吃的?”大力有些不解的问。
听到大力哥的回答,所有人立刻收起喜兴劲儿,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都把目光盯在胖三儿身上。而胖三儿却很镇静的说;
“我猜你大哥回来,一定是又带来军用铁皮羊肉罐头,你偷偷地拿出一罐儿,分给大家吃。”
说着,往下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接着说道;
“哎哟,那羊肉罐头真是太香、太好吃了。”
胖三儿的话,此时,不但没引起伙伴儿的讥讽,反倒纷纷附和。
“是呀,哪天能拿出呀?”
伙伴儿们开始鸡一嘴、鸭一嘴的说个不停。
“这个臭胖三儿,一年前的事他还没忘,我都给你们吃过一次了。我还想等明年进山时多给杏花儿两罐儿呢!咳,没关系,让我妈少给三个姐姐一点儿不就行了。”
想到此,大力依然高兴地说道;
“没的说,两天之内保证让你们吃上。”
“立兴,你就念我的好吧,去年你没吃着,今年你沾我的光儿,开开荤。”胖三儿得意的咧着嘴说。
“还别说,我真没听过、没见过、更没吃过羊肉罐头。胖三儿,我算是沾你点儿光儿,可更多的是沾大力哥的光儿。”
立兴美滋滋的说。
“这算什么,都是铁哥儿们,有好事我不会自己个儿找地方去闷的儿密。”大力特别慷慨的说。
小伙伴儿们听说很快要有好吃的了,自然是十分的高兴,一个个兴奋地东拉西扯,说个没完没了。大力和他们神聊了一通后说;
“好了,现在说正事,后天是星期天,咱们要进山采松蘑,早晨七点半还在我家房后的小马路边儿集合,晚七点之前回到家。还有,带够自己的中午饭,别到时又要别人的。特别是胖三儿,自己吃的不给别人,还老要别人的。”
“大力哥,上次我都保证了,保证再也不要别人吃的。”
胖三儿说。
“你能做到吗?”大兰子反问。
“做不到也没关系,他要,咱谁也不给他,饿着他。”刚子说。
“就他这身囊膪,饿他三天也没事。”二拐说。
“你们都别废话,我是胖,可我有劲儿,我还常帮你们拿西呢,这事儿你们怎么没人提呀。”胖三儿反驳说。
“胖三儿,人说你,你就听着,甭还嘴,不然你老是被攻击的对象。”大力说。
“胖三儿,回家吃饭啦。”
屋外不远处,胖三儿妈拖着长音儿在喊。见此情景,小伙伴这才缓缓地散去。
十月,从来都是BJ最美、最迷人的季节。而紧邻西山风景区的苹果园地区,则宛如飘逸灵秀的仙境,更加引人入胜。清澈的运河水,似一条银色丝带,软软得、缓缓的向前流淌。
空中大小不一,色彩迥异的飞鸟,时时欢叫着掠过眼前,翱翔在碧波般的蓝天白云之中。墨绿色的柳树枝,淡黄色的银杏树,在半空中随风轻盈曼舞。那一大片连一大片的沃土上,娇嫩葱绿的越冬小麦苗,恰似一幅镶嵌在天地之间巨型油画。
此时,全区大小十几个果园里,硕大、红艳、甜美、圆润的国光苹果,早已挂满枝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诱人且令人痴迷的阵阵清香。已至于将整个苹果园地区,完完全全浸泡在她的香气中。全区男女老少,无一不在幸福快乐的天地里,享受着每一天的快乐时光。
此刻,你站在虎头山的半山腰,放眼向东望去,天安门广场依稀可见。那种心旷神怡的快感,足以让人产生想要飞跃的冲动。
此时此刻,更是男孩子们最为无比兴奋的时刻。然而,大力和他的小伙伴们,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天下午刚下第二堂课,胖三儿就来找大力,委屈吧唧的说;
“大力哥,上堂课课间休息时,我们班的疤瘌眼儿和六班的坏四儿,两个人把我的语文书给撕了,坏四儿打了我两拳,还踢了我屁股一脚,踢得可疼了。”
“怎么!又是这两个孙子?哎,那大兰子没出手帮你?”大力问。
“大兰子正好不在。”胖三儿答。
大力还要接着问下去,忽然转念一想;
“这胖三儿是个蔫儿坏的主儿,也许是他先去招惹疤瘌眼儿,人家受了气,才叫上坏四儿来教训他。”
想到此,大力嘿嘿一笑说道;
“胖三儿,你又往疤瘌眼儿的课桌里放蚯蚓了吧?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蚯蚓。”
“没有,我根本没招他。”
胖三儿虽理直气壮话说的挺冲,但不敢直视大力的目光。
“你别和我耍心眼儿,我只要一问大兰子,可什么都清楚。”大力漫不经心的说。
胖三儿听罢,顿时没了底气,圆乎乎的脑袋立刻耷拉下来,面露难色的小声说道;
“大力哥,是,是我把三条大蚯蚓偷偷的放在他书包里。可我不是故意找斜碴儿,是他故意欺负我在先。”
说着,又掀起裤腿儿,接着说道;
“你看、你看看。”
大力顺眼看去,见胖三儿膝盖上,乱糟糟的破成花瓜似得,上面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紫黑色血嘎巴儿,周围还在红肿着。
