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多年前。
我坐在大学宿舍的床沿边上，用笔在日记本上记录着。坐我对面的，是一个精瘦的小个子男生，带着眼镜，有些驼背。
我说：“我们刚刚聊到你养的老鼠了。后来，老鼠死了。”
他说：“哦，对！老鼠死了。我不知道老鼠为什么就死了。相对于老鼠的惊人的生存能力来说，它死得有些蹊跷。”
我一边记录着他说的话，一边说：“一只老鼠而已，用得着这么在意吗？”
他摇摇头，说：“我觉得老鼠的死法，很有必要说一说。”
我偏了偏脑袋，不知道他为什么纠结在这支无足轻重的老鼠身上，一聊就停不下来。
我忍着，等他说。
他叫东子。
东子讲述道，室友们很反感他在寝室养一只老鼠。因此，室友们还合起来到宿管科反应过来这事儿。但是宿管科的阿姨来寝室查房的时候，东子就将老鼠藏了起来，于是躲过了一劫。
后来，突然有一天，老鼠不见了。等再找到的时候，它已经渴死在寝室的垃圾桶里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渴死的？”
他说：“垃圾桶里有不少东西，鉴于老鼠的消化能力，它绝不至于饿死，只能是渴死的。因为垃圾桶里没有水。”
我想了想，问：“渴死一只老鼠，要多长时间？”
他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是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它的尸体硬邦邦地躺在垃圾桶里面。”
我问：“宿舍的垃圾桶平时都不倒的吗？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他说：“我是暑假前一天，发现老鼠不见了的。我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老鼠自己从笼子里逃跑了。你知道，老鼠的智力很高，能够学会开门的技巧。我也没有去多想什么。第二天，我就回家了。暑假的时间很长，等到回来的时候，我清理垃圾桶，就发现了它的尸体。”
我说：“看来，它真有可能是渴死的。”
他说：“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说：“然后呢？”
他说：“我觉得是有人谋杀了我的老鼠。你知道，我的室友都很反对我在寝室养老鼠，他们一定是合谋将老鼠扔进垃圾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说：“你有证据吗？”
他说：“没有……当时我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他们这是谋杀！一群人，合谋杀死了一只老鼠。”
我说：“这可能只是你的臆测。你也说了，老鼠有可能是自己逃出笼子的。”
他说：“我只是说老鼠的智力很高，能够学会开门的技巧。但是它根本就不可能打开铁笼子的弹簧门，因为它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说：“你可能低估了老鼠的力量。”
他说：“我很确定，它没有那么强的力量。”
我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一只老鼠的死因，不是我关心的内容。
他却十分坚持，一再强调说，他的大学室友合谋杀害了他养的老鼠。
我不去跟他计较，直接将话题转入到正规，问道：“这就是你干那件事的原因吗？”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