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阿三破产

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春天,存货已经卖尽。阿三辞去了小乙,关了店门。因为让人伺候惯了,所以暂时没有辞退俏丽婶。他本想写信给岳父,告诉货款被骗一事,让岳父寄些钱来,以图东山再起。可是他特好面子,不好意思写信说自己货款被骗一事。

阿三整天郁郁闷闷,不知不觉心绞痛的老毛病犯了。他听说隔壁旅店里住着一个江湖郎中,有些本事,诊费也很便宜。高兴时一顿酒饭就可打发。于是阿三就叫俏丽婶去请李郎中。不一会儿,郎中请来了。阿三吩咐俏丽婶泡茶招待,一面对李郎中说:“我这心绞痛毛病是娘胎里带来的,二十多岁时发过一次,吃了一个老郎中的十帖中药就好了。只可惜那老郎中已经去世,那药方也遗失了。我这次只想去掉病根永不发作才好。”于是那郎中就给阿三把了脉,开了含有三棱和鳖甲的药方,说是服下十帖永不发作。过后阿三用好酒好饭招待李郎中。因听说阿三也是外乡人,所以李郎中不肯收诊费。

阿三服下十帖,果然止住了心绞痛,心中暗自高兴。又过了十多天,阿三的双脚突然红肿起来。他又去找李郎中,李郎中给他挖了草药,叫他捣烂拌红糖敷上,就会慢慢消肿。谁知越敷越肿,渐渐不能行走。阿三疼得日夜嚎叫。后来肿到膝关节,不能脱衣脱袜。阿三叫俏丽婶去找李郎中,谁知李郎中已经不知去向。后来才听人说:那郎中原是个兽医,因为在家医死了一头牛,是出来躲祸的。

俏丽婶见阿三的病状一日重似一日,只好捎信给白芷。

白芷那天到时,只见阿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套着旧布鞋在地下挨行,像个街头行乞的残疾乞丐。白芷见了大吃一惊,心中既好气又好笑。阿三到了这步田地还死要面子,不让白芷牵他起来。其实白芷哪能牵得动他,就像死猪一样沉重。后来求过路人帮忙,才把他弄到躺椅上。

俏丽婶对白芷说:“到了这步田地,不如把店面租给别人,把阿三带到乡下去伺候,免得一心管两头。正好今年我儿子要娶亲,我本来也打算辞工的。”白芷见俏丽婶说得有理,就结算了俏丽婶的工钱,又贴了租赁启事。

俏丽婶吃过中饭就收拾衣物回家了。白芷心中着急,担心家中几个孩子,这里又不能脱身。她问阿三:“为什么把身体弄成这样?”阿三就把起因和一切经过都告诉了白芷,又把那药方给白芷看。白芷看过就说:“听人说三棱活血破气最厉害,你治好了心绞痛反而把病疼赶到下部去了。”

过了几日,有个开木匠行的老板来租店铺,那老板同阿三讨价还价,计较了半日,才把租金讲妥,过后两人写了租赁契约。

阿三回到白家村,有些小孩听说白芷家有个手套布鞋走路的怪人,都来看稀罕。只见往日脾气高傲的阿三被病疼折磨得头发蓬乱、面容憔悴且又胡子拉渣的样子,有的好心人教他吃这偏方吃那偏方,有的人说他往日太张狂,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白芷虽然耐着性子伺候,然而到了晚上,阿三疼得大声喊叫,又怨天怨地的骂人,白芷只好搬到楼上去睡。

有一日,有个外村老头路过,偶然听说阿三得了这种怪病,就跑来对白芷说:“我有一个郎中亲戚姓徐,世代行医,传到他已是第七代。他擅长针灸推拿,治疗风湿麻痹等疑难病症。人家看病先是望、闻、问、切,而他则是先看耳朵,便知病根在那脏那腑。”阿三听了就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信不信。白芷就说:“也许是你的造化到了,我去请这郎中来看病,捎带着给我自己的病治一治。”于是就问那老者要了徐老郎中的地址,又要请那老者吃饭,老者不肯,径自走了。