“真够恶心的,得,赶紧盖上,看样子够疼的吧。”
大力关心的说。
“疼着呢,我昨天都没敢和你说。”
胖三儿可怜巴巴的说。
“你说说,这是怎么伤的?”大力有些生气的问。
“是这样,昨天上体育课,我们排队跑步,疤瘌眼儿排在我后面。我们刚跑了两圈儿,疤瘌眼儿趁我刚刚抬起一只脚时,他一脚猛的踢在我的后脚跟儿上,那我还能站得住,只好啪的一声,先跪后扒,接着狠狠地摔倒在地,结果,被伤成这样。这还不算,我报告老师是疤瘌眼儿使坏把我给踢倒的,可疤瘌眼儿不承认,非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因为,没人能证明是疤瘌眼儿干的,最后倒让老师当众把我批评一顿,说我太笨,连跑步都摔跟头,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想起用蚯蚓来吓唬他。说真的,当我听到他岔了音儿的一声惨叫,接着,把一团还在咕容的蚯蚓扔在课桌上,看到他被吓得发白的脸时,我甭提有多高兴。也许是我乐的太过,很快,他就认定是我干的。当时他一个人没敢打我,今天他把六班的坏四儿叫来,把我给揍了一顿。大力哥,我一句瞎话没有,就是这样。”他详细的讲述到。
“就是这样?你就是个生事的闹秧子,老不消停。你想想,我们今年和外人已经打了几次架?四次!其中三次都是因为你。今天你又惹出事来。”
大力冲胖三儿劈头盖脸的训斥着。
“大力哥,你是我亲哥。这事不是我惹出来的。再说了,他们俩都知道,你是咱二区的头头,还敢在班里当着几十名同学的面儿打我,这分明就是在向你叫板呢。”胖三儿有些激动的说。
“臭胖三儿,你不用将我。”
大力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早就怒火升腾。
“大力哥,我可没这个心眼儿。反正你得帮我找回面子,好好地教训他们两个。”胖三儿哀求到。
大力看着他没有马上说话,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去找疤瘌眼儿和坏四儿来了结此事。胖三儿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又煽惑的说道;
“大力哥,绝不能让那两个小混混儿,小看咱苹果园二区这十二条好汉。”
听完胖三儿的话,大力不禁笑了起来,然后说道;
“胖三儿,你真敢开牙,凭你三天两头儿的让人欺负,你还好汉呢。行了,赶紧上医务室,让老师再给你上点儿红药水儿,我看血嘎巴儿下面还流黄汤子呢。”
“那我的事你管不管。”胖三儿追问到。
“管呀,当然管。咱们十二个人谁也不能受外人的欺负。”大力干脆有力的说。
“得了,大力哥,都听你的安排,让我干什么都行。”
胖三儿圆圆的大脸盘子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
铃-----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安静的楼到里,顷刻间被阵阵说笑声、哗啦啦桌椅摩擦水泥地面的糟杂声所代替。
放学了,同学们背起书包,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边嬉戏说笑边陆续走出教室。
“疤瘌眼儿,有本事你别走。”
胖三儿走到疤瘌眼身边低声说到,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得意。
“死胖子,以为我怕你呀,不走你能怎么着我!”
疤瘌眼儿听到胖三儿的话并不吃惊,更不紧张害怕,而是用不屑一顾加嘲笑的口气在回答。
“行,你就嘴硬吧,再过几分钟,我让你跪地求饶!”
胖三儿又用更强硬的口气说。
正说着,胖三儿忽然发现,坏四儿已经站在教室的前门口儿,他知道,这是两个人要放学后一起走。胖三儿不敢再耽误,赶紧走到教室的后门儿,临出门儿时还甩出一句;
“疤瘌眼儿,你叫上坏四儿我也不怕你。”
“死胖子,有种你站住。”疤瘌眼儿狠狠的说。
说罢,他来到坏四儿的近前,气呼呼的说道;
“哥们儿,死胖子可狂了,向我们叫板啦,他还说就是叫上你,照样抽你、抽我,不信你看,他还在教室门口看我们呢。”
疤瘌眼儿有意添枝加叶的煽惑着。
“不用担心,我说过我早有准备,就是胖三儿不找你,我还找他呢。两个月前,你我被马文一伙儿给打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住七区在西井中学的‘庞老大’说了,为对付冯力一伙儿,他随叫随到。”
说到这里,坏四儿显得十分有底气。
“那庞老大真的特狂吗?真的能镇住冯力他们?”
