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朕的皇后,梦想是成为女侠啊!”言禛一边笑一边走到她们身边,分别挽着她们的手,“润儿,得有时间,朕带你们闯荡天涯。”
“原来父皇也想当大侠。”言榕笑道。
“是啊!”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清润,“润儿,朕答应了,将来与你携手天涯!”
女儿在侧,清润听到这样的情话非常难为情,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陛下,榕儿还在,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这样难为情的话呢?”
此时言榕已经识相地退了下去,言禛怜爱地将清润揽入怀中,用下颚轻轻低着她那光洁如玉的额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清润环住他的腰,“在世事一场大梦艺馆,外界所传,恒王爷是一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人,可我见到的言禛,在冷酷的表面下藏着一颗炙热的心。你有抱负,有理想,更有百折不挠的恒心。”
“所以,也只有你懂我。”言禛感叹道,搂着清润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道,生怕一不留神,清润就会将他推到千里之外。
“言禛,你就放了唯唯吧!”
“润儿,你何苦这般善良?”
“言过已经伏法,南疆已经得到报应,够了!”她闭上了眼睛,“唯唯自从嫁给你,便日日生活在战战兢兢中,到底与你夫妻十数年,你就宽恕她吧!御医告诉我,唯唯随时会大去,别让她带着满腹恐慌,一腔悔恨离开这个世界!”
“好,朕,答应你!”他道,“朕还会晋她为永皇贵妃,真要让南疆看看,方唯唯离了南疆依旧荣光万丈。”
言榕出宫去师父那里,半路却被洛木拦了下来。洛木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但眸子里依旧对言榕充满了爱意。
客栈二楼雅居,言榕和洛木面对面而坐,再相见,这对有情人之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再也不像当初那般含情脉脉。
少倾,言榕给洛木斟满茶水,她道:“言过的事情,我很遗憾!”
“榕儿,咱们今日不提她!”洛木眯眼一笑,就要去牵言榕的手,谁知言榕立马多开,他只得尴尬地抽了回来。“榕儿,数月不见,怎的与我这般生疏?”
“数月,足矣改变一切!”言榕十分不理解洛木刚才轻浮的行为,名义上他是她的姐夫,不过算了,她也不打算计较。“洛木哥哥,事已至此,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
“榕儿,我的将来不能没有你!”他依旧坚持,“言过死了,我们的阻碍没有了,我希望可以和你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言榕痴痴地重复着这四个字,“镜子碎了就是碎了,所谓重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是爱上辰箫了吗?”他望着她的眸子,在她眸中读到了肯定的答案,一下子他就泪崩了,“原来辰箫也是一个不顾同门情义,夺人所爱的卑鄙小人。”
“你何出此言?”言榕被激怒了,先前她就听说,言过的丧礼无人问津,只有一位白衣剑客前去吊唁,一定是辰箫。她的语气渐渐加重,“洛木,在你和言过的婚礼上,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连下马的勇气都没有,你可知道当日我有多么伤心吗?那时候,陪在我身边安慰我的是辰箫,开解我的也是辰箫,请问那时候你又在哪?”
“言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言过吗?”他满腹委屈,拍案而起,“她用我的父母的命威胁我!你委屈,还有辰箫陪着你,而我呢,我的委屈只能一个人担着。你知道吗?言过临死前杀害了我的父母,如今我飘然一人了。我鼓足勇气来找你,可你却!”
言榕知晓此事,非常惊愕,她不知言过竟然恶毒到这个地步。总而言之,是她害得洛家家破人亡,而今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她主动抚上洛木冰冷的手:“对不起洛木,都怪我,你想让我怎么补偿你,我一定竭尽所能做到。”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洛木顺势牵起她的手,往前一带,将她揽入怀中,她万分愧疚因此没有拒绝。
原来她一直误会了洛木,洛木一直受到言过胁迫,才背弃于她。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辰箫,她已经体会到被人辜负的滋味,她怎忍心再辜负辰箫。
少倾,她离开洛木的怀抱,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对不起,洛木,就当是我辜负了你,但我不能再辜负大师兄,他待我好得很。”
洛木顿时感觉自己被人无情地推入万丈深渊,他很难相信他与辰箫之间言榕选择了后者。
他本就嫉妒师父偏爱辰箫,甚至把心爱的夫月剑传给他,今时今日自己的心上人也投入辰箫的怀抱。
他从怀中掏出面具,深情款款地盯着它:“榕儿,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你亲切地唤我兰陵公子,我们有那么美好的曾经,一起经历过生死,难道你都忘了吗?”
“刻骨的记忆,又怎会轻易忘却?”她摇摇头,真诚道,“可我再辜负辰箫,只怕我的后半生都不会心安,兰陵公子,就当我们有缘无分吧!”
“那我呢?”他愤怒地将面具透过窗子扔了出去,“辰箫辰箫辰箫,你就知道辰箫!”
“对不起!”这个时候,言榕除了这三个字就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洛木忽然透过屏风底下的缝隙,看到刚刚进入隔壁房间的客人,穿了一双红黑相间的靴子,靴子接缝那独一无二的刺绣手法,一看就是出自辰箫之手。
原来辰箫来了,他故意抬高声音,对她道:“榕儿,来,我自由了,此时此刻我还是你的兰陵公子,来,给我一个拥抱吧!”
