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是深秋。凉凉的,爽爽的,像时刻有一把羽扇,轻拂脸面、每一处的眼角眉梢!
因为这里是南方,是没有白雪皑皑与冰雹连天的!
这个时候,夏热在南方的山岭仍未消退,因为被秋风涤净的乌云,让太阳更没遮挡的照射下来,将万物照得更加通透。
天空更明亮,风,好像没有云的遮挡,更凉。太阳,没有云的挡隔,更烈!
而这时候,当然就是在山岭放牛的一个不错时节,不用看“天孔拦东,不是雨就是风。天孔拦西,日头晒死鸡”的谚语,因为晴空万里无云,骤雨是非常少的。
这不,兰儿她伯担着两箩筐番薯走在山岭荒芜小道时,背后传来一个放牛妇女的声音:“康伯,你年纪一大把还做这个?那些年轻的不用干了?”
兰儿她伯心中微气,想我不过六十多岁,居然被你这个老太婆说成一大把年纪?俺看你五十多岁也年轻不了多少。
但很客气的道:“年轻的都进城了,过的是花花世界,哪肯回来务农?”
“哟,既然过的是花花世界,那康伯你就更不用干这个粗重活了,跟着年轻人享福就得了。”
兰儿她伯心中更气,照你这么说,我已经是老年人了啊?地上的活干不了了啊?你没看到官府都发文了,七十多岁才算中老年呢,老年前面都得加个中字,俺今年六十五,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人。
但也算客气的道:“是呀,一大把年纪经常腰酸背痛,干不了多少重活。只是大有大难,小有小难,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就先撑住吧。”
“康伯哎,话不能这样说,儿女赚钱养活父母是天经地义,哪能说有小难就不顾父母死活了?我看康伯什么也不管,进城过些好日子再说。”
兰儿她伯恨不得立即发作,死活都用上了,你这是成心诅咒我呀。
但想毕竟是乡里乡亲,一发作就会不和谐。
说道:“青儿她娘,你家的闺女更厉害,听说攀上的衙门的那位高少,相信你才是真正的老来无忧呀。”
这个妇女是他邻居,现年五十七,被对方冠了一个老字,心里就“咔噔”一下,心下有几分不乐意,叫道:“康伯,咱们就别说儿女的事了,我看你年纪太大,箩筐担得吃力之极,不如你放下来由我代劳吧。”
兰儿她伯淡淡的道:“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怎好意思让你代劳?”
妇女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想这个康伯平日和气得像头牛,今日怎么就是乱说话?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突然从对面的小路走来,叫道:“伯伯,兰儿过来帮你。”
女孩瓜子脸庞,短头发青黑柔顺,一双漆黑而明亮的大眼睛如藏着一泓秋水。
迅速走近之后就用肩来抢伯伯的扁担。男子推托了多下终究推托不过,担子就让女孩抢过去。
妇女又叫道:“哟,尊老敬老,兰儿好样的。”
女孩叫道:“这不叫尊老敬老,伯伯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说就老了呢?这叫孝顺。”
妇女道:“他不老,只是头发像染了秋霜而已。”
女孩道:“这不叫秋霜,叫沧桑,叫成熟,只有有了沧桑才叫成熟。”
妇女穿着一件翠花衣服,头顶一顶比她的肩膀还宽的草帽,身子瘦小但脸上露出精干,牵着一头小水牛。
她今日的心情也的确有点不太好,女儿郭青青大早就和她吵了一架,说死活也不跟那个高蘅,让她一个上午都在心里泛酸,好像高家中白花花的银子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到手了,就是女儿不争气。
说道:“兰儿呀,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大娘给你介绍下对像怎样?”
男子急忙道:“郭大娘呀,你快别这么说,兰儿才十四不到,很年轻。”
“兰儿她伯,我看你不但年纪大还老懵懂了,邻村有女孩十二岁都嫁人了。她都即将十四了,年纪不小了。”
男子忍耐不住,冷冷的道:“你家青儿十六都未嫁呢?”
妇女道:“你还真不说,俺家的青青命好,已经攀上了一门好亲事,虽然还没出嫁吧,但毕竟攀上了,出嫁只是迟早的事。兰儿就不同了,据我所知,她还未出过城吧?若然不尽早介绍,多挑上几门,只怕到时候成了老大姐也嫁不出去。”
男子道:“郭大娘,不是我康伯不说你,你先把你们家青青的事做好了再说,不要自家事办不好就管别家事。”
妇女脸上变色,想这个康伯今日吃了火药不是,怎么说话总是好像与我对着干似的?
说道:“我家青青的事怎么了?高少爷是一天三头往这里跑,又是送钱送物的,估计你都看到。现在就差聘礼了,怎么能说没有管好自家事?”
男子却不想与她理论,匆匆走过去迅速接过女孩肩上的担子,叫道:“兰儿,不必听她说话,咱们赶紧回去。”
说毕加快步子。
妇女想快步追上,奈何身后的小牛不争气,走路都是按部就班,她想快也快不了。
康伯的房子是一间四合院,两边各两个房间,中间还有一个大厅、天井。
但是偌大一间房子只有他与女孩子两人住着,温馨中又有几许冷清。
他对妇女说儿女在城里过着花花世界其实是另有隐衷,那是他年轻时捡拾的一对孤儿,现今长大找到了城里的亲生父母,回到了父母身边,他又哪有什么到他们身边享福的心思?
与女孩回到家中,女孩对他说了声“伯伯,我去摘菜去”就走向门前不远的菜园。
一会却听她在下面叫道:“伯伯,快过来救我。”
心中大吃一惊往菜园里跑,远远看到那个妇女牵扯着兰儿的袖子,似乎是想将她拽到什么地方去。
大喝:“郭大娘,你干什么,不准欺负我家兰儿。”
妇女将女孩的袖子一摔,哼了一下道:“不相亲就不相亲,谁家稀罕你一个农家女。”
男子怒不可遏,又喝道:“你这个郭大娘说话好无道理,你家青青难道不是农家女?你如果觉得农家女的身份低了一等,那你就别叫青青去攀附高少爷。”
妇女牵着小牛就走,却不答男子的话。
她刚才见男子对她堪称“绝情”而去,心中不舒服,这次过来就是想复仇,如今复仇成功,自是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