疤瘌眼儿有些担心的问。
“绝对镇得住。他在六区、七区没人敢惹,他还有好几个铁哥们儿呢。走,先把那个死胖子抓过来,臭揍他一顿出出气。”
“走、走,”说着,两个人直奔胖三儿而来。
胖三儿一直在原地盯着他们俩,见他们面带怒气向自己走过来,便挑衅势的凭空冲他们迎面打了一拳,说道;
“孙子,有种你们过来试试。”
那二人见胖三儿对自己竟如此蔑视,心中大为恼火。也不在和他废话,加快脚步奔向胖三儿。
胖三儿见已引出他二人,赶紧转身准备下楼,就在他刚刚转过身时,嘴里还骂道;
“死疤瘌眼儿。”
话音未落,已不见他的身影,只听到楼梯口儿那里传来胖三儿的笑声。
“好你个死胖子,今天我一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不制服你我不回家。”
坏四儿一边追胖三儿,心里一边发着狠。
“大力哥,来了、来了。”
胖三儿还没下楼梯,便急匆匆的说。
“看你那怂样儿,慌什么!你------”
大力的话还没说完,疤瘌眼儿和坏四儿已经赶到楼梯口。他们同时看见胖三儿正站在冯力背后,旁边还有一个是与冯力形影不离的立兴。
“这小子果然把他找来了,我才不怕呢,不就是二对三吗,我吃不了什么亏,就是吃了亏,晚上我去找庞老大,他一定为我出头,狠狠地收拾他们。”
想到此,坏四儿拿出一副浑不拎的狂劲儿。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敢直接冲下去打胖三儿。疤瘌眼儿见同伴站下,又一眼看见下面的冯力和立兴,已有些胆怯,刚才还在发热的脑袋不禁凉了下来,只好站在同伴侧面稍靠后的地方,看同伴怎样出手。同时,心里也在想,“我们两个能打的过他们三个吗?我看有点悬。”
“胖三儿,有本事你上来,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
坏四儿气势汹汹的说。
“胖三儿,你不是要打我吗,你过来打呀。”
疤瘌眼儿不肯在同伴面前露出胆小的样子,也不肯示弱的说。
“小四儿,我让胖三儿把你们俩叫来,因为什么,我想你们清楚。你们俩合伙儿欺负他一个,把他治的够呛,这笔账得算算。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低头向胖三儿赔礼服软。然后我们各走各的。不然,我们要用‘武斗’来解决,打到你服了为止。”
大力没叫他“坏四儿”的外号,叫他小名儿,软中带硬的说。
“冯力,你暗算我们,还想让我们服你,不可能!告诉你,我们不怵你们。我现在可有戳杆儿庞老大,在苹果园这一片没人敢惹他,只要他一句话,保准让你们跪地求饶,这两天你们给就我-----”
坏四儿还没说完,大力气呼呼的打断他的话说道;
“给脸不要脸的、放你丫精的狗臭屁,在狂的戳杆儿我都不怕,我现在只管解决眼前的事。最后问你一句,服不服!?我只数三个数,一、二----”
坏四儿脑子里也在激烈的斗争着,心说;
“不然我先来个饿虎扑食,从高处猛扑下去,把他们三个全扑倒,那胖三儿是个大笨蛋不在话下,我把冯力当重点打,疤瘌眼儿再动手,我们吃不了亏。”
与此同时,大力口中的“三”字还没出口,猛然间,从拐角处窜出四个人,两个在背后分别一把拽起坏四儿手臂,紧接着就是一个“寒鸦儿洑水,”生生的将坏四儿按住。疤瘌眼儿也是同样被死死的按住。坏四儿至此还有些不服,一阵拼命的挣脱后,也只好老老实实地撅着屁股不在吱声。
其实,疤瘌眼儿从大力数数时,心里就已经开始发虚,正考虑是否说句软呼话,然后好赶快离开这瘆人的地方。但为时已晚,在自己刚一被人抓着胳膊,心里瞬间明白,今天是得不着好儿了。
坏四儿虽不吱声,可脑子里还在激烈的进行着斗争;
“不然服了他们,假装服也行,不行,要说服了,他一定让我写保证书,那可不行。对,我用话将他,让他先放开我,我跟他拼一架。不行,我傻呀,他们七个人,我们才两个,这不是尽去吃亏的。他们敢七个人在学校打群架,看来也是铁了心的。算了,我不说话,看他们怎么办。”想到此,他真的一声不吭。
“小四儿,你还不服吗!”大力得意的说。
“疤瘌眼儿,你还不服吗!不服,我打的你满地找牙。还有你坏四儿,怂了吧,还敢和我们叫板吗!今天给你点儿颜色看,为的是让你以后长记性。”
胖三儿走上两节台阶,晃着大脑袋神气的说。
“胖三儿,甭臭贫,说正事。”大力在后面提醒。
“好了,说正事。”
胖三儿答应着,随后说道;
“疤瘌眼儿,你当着坏四儿的面说,上体育课时,是不是你把我踢倒的?”胖三儿正言厉色的问。
“是,是我踢的。”
疤瘌眼儿心里明白,再不承认,胖三儿会立刻暴打自己一通,因此,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
“你为什么要踢我?”胖三儿接着问。
“不为什么,我只是看你跑起来的样子特逗,两个屁股蛋子像两个皮球,随着你的脚步而不停的摆动。还有,你两个肩膀左右摇晃的厉害,像是在跳舞。最后,是你每次抬脚时比谁抬的都高,整个脚掌全翻了起来,我心里好笑,就忍不住照你后脚跟儿上踢了一脚,其实,当时我只想逗逗你。”疤瘌眼儿如实的说。
“胖三儿,让他们看看你的伤口。”大力说。
“你看,你也看。”胖三儿撩起裤腿儿,露出伤口让二人看。
“小四儿,你听见了也看见了,不赖胖三儿吧。上次揍你时,你亲口对我说过,以后不再欺负胖三儿。因此,我今天一定要替我铁哥儿们来出头。”大力十分自然的说。
“冯力,你们七个人打我们两个,我不服。等我回去找我戳杆儿,他会找你算账的。”坏四儿不知怎么又横了起来。
