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伙夫头

1927年10月下旬,朱德对南昌起义余部进行了三次整编,后称为“赣南三整”。部队的状况得到了显著的改善,但仍面临着许多严重困难,特别是给养和弹药无法解决。如何克服这些困难,保存这支革命力量,就成了摆在朱德面前急待解决的重大课题。

起义军在江西崇义县上堡整训时,朱德从报上意外地看到国民革命军第十六军已从广东韶关移防到同崇义接邻的湖南郴州、汝城一带。他同陈毅商量后,便写信给第十六军军长范石生,希望同他们合作。范石生是朱德在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同期同班同学。他们曾结拜为兄弟,一起秘密参加同盟会,一起参加昆明的“重九起义”,又一起在蔡锷的领导下参加护国讨袁战争。

朱德给范石生的信发出去后约半个月,范派人送来了复信,愿意合作,并请朱德来汝城与四十七师师长曾曰唯会晤。

朱德和范石生谈判旧址—湖南汝城储能学校

11月20日,朱德受党组织的委托,带着教导队从崇义的上堡出发,去汝城同曾曰唯谈判。

朱德要来汝城的消息很快被汝城匪首何其朗得知。何其朗早年当过江西省督军方本仁的贴身马弁,后来当了营长。北伐军攻入南昌时,何其朗带着一伙亲信从战场上逃回家乡拉起了一支土匪队伍,成了汝城一霸。四十七师在汝城驻扎,何花钱交上了师部几个副官、参谋等人物,因此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

对于朱德,何其朗早就听说他是共产党的领导人,现在南京政府正以重金通缉捉拿。现在,朱德来到了自己的地盘,如果能抓住朱德,那么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打好自己的小算盘,何其朗也未敢掉以轻心。他知道朱德是讲武堂的毕业生,是久经沙场、战功卓著的将军,智勇双全,要抓住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他还带了一个排的人。因此,何其朗派出两个中队的土匪,在汝城县外的壕头圩设下埋伏。

夕阳西下,朱德率教导队来到壕头圩的一个祠堂里住下。做饭、休息,不在话下。半夜时分,正当大家都进入梦乡时,村里响起了枪声。原来朱德派出去巡逻的警卫与正在逐家搜查的土匪交上了火。大家迅速起身,抄起枪械。但此时十几个匪兵已经冲了进来,两个战士冲出门口拦住匪兵,不幸中弹牺牲。

朱德知道出去不了,随即跑到临时用来做饭的厨房,抓起挂在墙上的围裙系在腰里,又到灶里摸了把烟灰擦到脸上,紧接着又拿起一把柴火往外走。这时,匪兵冲到跟前,为首的头目指着朱德喝问:“你是什么人?”

朱德装出一副恐惧的模样回答说:“我是伙夫头。”

小头目见到跟前这位衣着破旧,腰上系着沾满油污的围裙,双脚穿着草鞋,一张脸又黑又脏、胡子拉碴的人,也就信以为真了。他厉声问道:“你们的司令朱德在哪里?”

朱德指着后面的房子说:“住在那边。”

伍若兰雕像

土匪信以为真,便带着匪兵跑出祠堂往后去了。朱德从窗户里跳出,脱离了危险。

不久之后,伙夫头的身份又一次帮助朱德逃离了险境。

1929年元月初,蒋介石调集湘赣重兵对井冈山根据地发动第三次大“会剿”。为打破敌人“会剿”,毛泽东于1月4日在宁冈柏路村主持召开了联席会议,决定采取围魏救赵的战术,由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迂回敌后,打击敌人。

1月14日,毛泽东、朱德率领3600余名红四军将士,从茨坪出发,向赣南出击。当时正值严冬,加之前有敌军堵截,后有敌兵紧追,处境异常艰险。

一天,当他们听说罗福嶂是个山区,地形很好,山上还有几户土豪可打,便来了个急行军,一天走了60公里,向那里奔去。但国民党军还是追上来了。凌晨,朱德他们在项山受到国民党刘士毅部的突然袭击。

担任后卫的第二十八团在团长林彪的带领下,先行离去。毛泽东、朱德和军直属机关被抛在后面,只有一个后卫营掩护,情况十分紧急。后来,毛泽东带着机关撤出来了,朱德却被打散了,身边仅有五名冲锋枪手跟随。敌人看到有拿冲锋枪的,认定有大官在里面,追得很凶,越追越近。

此时,朱德的妻子伍若兰要朱德先走,随部队突围,自己掩护。朱德不肯扔下妻子不管。正在争执之时,他们躲藏的房门“哗啦”一声被踢开,十几个敌人端着枪,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伍若兰迅速夺过朱德手中的枪,随即故意对冲进来的敌兵呵斥说:“你们不在前边打仗,跑到我屋里来干什么?”说着,回头对站在一边的朱德大声命令:“老伙夫!还不去烧水给朱军长洗脸。”

朱德镇定自若,马上点头说了个“是”,便抽身往外走。一个敌兵用枪拦着朱德,另一个敌兵用枪口对准伍若兰,第三个敌人夺下伍若兰手里的驳壳枪。“他是你们什么人?”敌人逼问道。

“伙夫头!”伍若兰答道。

敌兵见朱德满脸胡须、身着普通士兵装束,根本就不像大官的样子,也就将注意力转向伍若兰:“朱德在哪里?”朱德乘机提着一只小桶走出房门。

伍若兰伸手一指:“后边那间屋里。”敌兵争相往里边那间屋冲去。

随即,伍若兰扭身奔出房门,飞也似的朝村外跑去。由于她当时身怀有孕,加上一颗流弹射穿她的脚踝,不幸被敌人抓获。1929年2月12日,伍若兰在受尽折磨后,英勇就义。

9月1日,陈毅向中共中央写的《关于朱毛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一文中曾这样写道:“红军的官兵物质享受一样,所以官兵不能有什么分别。群众及敌兵俘虏初次看见鼎鼎大名的四军军长那样芒鞋草履,十分褴褛,莫不诧异。若不介绍,至多只能估量他是一个伙夫头,同时到现在‘伙夫头’三个字恰成了四军军长的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