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黄三千的另一个身份

何运鸿将黄三千接入雁门关,安排于关中最大的房屋,可以俯瞰整个关中全景的住处。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两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床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古琴立在角落,巨大的梨花木棋盘居于屋中央,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这屋子深得黄三千身旁小男孩的喜欢,他兴奋地站在高处,双手伸出接着雨水,好一副游子戏雨图。

“大将军,那边白帐不远处有很浓郁的血腥之气,后山之处更有死气新生。师傅说,这是血腥冒顶之灾呦!”

何运鸿是何等聪慧之人,一日的相处他早已不再小看这小男孩,句句言谈皆有所依,循循善诱引人深思。

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能说出的话!

侧身看向小男孩手指的方向,何运鸿心头一震,那是李避的住所!

看到两名白衣将士奔跑而来,何运鸿心中涌上一丝不安。

“将军!”

看这二人欲言又止,何运鸿大手一挥,雄霸之气从身而出,这一刻他不再是恭敬求教的学子,瞬间成为三十万边军之将的西北王!

“但说无妨!”

“神医李避今日进山烧纸,我等安排明哨四人,暗哨四人,皆被人一剑封喉!神医不知下落,入山口出现两名死尸!其中一人格外奇怪,死而不倒宛如僵直一般……”

前几日起,小家伙便是通过何运鸿要到了李避所有的信息,在他眼里,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李避!黄三千看到小男孩眼中的兴奋,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开口道:

“何将军,老夫跟你一起去!”

何运鸿没有推脱,待至群人来到山口两具死尸处时,小男孩不由得轻呼道:

“一箭居然将此人钉于山之脉口,死而不僵,僵而不倒!这避小哥,看来不止懂医术,还懂玄学啊!”

山有呼吸,称为脉口,钉脉便是将一人的气机与山的呼吸钉于一处。众人看着早没了气息的蒙面男子,怔怔地被钉在场中,暗中称奇。

黄三千轻喃道:“这就是西楚皇子的实力嘛……”

山间的雨慢慢由滴滴落珠成为细线,交织在众人的心头画出不同的景象。

何运鸿心头烦闷异常,一方日出一方日落。黄三千虽有高明艺术,却从不救凡人,何运鸿也不曾想过拜托黄三千救人。

西楚的皇子很好地解决了他当下的难题,眼看着军中不少伤兵康复痊愈,李避的名号在白帐中甚至要比他更出名。

看着面孔被长箭钉穿,几欲没有丝毫人形,根本无从辨别的刺客,何运鸿心头又如何能不愤怒?除了武德营那几位皇子,何人又能派出这种等级的刺客呢?

“何将军回去忙您的事吧,我去和避小子谈一谈。”

何运鸿毫不在乎自己的半截身子被水淋湿,双拳抱于额头之上,任由漫天雨线滴落于身。身后众将士见将军行此大礼,又何敢直立?雨中百人同时弯腰于黄三千面前,眉头近似贴至膝盖,是尊敬也罢敬畏也罢,这便是何运鸿的治军之现。

谢绝了何运鸿留下人马保护他,在外人眼中强大如铁板一块的西北雁门关,落于黄三千的眼中可是遍地漏洞。

西域大军可能进不了这边关,但是对于碟探、江湖高手来说,想要离开这边关还是太容易了。即便何运鸿有日轮花,还是经不住各方势力的群起而探。

黄三千静候于寻夏城多年,早已洞穿这世间之事。皇帝老儿不能亲手杀这何运鸿,正因其功高盖主位居偏隅之地,手握三十万边关将士,不需兵符,那双巨斧就是令旗。

也是如此,泰安皇赵邦对于何运鸿收复西楚边关之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何运鸿唯一一次进这中原,十五路诸侯竟是无一人能近其身半分。

宣称要撕破脸派三千精兵围剿何运鸿的孙黎枫,却是追错了人,被一队白马轻骑带入深山之中,三千人最终只追到了一只被刺瞎一只眼的鸡。

落得满朝笑柄的孙黎枫,一剑刺死了连追七天七夜的将领,更将其满门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刺瞎一只左眼。

现在孙黎枫的官阶比何运鸿还要高一阶,更是掌管着西北寻夏城直通皇城的官路,但凡是西北需要的东西,皆是压扣、减半、替换次品。更是暗中通过毛巾会,向江湖大肆渲染何运鸿皇恩榜第一百零八名的身份。

黄三千随手弹出一道雨线,将暗中准备吹箫出箭的刺客击毙,领着小男孩道:“诺大一个皇朝,却是千疮百孔啊!赵邦还是着急了点,他就该学西域楼兰的,攘外先安内,不然你这打下了天下,岂不是整日提心吊胆地守天下么?”

小男孩依旧看着站立在二人面前被李避钉于此地的男子,幽幽道:“他又该是谁的家人呢?仇恨仇恨现世报,江湖江湖莫萧条。”

一老一少走入这后山之中,没有看到想象中参天的大树,留在山林深处的只有一块块石碑。

“楚一十七年,若羌入侵,大楚边军八百七十二人于此地死战,战至红日浴血,两天两夜未曾后退一步,楚之大旗不曾倒下一丝!八百七十二人,悉数战死,追谥楚狼军!”

“楚九十年,千座长城修罢,内含机关万千,为不泄密,七十二工匠喝药自缢,三万楚民埋葬于此!追谥白狼军,以福念幸,血洒长城。”

……

“六朝争乱末年,吾西楚末帝,恨不能死于沙场,却要受同族之害!便是我大楚先辈早有预见,长城退内敌机关却不曾启动。独留先辈名号于此,便是西楚一十二位皇帝,对这天下所布大局!”

黄三千长叹一口气,西楚先帝曾是他的病人,病不在身,而在其骨。

而他曾为先帝治病,为西楚治病,奈何他这西楚的左尹,终究是失了君王失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