“闭上你丫精的臭嘴,坏四儿,不是我踩咕你,你只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小催巴儿、小流氓,只会欺负老实的同学。还好几次在半路劫本班和其他班的女生,整个‘苹中’哪个不恨你。你爱服不服。不过,我不会七个打你一个,小五子、铁锤,把他拉起来。胖三儿,看你的了。”大力说完又冲胖三儿补了一句。
在一旁的胖三儿已经等的有些着急,听到冯力的“命令”,立刻来了劲头儿,两步来到坏四儿的近前说道;
“你给我听着,你打了我两拳,踢了我一脚,现在我要加倍的还给你。”
说罢,铆足了劲儿冲坏四儿的前胸,玩儿命似得一连打了四拳。然后,拉住楼梯扶手,站在上一个阶梯上,甩开粗腿,狠狠地在坏四儿的屁股上踢了两脚。打完了,踢过了,又来到疤瘌眼跟前,没等胖三儿说话,疤瘌眼儿连忙说道;
“我服了,真服了,我把我的语文书赔给你,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了。冯力,我真服了。”疤瘌眼儿用几乎央求的语气说。
“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行了,你们俩放开他,让他走人。”大力心平气和的对安子和大兰子说。
他二人听罢,一句话没说,马上松开手。疤瘌眼儿自由了,他直了直腰,又揉了揉手腕子,然后一点头儿,小声儿对冯力说道;
“那我走了。”
冯力没答话,也没看他,只是用一根手指朝下,轻轻地晃了晃,接着,自己又闪向旁边。立兴跟着也后撤半步,给疤瘌眼儿让出一条小路。
疤瘌眼儿看了看还在被撅着的坏四儿,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张开口,只好转回头,怯怯懦懦地走下楼梯。他见冯力并没看自己,便低头从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走过,生怕惊到他,怕他再反悔,让人揍自己一顿。
疤瘌眼儿来到下一层楼梯口,见确实没人理自己,于是,用手扶住楼梯扶手,一迈腿就蹿下四节台阶。楼道里“咚、咚”的声响很快消失,再也看不到疤瘌眼儿的人影子,楼道里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冯力看见从三楼的地面上,有一小股水流,正悄无声息的顺着墙边流动,滚下层层台阶,眼看就要流到自己的脚下。见此,他冲楼梯上的小五子和铁锤说道;
“你们也放开他。”
见坏四儿直起腰,冯力接着说道;
“我告诉你,我们苹果园二区的十二位好汉不是好惹的。我不管你有几个戳杆儿,你回去告诉他们,是‘文斗’还是‘武斗’,我们都接着。我今天就把双方要见面的地点告诉你,不管是你让谁来,咱们就在学校操场东南角见,时间由你们定,定好以后告诉疤瘌眼儿。滚吧,慢、先慢着点儿,再说一句,别说我们今天欺负你,我们七个人里,只有胖三儿一个动手打了你,那也是你罪有应得。得,赶紧滚。”冯力最后厉声说。
坏四儿虽然心中不服,可眼前这架势也让他肝儿颤,心想;
“多亏是胖三儿打我,这怂货打我不算太疼,就是踢我这两脚够疼的,正踢在我大腿根儿上。要是换了别人,那我可惨了。这样吧,现在冯力放我走,我也别不横装横,省得招来他们的围攻。”
想到此,坏四儿没敢吱声,也没敢抬头,脸上流露出已经“服了”的表情,轻迈步、灰溜溜的从众人面前走过。当他来到楼梯口时,几乎和疤瘌眼儿是一样的动作,似被人追赶的兔子,三蹦两窜便没了人影儿。
看到两个坏蛋狼狈不堪、最后是低三下四的样子,冯力不由得心中得意,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来,那几个小伙伴也都大笑不已。
“大力哥,我可解了这口恶气。”胖三儿开心的说。
“小五子,叫上五楼、四楼的哥儿几个,咱放学回家喽。”
大力说。
“走喽,回家玩儿去了。”众伙伴起着哄离开了学校。
原来,大力不仅安排胖三儿用“激将法”把“两坏”引到三楼的楼梯口,还安排小明、二拐在四楼、刚子、狗子在五楼厕所,假装放水刷楼道,用打扫卫生的方法,把同学们拦住,让他们走另一侧的楼梯。同学们见楼道里的水已经没过鞋底儿,只好躲着走。小五子等四人,趁“两坏”站在三楼楼梯口,全神贯注地看着楼下,也悄悄地用同样办法,将同学们拦住。这样一来,发生在三楼楼梯里的事,外人是无从知晓。
十分钟后,胖三儿、大兰子、等五人先来到学校操场的东南角。不久,大力和立兴等六人也来到此地与大家集合,见大兰子正对胖三儿说;
“你看,为了帮你,我这双鞋灌了一鞋窠蓝儿水,穿在脚上咕叽、咕叽的特难受。”
“我早就说过,你的这‘回力’鞋都开绽了,可你就是不去补补。不过,我帮你问过,热补一双是两毛钱。”
胖三儿对大兰子说。
“两毛钱!我们家穷,补不起。我妈总是用线缝,可总是穿不了几天又破了。”大兰子说。
“你哥够合适的,老穿新的,过两年穿不了了,就把快破的给你穿。”胖三儿说。
“胖三儿,跟我装傻穷对付,你可是早就答应过我的。”
大兰子笑嘻嘻的说。
“谁装傻呀?”胖三儿也笑嘻嘻的说。
“你装傻、你装傻。”大兰子连声说。
“行了,我逗你玩儿那。咱哥们儿能说话不算话嘛。回去的路上我就给你补,是热补,保你穿一年都不开绽。”
胖三儿非常豪爽的说,说完,两个人同时高兴地笑了。
“大兰子,美什么呢?”大力走过来问到。
“大力哥,没什么,我答应一会儿给大兰子补他的‘回力’鞋。”胖三儿抢着说。
“这还差不多,大兰子可没少帮你。”大力说。
“是,是,我知道。还有,大力哥,回家后我和我妈要一块钱,等到星期天下午,咱们到运河边儿捞鱼虾米时,买一斤核桃酥一人一块儿。”胖三儿神气的说。
