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季,似乎格外的长。
从上午开始,就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偶尔还会打个惊雷,叫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离“通越大道”不远处的句阳堡,是楚王的直系封臣苗氏的势力范围。
此时句阳堡内外一片寂静,这样的天气,除非是有要紧的事,否则不会乱出门。因为即便是国人,也不一定能买得起蓑衣,更不要说油纸伞。
不过子爵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一百多个奴隶全都站在院子里,淋着冷雨,默然地看着行刑台。
而子爵府的主人苗时,则坐在正对着行刑台的小亭里,喝着热茶,等待即将上场的“好戏”。
行刑台上,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刽子手,正在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捆绑在木桩上。
尽管少女在一边哭,一边求饶,但两个刽子手毫不心软,尽量把她绑结实,不然过一会儿她挣扎的时候挣脱了,会影响行刑的效果。
苗时见已经将少女绑好,便问:“她的罪行是什么来着?”
站在细雨当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走出来,匍匐跪倒在又脏又湿的地上道:“主人,她在厨房打坏了您一个鸡蛋。”
苗时微笑着问行刑台上的少女:“你为什么要打破厨房的鸡蛋?”
坐在他身边的沈伟,有些无趣地看了那个少女一眼,对于子爵喜欢“审犯人”这点小爱好,他实在有点瞧不上眼。
不过这样的想法,沈伟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毕竟他拿着苗时的佣金,没必要去质疑一个贵族的喜好。
行刑台上的少女,一边哭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苗时笑眯眯地问:“那你知错了么?”
“知错了,知错了。”少女赶紧道。
突然打了一声雷,雨下得又大了一点。
不过这个天气,却不影响苗时的兴致,他面色突然一紧:“我看你认错的态度,可不像是真心知错。来,拔她一根,让她长长记性。”
苗时所谓的“拔她一根”,是说拔少女一根肋骨。
这就是苗时的“小爱好”,喜欢欣赏,将奴隶的肋骨一根根拔出来。
如果苗时哪天兴致不好,只拔个两三根,这个奴隶最多也就疼晕过去,如果伤口不感染的话,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如果苗时兴致不错,想要欣赏“全套的”,将奴隶所有肋骨都拔出来,在行刑过程中,奴隶会活活疼死。
不过今天是个意外,突然行刑台上刮来一阵疾风,将一个刽子手吹倒,正好碰在了台角上,把他磕得头破血流。
苗时皱了皱眉头:“没用的东西!”
而沈伟却突然警觉起来,刚才他感受到了一股神术的波动,只是四大主神的神术中,并没有操纵风的神术。
另一个刽子手见子爵大人面色不善,赶紧上前去行刑。可是他刚走了两步,突然一阵疾风把他吹起四五丈高,然后疾风突然消失,他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这一跤让他摔断了双腿,其中先着地的左腿,连骨头茬子都刺破皮肉,探了出来。
刽子手的惨叫声,让苗时的脸上越来越难看。
即便他是个穷乡僻壤的子爵,但他毕竟见过些世面,能看得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劲。
沈伟已经拔出了法杖,密切地注意着周边。
突然有个冷冷地声音,从苗时的身后出来:“你可知罪。”
沈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刚要施展神术,突然间四面八方的雨水好像活了一样,将他包围起来,并牢牢地将他缠住。
他努力挣扎,竟没办法挣脱。
苗时赶紧回头,看到一张呆滞的白脸,吓得他慌忙从小亭里跑出去。
他大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立即有三个神术学徒,和几个侍卫从屋里里跑出来查看情况。
这几个神术学徒,也被小亭里这个人吓了一跳。
之见此人穿了身色彩夸张、华丽的宽袍,脸上戴了张白色的面具,这张面具只有嘴部和双眼处,有三个带弧度的孔,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呆滞。
不过这三个神术学徒,毕竟拿着子爵的佣金,况且还有沈伟这个太阳神术师压阵,(他们以为沈伟一动不动,是在跟“白脸人”对峙。)三个人纷纷拔出武器,放心大胆地朝“白脸人”冲过来。
“白脸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黑铁折扇。
折扇一挥,冲到半路的一个神术学徒,突然觉得迈不动腿,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这个神术学徒就像没了水分的枯树一样,干巴巴倒在地上。
自始至终,这个倒霉蛋都没发出一声警报,另外两个神术学徒还冲得带劲。
其中一个战神学徒,横起长枪,一个“突刺”就朝“白脸人”杀到。
眼看就要刺中“白脸人”,小亭外突然吹来一阵疾风,将战神学徒身后的那个神术学徒,吹到了“白脸人”面前。
战神学徒这个突刺,不偏不倚,正捅在此兄的心口!