第二天,白芷就雇了马车去请徐老郎中。第三天的中午,老郎中就坐着马车来了。白芷忙不迭的泡茶煮点心,过后又付了车夫的工钱。

老郎中须发皆白,然而眼不花耳不聋。白芷也看不出这老郎中有什么特异之处。老郎中先是听阿三说了病情,随后又看了阿三的双腿。只见双腿肿过膝盖;紫中透亮。大腿上的淤血像一朵朵梅花。老郎中为阿三把了脉,开了一个“补气益血”的药方,叫他买五帖服下。过后又为白芷开了“活血通络”的药方。连续几天,白芷让阿三按时服药,然后再给自己煎药。白芷每天茶饭伺候老郎中,老郎中按时给阿三针灸推拿,也见缝插针地安排时间为白芷针灸推拿。白芷想:这些天也看不出老郎中有什么奇异之处,大概治病全靠对症下药。阿三服过五帖,果然有了起色。已经能拄着双拐站立,偶尔能移动几步。后来老郎中又为他开了复方,服下十帖,已经能拄着单拐行走,不过下台阶还有些困难。

白家村人听说白芷家来了个有本事的老郎中,都跑来求他治病。这些病患者大多都是女人,患的大多是风湿和哮喘病。也有患头疼脚疼的。老郎中为他们开药方或是针灸推拿。一时间,白芷家简直成了一个小小的诊所。

徐老郎中在白芷家蹲了半月有余,白芷的病疼得到了缓解。阿三这时已经甩掉了拐杖,尝试着下台阶。不过下台阶得斜着下,与常人不一样。老郎中临走时为阿三开了一个药方,并且嘱咐道:“今后不可饮酒,也不可过多地吃荤腥,否则有旧病复发的危险,将无法可治……”临走那天,白芷加倍地付了老郎中的诊费,又雇了回去的马车,直到老郎中上了马车,才千恩万谢地挥手告别。

此后,阿三就每天上街聊天,只是觉得走路的时候像是踩着棉花似的不平稳。那些小孩子见阿三走路一跛一蹶的样子,就说:“听说这人以前好凶啰,怎么就成了蹶子?”大人们则说:“阿三这鬼又活啰!”

一天下午,白芷收到她父亲的来信。她父亲说自己的身体很差,经常住院。希望白芷接信后一定要去看望他。白芷很是为难,去还是不去?阿三怎么办呢?不去,又对不起父亲,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与父亲交流的机会。

事有凑巧,阿三这天上街聊天,在街上遇到一个江北口音的货郎,就上前和他套近乎。那人说他是江北三河镇人,。阿三就问他是否认得一个叫阿四的人,那人说:“阿四我认识。那小子有能耐,前几年在江南挣了不少钱,还带了一个俊俏的媳妇回去。现在在大街上开了一间小店铺,小俩口日子过得挺舒坦的呢。”啊三听了就很不自在,他也不对人家解释缘由,就气愤愤地冲着那货郎说道:“那小子是骗子,不得好死!”那货郎听不清头尾,只觉得这人怪怪的,就不再搭理阿三。

阿三在回家的路上,就觉得头疼,心口也隐隐作疼,后来疼得更加厉害。一回家就靠在躺椅上呻吟不歇。白芷知道阿三是老毛病犯了,就不敢惹他。白芷慌忙叫村里的郎中来看,郎中来时,见他的左手已经不能动弹,嘴角歪斜,而且流出涎水。郎中说是中风的症状。说这种病很难治。能活几时是几时,很难预料。白芷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办法。她想到了俏丽婶。俏丽婶做事负责细心,何不请她来照顾这个家庭?于是第二天白芷就雇了马车去了俏丽婶家。白芷说明来意,俏丽婶先是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答应了。两人议定工钱,时间定为半年。

过了三天,俏丽婶来了。白芷把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又对孩子们嘱咐了一遍。准备第二天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