“一块钱能买十二块儿?”立兴马上接过话问到。
“能,我前天去商店问了,售货员说核桃酥四毛八一斤,一斤约六块,一块钱买十二块还剩四分,四分钱再买四块水果糖。糖让大力哥分。”胖三儿细致的说。
“行呀,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不过,我们现在也要早做准备。”大力说。
他看看身边的人接着说道;
“星期天下午的事儿不变,还按定好的办。现在必须马上要准备的是对付‘挑战者’。等晚上八点,咱们十二个人,都到果园儿边儿上老地方集合,大家一起出出主意。立兴,回去后你告诉一下桃子,他今天下午请假没来上课。”
“行,我回去告诉他。”立兴答。
“胖三儿,你别闲着,到墙根儿那里踅摸踅摸,多找几块板儿砖、石头,都放在这里的墙边儿上,最后再找些树枝和土盖在上面。咱们大家一定要记住放这些东西的地方。”大力说。
“大力哥,这是为什么呀?”胖三儿问。
“是呀,找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大兰子也问。
“为什么?为咱们不吃亏。什么用!用它做自卫的武器。万一坏四儿叫来庞老大等人,到学校和咱们叫板,到时是咱们镇住他们,他们服了还行。要是镇不住、他们和咱们玩儿狠的,咱手里有家伙也不会吃眼前亏。再有,胖三儿和桃子太笨,不用参加混战,只管抓起土沫子往他们人的脸上扔。迷住他们的眼,他们既难受又看不着人,正好让咱们狠狠地收拾。”大力说。
“高,实在是高。”
胖三儿学着“地道战”里“汤司令”的话和样子说。
看到胖三儿滑稽可笑的表演,众人不禁发出一阵嬉笑声。
“甭贫,赶紧找板儿砖去。”大兰子说。
“还有树枝和土。”立兴补充到。
“好了,我马上去。”
胖三儿说着只走出两步,回过头来问道;
“大力哥,我说这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忒多了点儿?只让我一个人干哪要干到什么时候啊。”
“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干,只是让你多干活儿、多出力、少长肉。”大力说。
“好嘞,我要多干活儿。”
说完,胖三儿转过身跩跶跩跶的奔墙根儿而去。
“胖三儿,跑起来,别磨磨蹭蹭的。”大力乐呵呵的说。
胖三儿没听出大力话中的含义,十分听话的小跑起来。
“你们看,他跑步的样儿就像一只大胖鹅,左摆右晃的,怪不得疤瘌眼儿看着好玩儿,要踢他一脚呢。”大力说。
他的话,立刻又引起大家是好一阵的笑声。
今天是星期日,午饭后,大力聚齐十一个小伙伴,围坐在河边的大柳树下。在柳树旁、小路边的另一侧,就是一大片的苹果园。
苹果园被近两米高的铁丝网,给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可是,仍有许多高大的果树枝长出铁丝网,枝头上红彤彤、沉甸甸的大苹果,在半空中迎风轻轻摇曳。听说过、没见过“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景色,但是,在苹果园“一枝红苹果出墙来”的景色那可比比皆是。然而,这些红苹果一时也成为人们的偷盗之物,偷盗者大都是像大力这样的青少年。
“大力哥,到今天离坏四儿说要和咱们开仗的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五天了,可他们一直没露面,你说,这是为什么?”
刚一坐下,胖三儿就急不可待的说。
“我看是那个姓庞的怂了,没胆量和咱们开仗。”铁锤说。
“就是,咱们十二个人团结一心谁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敢招惹咱们。”小五子说。
“也许是在麻痹咱们,等咱们的警惕性没了,好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立兴说。
“也没准儿。”
大力应了一句,又对胖三儿说道;
“你再把昨天疤瘌眼儿的话说一遍。”
“行,昨天放学后我找到疤瘌眼儿问他;坏四儿找的硬戳杆儿,说好两天后和我们开仗,怎么都过了五天啦,还不开仗?疤瘌眼儿说他也不清楚,都听坏四儿的,坏四儿说两天后开仗,他就如实的转达。他还说过,坏四儿老说他自己的戳杆儿特狂、特硬,可疤瘌眼儿从没见过那个硬戳杆儿。最后我告诉他,让坏四儿的硬戳杆儿快着点儿,别像个小脚老太太磨磨蹭蹭的。就这样,说完我就走了。”胖三儿认真的介绍到。
“那你和他说话时,他的口气和表情算是正常的吗?有那种看起来挺狂挺高兴的样子吗?”大力问。
“那倒没有,自从上次受了咱们的教训,这小子可老实了。”胖三儿回答。
“没错儿,我留神看过他,他真的不再有以前那种又狂又横的傻逼样儿。”大兰子说。
“依我看,坏四儿这小子八成儿是骗咱们呢。什么‘螃老大’,‘蟹老二儿’的,都是他不想认服瞎编的,目的就是为了吓唬咱们,咱们一害怕,没准儿就服他了,都服他了,那就更怕再见到他的那个戳杆儿了。他这是想用大话欺人呀,也想着拖延时间,时间一长,咱们也不提了,此事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最后,他还落一个‘战胜者’的美名儿,咱们反到成了低人一头又没面子的‘战败者’。这个臭丫精的,想的挺美。”
大力在给大家分析着。