两个人都惊呆了,只不过被捅的学徒,也没来得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咽了气。
这时候,小亭里突然出现一个强光。
沈伟拿法杖的手终于挣脱,并立即使出了“光芒术”,在强光的范围内,他的移动速度,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有大幅度增加。
这让他更快的挣脱了“黏在”他身上的水牢。
接着,沈伟一抬手,从指尖放射出一股蓝色的火焰,直扑“白脸人”。
这是“火焰术”,据说神术师级别的蓝焰,就能将钢铁烧断。
可是当蓝色火焰还在半路上的时候,“白脸人”已经从原地“消失”。
这股蓝焰将小亭的一根支柱瞬间烧断,并将一个在慌乱中躲藏的奴隶的上半身烧成灰,沈伟才将蓝焰收住。
同时刚才躲到小亭外面的“白脸人”挥动折扇,有四五条水组成的鞭子,朝沈伟抽来。
沈伟光顾着躲避,来不及继续反击。
而在一旁的战神学徒,见来了机会,又是一个“突刺”,朝“白脸人”冲去。
可是他冲到途中,一阵疾风将他刮得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阴差阳错地朝沈伟的方向冲去。
战神学徒赶紧刹住车,围攻沈伟的几条水鞭突然转向,缠住了他的四肢。
“白脸人”挥动折扇,四条水鞭突然像是怪物的触手一样,用一股蛮力拉扯着战神学徒。
战神学徒痛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求饶,他持枪的胳膊,就被“水鞭”硬生生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白脸人”折扇又是一挥,把没有了威胁的战神学徒丢在地上。
与此同时,小亭里的沈伟见自己不是对手,趁着“白脸人”攻击战神学徒的时候,他立即转身逃跑。
可是一到了雨中,好像每一个雨点都在阻止他逃跑,这些小小的雨点,砸的他浑身生疼。
沈伟再次挥动法杖,在他周身再次出现一团强光,雨点的攻势被强光弱化后,便跟正常雨点差不多。
有“光芒术”的加持,沈伟的速度快了许多。
“白脸人”连连挥动折扇,但是周遭突然有了生命力的水,却都没能再次缠住沈伟。
沈伟眼看自己就要就要逃到府门口,他稍稍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只要能逃出府门,他这条命就保住了。
至于还在院子里傻站着的子爵……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突然天上一闪,又打了一个雷。
这个雷不偏不倚,正劈在沈伟身上。
即便有“光芒术”的防护,沈伟也被劈得全身焦黑,浑身麻木,倒在满是雨水的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候近在咫尺的雷声传来,让周围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了敬畏之心。
“白脸人”往前走了几步,挥动折扇,控制着沈伟身旁的水,将沈伟的脖子拧断。
接着“白脸人”转身,看向一直困在雨中的苗时。
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交手,苗时都看在眼里。几乎是转眼间的功夫,他重金请来的神术者,就一个个惨败。
苗时吓得双腿发软,只恨自己双腿不听使唤,跑不了。
“白脸人”大声喊道:“躲藏起来的奴隶都出来!”
奴隶们三五成群地从角落里,畏畏缩缩走出来,不过他们都不敢靠近“白脸人”。
离“白脸人”最近的,还是那个战神学徒。
他倒是不想离这么近,只是他的双腿好像脱臼了,站不起来。而且仅剩的一只胳膊也好像脱臼了,连爬都爬不动。
“白脸人”对奴隶们道:“我没办法立即解开你们脚上的枷锁,但却可以尝试着解开你们心中的枷锁。
“没有人生来低人一等,没有人生来就该是奴仆,只要你们有一颗反抗的心,会爆发出你们想象不到的力量!
“今天,我会用滚滚的天雷,惩治这个虐待奴隶的贵族。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谁虐待奴隶,谁就将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苗时那颗贵族的自尊心,让他没有开口求饶,他想痛斥“白脸人”两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又是一个天雷落下,劈中了苗时。
苗时可没有“光芒术”护身,顿时被劈成一节黑炭。
“白脸人”看了看周围的奴隶,他们的眼中依旧满是默然和麻木,估计刚才的话,也没几个人能听得懂。
“白脸人”没去继续纠正奴隶们的观念,而是走到战神学徒面前,对他道:“你帮我带个话,就说奴隶的解放者降临了。”
地上的战神学徒松了口气,既然让他带话,那他就能保住性命。
“白脸人”说完,一阵疾风吹过,他已经到了七八米之外。几个“跳跃”,“白脸人”离开了子爵府。
奴隶们目送着“白脸人”离开,他们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
而“白脸人”则再三确定无人跟踪后,进入了“通越大道”的驿站。
摘下面具,殷睿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