“我看也是。这几天大力哥让我盯着点儿坏四儿,我也留神了,这孙子可老实多了,在班里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咋呼个没完。放学后也不来找疤瘌眼儿,自己一个人蔫溜,好多同学对此还纳闷儿呢。我想,他要是真有硬戳杆儿是铁哥们儿的话,早就猖狂的不得了啦。”桃子慢条斯理的说。
“没错儿,看那小子怂头日脑的德行,肯定是让咱们给震的。行了,咱们的‘战斗警报’现在解除。铁锤、刚子,你们两个上学时就不用带铁扳子了,省得让你爸发现。胖三儿、桃子、二拐,你们也不用再带白灰包儿了,我和其他人放在书包里的带尖儿石头子还要带着。上学时还是立兴带几个人走,我带几个人走,放学时大家凑齐后一起离开学校,以防万一。”大力说。
“太好了!大力哥,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自由活动啦。”
胖三儿美滋滋的说。
“是呀,咱们只顾得高度备战,连一点点儿的乐子都没有。”大兰子说。
“没错儿,都是让那俩小子给闹得,白白浪费咱们一个礼拜的时间。”小五子说。
“可不嘛,咱们放学就回家,哪儿都不去,真把我憋的够呛。连咱们来捞鱼虾、摸蛤蜊,到山下打兔子草的事也给耽误了,差点儿把我养的五只兔子给饿死。”
听完狗子的话,其他人也一个个的说了起来。
“各位、各位,你们先打住,听我再说一句。”
胖三儿见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个没完,便提高嗓门儿出来制止。见大家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
“大力哥,他们刚才说的都没用,瞎抱怨什么。依我看,现在苹果刚熟,咱应该策划一下怎样偷摘苹果吃。”
“胖三儿,不知你自己发现没发现,自己有两大特点。”
立兴一本正经的样子说。
“还两大特点,我不知道。”胖三儿有些含糊的说。
“不知道呀,那我告诉你,你的第一大特点是;特没出息,第二大特点是;特能找事。先说没出息,你自己都承认吧,做的少,吃得多。再说能找事,我别得不说,就说刚才,大力哥刚刚说完解除警报,你立马就说要去偷苹果。以前偷苹果时,你总是偷的最少,可数你吃的最多,还老是挑最好的吃。大力哥和我们没少说你。还有,每次撤退时,就你跑得慢,害得我们大家为你一个人着急。你好好琢磨琢磨,我没说错吧。”
立兴用戏耍的口气说。
大力知道,这是要准备斗胖三儿玩儿的前奏。
果然,力兴的话还没说完,大兰子从地下站起来,带头儿兴奋的喊道;
“哦,哄他,给他一大哄哟。”
十一个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把还坐在地下胖三儿围住,开始一同高喊着;
“胖三儿,给你一大哄哟,胖三儿,给你一大哄哟。”
胖三儿见众人哄他,自知要是站起来更是惹得他们来劲儿,因此,干脆就势往地下一躺,双手抱头,任凭众人喊叫。
一分钟之前,这里还是安静优雅的大树下、河水边,可此时,这里却变成喧闹嘈杂的杂耍园子。惊得正在大柳树上歇息的几只喜鹊,慌忙的展起翅膀,喳喳的叫着飞出老远仍不敢落下。河对面马路上的行人,听此吵闹声,见其癫狂相,好奇的停下脚步,向他们投来不解与讥笑的目光。
好一阵热闹过后,立兴说道;
“今年偷苹果的时候,你必须每次都要上场,你敢不敢?”
此时,胖三儿已被哄的特不好意思,大圆脸蛋子上也已经开始发红。忽听立兴如此说,连忙用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是大力哥嫌我笨不让我上。”
“你不笨,只要你机灵点儿、动作再麻利点儿就行。”桃子说。
“行了,都别臭贫了,苹果的事咱先放一边儿,现在必须把‘打群架’这事了彻底了结,那才算平安无事呢。”
大力把话转入正题。他见大家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
“我和我们班的女生范姝萍不错,她也是咱们二区的。有一天,她问老师关于从别的学校,要转到咱‘苹中’需要什么手续时,正好我在老师那儿。后来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们家隔壁新搬来一家,是从七区搬来的,还要把在西井中学上学的孩子,转到咱‘苹中’来。为此,我让范姝萍帮忙问问,看看新街坊在七区认识或听说有一个叫‘庞老大’的没有。说来真巧,还真问出来了。原来,这家儿有两个女孩,住的离‘庞老大’家不远,还都在西井上学。姓庞的这孙子老是欺负人家,人家为了躲着他,才从七区搬咱二区来的。现在我已经有了姓庞的家庭地址,和这小子的大概长相。说到此,我向大家提议;‘找上门去,文攻武卫’。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大力哥,看来你是心里是有数儿了。”立兴说。
“那是,咱要做到‘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了解了,姓庞的比咱们高一年级,个儿不高,也不算太壮,咱们对付他就像老鹰捉小鸡儿一样。怎么样?咱去会会他。”
大力很自信的说。
“没的说,我去,哥儿几个都去。”立兴痛快的说。
“我说,没有不想去的吧。”
大力说完后稍做停顿,见没人反对便接着说道;
“我和胖三儿两个人到姓庞的他们家去找他,立兴带四个人在他们家那排房子东边儿来回溜达,铁锤带四个人在西边儿来回溜达,都别停下,也别向我们俩这儿盯着看,我不喊‘上’,你们就溜达着。”
“大力哥,你就带我一个人,我行吗?”
胖三儿此时没了刚才的那种欢喜劲儿,露出有些胆怯的样子,小声的说。
“你小子不怕惹事,就怕担事。我在前面挡着呢,怕什么。你只要把白灰包儿包好喽,放在裤兜儿里,见我和他说碴了,一要掏‘军挎’里的板儿砖,你立刻掏出白灰包儿往那小子脸上拽,可看好了,别拽我脸上。完事后你一边儿站着去,看我怎么收拾他。立兴和铁锤,你们见我们动了手,立马冲过来,看住他们家里的其他人,见我要是吃亏或者没占着便宜,你们俩就假装拉偏架,我总得暴抽他一顿才行。”
大力细细的安排着,小哥儿几个认真得听着。
“行,就这么着,一会儿我和铁锤就分拨儿,铁锤,你先挑人。”立兴说。
“挑什么,还和上次一样。”铁锤说。
“行,就这么着。”立兴说。
“哥儿几个,我刚才说的是最坏、最坏的情况,我看是不会发生的。我为什么只带胖三儿去,就是让那小子看的,他一看到胖三儿就能明白,我们不是找他来打架的。他再看见我;头带军帽,肩背军挎,脚穿白底儿黑色冲锋尼懒汉鞋,那种高大神气的份儿,保准在我面前还没说话,就已经先矬了三分。在那个土流氓面前,我必须和他划清界限,我是谁!我是英雄好汉。”
大力说道此,稍稍的提高和加重了嗓音。随后又紧接着说道;
“咱们十二个人都是英雄好汉。”
“对、没错,咱们都是英雄好汉。”众人兴奋地说。
“大力哥,既然这样,我看——。”
众人话音刚落,胖三儿开口只说了半截话,又马上把“不如让桃子去”的下半句咽了回去。
“看什么?”大力问。
“我看没问题,我和你去。”胖三儿一咬牙下了决心说。
大力听罢,冲他一笑,心里明白,这小子还是有些害怕。但并没去接他的话茬儿,说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六点在我家后面的大马路边儿集合。现在捞鱼虾、摸蛤蜊、打兔草、玩儿骑驴、撞拐,随便,只是别去偷摘苹果。咱们都‘英雄好汉’了,像这种连偷带抢坏事,从现在开始咱不干了。”
“大力哥,都听你的,咱以后不干了。”立兴说。
“是呀,你大力哥不组织,我们想干也干不了呀。”
小五子笑着说。
“哦,解散喽,我捞虾米去喽。”
大力并没答话,只是高喊一声,带头向河边跑去。
众人呼喊着一哄而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涌下河堤。胖三儿照旧落在了最后,屁颠儿、屁颠儿的小跑着,努力让自己赶上大家。
傍晚,还不到七点,大力和伙伴们聚在大马路边儿上的路灯下,人人喜笑颜开兴奋异常。
“大力哥,明天上学我怎么和疤瘌眼儿说。”
胖三儿特别神气的问。
“大兰子,明天你和胖三儿一起,找疤瘌眼儿告诉他,我们已经在七区三十三排一百零一号,找到庞彪、外号叫‘庞老大’的那个。姓庞的说了,他根本就不认识大名叫边向红、外号叫坏四儿的这个人,更没说过要和我们开仗的话。他听说你和坏四儿,不怀好意背着他给他和别人结仇的事儿特别的生气,他还要来‘苹中’找你和坏四儿,不但要和你们对质,还要狠狠地抽你们俩一顿大嘴巴子,是我们大力哥给拦住了,现在庞彪已经是我们的哥儿们。另外,我和立兴去找坏四儿,也是这番话,我要让坏四儿在他们班、在咱‘苹中’,从此变成过街老鼠。”
大力十分自信的说。
“好勒,明天我就这样说。”胖三儿说。
“要是疤瘌眼儿不信呢?”大兰子问。
“不信!他要是不信,你们两个就再大声说一遍,让班里的同学都听见。最后再小声告诉他,今天放学后别走,咱们十二个人每人要揍他一拳。”大力说。
“我估计疤瘌眼儿一定信,他早就被咱们给制服了。我是怕坏四儿不信,他-----”
立兴的话还没说完,大力接过话说道;
“他也得信,我把庞彪家的地址一说,他不信都不成。他要是按我说的话办,当着他们班同学的面儿,乖乖儿的对我说三声‘冯力,我服了’,咱就好说好散。他要是和我装孙子,还是那句话,放学后别走,咱们十二个人每人揍他一拳,就直接和他开仗了,他想躲、想投降都不成。‘文攻’制不服他,咱就‘武斗’制服他,一天不服,咱就打他一天,直到打服他为止。咱苹果园二区十二位‘英雄好汉’的大名,连姓庞的都知道,以咱们的能力再收拾不了一个眼皮子底下的坏四儿,那咱们真是在苹果园地区、在‘苹中’白混了。”
“没错,坏四儿就是个坏种儿,不仅欺负本班的男生和女生,还欺负其他班的同学,老师管他,他还骂老师呢。在‘苹中’他就是个流氓坏蛋。咱正好趁机在同学们的面前,文攻武斗一起上,把他彻底制服。这样一来,咱们既在学校里扬了名,又为学校除了一害,是一举两得呀。”胖三儿紧接着说。
“对,就这样。现在姓庞的都上赶着要和我们成为哥儿们,谁还担心坏四儿再能找出一个什么硬戳杆儿来,就是再来一个,咱们照样把他摆平。”刚子说。
“行了,明天就这么办。我想一定是大功告成。”
大力自信中带着得意的口气说。
少年男儿总是安静不下来,在如己所愿的彻底制服“两坏”后不久,大力带领伙伴们进山采了几次松蘑。
有一次是星期一,头两天的下午刚刚落下一场绵绵秋雨,之后,天气晴好正是采松蘑的绝好时机。但是,第二天还要上学,在几番定夺之后,大力竟然下决心带领十一个小哥儿们旷课,一定要进山采回又多、又大、又新鲜的松蘑。
大家欣喜若狂的钻进密密匝匝的黑松林。天上是阳光明亮,可松林中却是阴沉沉不见光日,犹如夏日里明媚的天空中,突然袭来一大片乌云遮天蔽日般暗淡。
来到松林里不能站着边走边低头寻找松蘑,这样常常会有一不留神就踩烂脚下有松枝草叶遮掩的、宝贝似的松蘑,和失去发现更多松蘑的机会。
因此,唯一正确的方法是;首先蹲下身来纹丝不动,用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从脚下开始至前方再至左右、再至身后十米范围内,屏气凝神地、平心静气地、毫无杂念地、全神贯注地,用敏锐的目光把此范围内每一寸地面,丝毫不差地搜索个遍。只有如此,在三四个小时内准保是满载而归。
钻出黑松林,人人不顾择去头发和身上的松枝草叶,先打开书包美滋滋爱惜的看看,见满满一书包通体亮紫色泛着淡淡清香的松蘑,心里是无比的高兴。
松蘑采回家不是送去卖的,是用线绳串成有半米长的长挂,挂在自家的门框上凉干,这样可以吃到来年的四月。家长为了犒劳自己的孩子,常常会买来三毛钱五花肉,用当天采回来只有两寸来长圆乎乎的松蘑丁,再加上些大白菜,炖上一锅香气无比的松蘑炖肉。这道菜也是春节年三十晚上的头等大菜,美名曰;山珍炖肉。
可到星期二上学时,每个人在老师的批评质问下,站起来毫不犹豫的就开始编瞎话,有说肚子疼的,有说脑袋疼的。正好冯力这两天眼睛有点儿发红,便信口胡说自己得了沙眼,是眼睛疼。
女班主任闫平老师岂是好糊弄的,当场就揭穿了冯力的谎言。因为,老师是南方人,在说到我有沙眼时,发音说成是“我有仨眼”,所以,冯力忍不住竟格格的笑出声来,但他随即想到;
“这样不对、十分的不对,自己本是个好学生,老师对自己一直很好,可自己现在又旷课、又说谎,又当堂嘲笑老师,这不成了一个坏学生的样板儿嘛。”
一想到这些,他立刻止住笑声,站得直溜溜的低着头听老师斥责。
好在老师并没有当堂深究,在一阵严肃的批评过后,还是让冯力坐下,自己开始讲课。
直到最后,冯力和那十一个小伙伴儿,没有一个人对老师讲出实情。只是人人在老师面前表现的更加听话、更加老实。而其他班的老师们下课后,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也没有一个揪住旷课生不放的,这让冯力他们感到既窃喜又不解,真不知是因为什么。
“旷课事件”过去不久。冯力又开始张罗着冬天进山挖酸枣树树根的事。
十一月底的BJ,已是寒风骤起,冷气逼人。没有棉衣棉裤的,或者还没换上冬装的人,尽量躲在家中。大街上小巷里很少再见到悠闲的行人,知道躲避是人的本能嘛。
一天,大力和所有小伙伴聚在立兴家。大力对立兴说;
“立兴,你爸是七级钳工,让你爸用钢筋给你做两根儿小錾子,能做三根儿更好。小安子,你姐在木器厂上班儿,你让她给你找些作废的改锥和锤子头什么的。特别是胖三儿,你爸是八级木工,是顶级的,让他给你找两件儿作废的还能凿能砍的工具。我家有一把斧子,又能砸又能剁,我带着。其他人就算了。咱最好礼拜六之前把工具准备好,只要礼拜天不阴天不下雪,咱们就进山。”
“大力哥,工具的事没问题,你还是把最后怎么分钱的事再说一遍吧,”立兴说道。
“行。这次挖酸枣根儿和摘酸枣不一样,这是咱们第一次干,又都没有合适的工具。因为,挖根儿时,特别是最后起根儿时,一个人还真不行,这咱们都实验过,必须是两个人合伙儿才可以,所以,挖出的根儿,让又出工具又出力的人先挑。你们也知道,大根儿五毛一个,小根儿三毛或四毛一个。咱们两人一拨儿,一天挖四个,每人分两个。先挑的买一块,后捡的买八毛或六毛。就是这么一个账,大家都明白了吧。”大力说。
“明白了,明白了,非常合理。”胖三儿立刻附和到。
“行,就这么着。”众人也纷纷的说。
原来,立兴在不久前刚刚得知,在西井村有一家小工厂,专门收购十一月至来年二月的野生酸枣枝的根部,用来加工成烟斗。加工后的成品色泽光润,可以买到十块钱以上。三个月共有十二个星期天,除去赶上阴天或下雪天,至少也有八天进山的时间。这样一算,八天能挣八块钱,当是挣钱能人。最低的也要挣上四块八毛钱,那也不含糊啦。要知道,当年入伍的新兵,第一年的月津贴也只有六块钱。
这些还很幼稚,甚至还有些懵懂的少年却深知;既要玩儿,又要乐,还要挣钱贴补家用。
由此可见;挣钱这个俗不可耐却又高深莫测,人人还都要紧紧追随的小事由,从少儿时就在孩子们的心里扎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