他强行抱着她,耳语道:“言榕,给我最后一个拥抱吧!我想你不会那么吝啬吧!”
言榕闻言不语,紧紧抱着他。
辰箫刚开始感觉五雷轰顶,片刻便淡然了。师妹当时选择他,不过是想转移注意力,走出失恋的伤痛。如今洛木自由了,自己就应该把师妹还给他。
他的心如火般灼热难耐,说起来潇洒,他已经习惯榕儿在侧的日子。
清晨他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练习师父传授的剑术。
中午说说笑笑一起给师父做饭。
晚上他们要么把酒言欢,要么吟诗赏月。
他无法想象以后失去榕儿的日子该怎么过,他一个人丧气地离开了雅间。
他一路离开了燃城繁华的街道,正要穿过一片树林回到师父那里的时候,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他执着夫明剑朝敌人攻去,敌人有数十人,个个武功高深莫测,辰箫独力难支渐渐处于下风。他发现那些黑衣人点到为止,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忽然一柄长剑指着辰箫的咽喉,便停了下来,黑衣人道:“辰箫公子,不要再反抗了,请跟我们回去,主人要见你!”
“在下从不曾认识你口中的主人!”他涨红了脸。
“我们主人下了死令。必得将您请回,你若不依言,休怪我们无情!”黑衣人道。
“那你们只能带一副尸首回去了!”说着辰箫把夫月剑抵到自己的颈部,流露出一抹惨淡的微笑。
“辰箫,把剑放下!”古雨五花大绑被黑衣人押来,见辰箫要自刎,便喊道。
辰箫连累了师父,愤怒地将剑指向黑衣人:“你们也太卑鄙了,快放了我师父!”
“公子!”黑衣人抱拳道,“只要公子随我等回去,古雨大师定能安然无恙,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南疆的人。”
“他可真卑鄙!”辰箫无奈地放下了夫明剑,“好,只要你放了我师父,并且保证永生永世再也不为难他,我就随你们回去。”
“辰箫!”古雨遗憾地摇摇头。
辰箫回给他一个微笑:“没事的,师父,若不是您,辰箫六岁那年便要死了,辰箫能活到现在,还能遇上榕儿,辰箫很知足!”
他朝将夫月剑插回剑鞘,朝古雨走去,亲自为他松绑并把夫月剑交给他:“师父,请把这柄剑送给榕儿,就当是我这个大师兄送给她和洛木师弟的新婚贺礼!”他的语气颤抖,似乎心在流血,“请师父转告他们,大师兄真心祝福他们白首偕老。”
辰箫被人带走,古雨泪眼朦胧地朝辰箫消失的地方追了几步。
二十年前还是南疆太子的南疆新皇,他的正妻诞下一对双胞胎男婴。
从古到今,皇族诞下双生男婴,视为不详。于是新皇就将瘦弱的老大交给一个心腹太监,命令他将其带出皇宫秘密处死。
太监抱着嗷嗷待哺的小皇子,出了皇宫,本想把他扔到河里,可是于心不忍,便把他放到草丛里,任他自生自灭。
他被一个农民夫妻收养,可六岁的时候,南疆爆发了疫情,农民夫妻不幸遇难。
他再次无家可归,令人欣慰的,他没有染上疫病,还遇上了四处行医的古雨。
古雨正在给一个病人熬药,他主动抽过去为古雨添柴火,动作十分娴熟。
古雨看他是一位有福之人,并收他为弟子,为其取名为辰箫。
隔天言榕找了来,古雨道出事情首尾,并把夫月剑交给了他。古雨也不知道辰箫的真实身份,只知道那些黑衣人来自南疆。
言榕双手颤抖地接过夫月剑,焦急道:“辰箫他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和洛木在一起呢?师父,辰箫被抓去可有生命危险?”
“黑衣人称他公子,对他恭敬有礼,他必定没有生命危险!”他捏着胡须分析道,“好像那些人之前就找过他,也许是他的家人?”
“可是大师兄说他父母死于瘟疫。”
“为师也不知道,为师只知道遇到他前,他就是孤儿。”
她紧紧握着剑柄,跪了下来:“辰箫啊辰箫,你一点自信都没有吗?我选择了你,你知道吗?我和洛木都已经说清楚了,可你却走了,茫茫人海我该去哪里寻你啊!”
古雨递给她一个手帕:“或许,在南疆!”
言榕擦了擦泪水,直起身子,坚定道:“好,那我就去南疆,寻他!”
又过了几天,南疆使者前来大岳,要为南疆太子求娶大岳嫡公主为太子妃。
龙延殿里言禛怒不可遏,将求娶折子扔到地上,咬牙切齿道:南疆名曰求和,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竟然还指名道姓要嫡公主!
鲁水捡起折子,拱手道:“陛下息怒,这位南疆太子方四方是南疆皇帝的独子,南疆也算有诚意。”
“朕绝不答应!”他摆摆手,“润儿已经没了晗儿,若榕儿再远嫁,那她该有多伤心?更何况,榕儿天性洒脱,绝不是困在宫闱之人,再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艺姑姑推门而入跪下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说永皇贵妃醒了,让陛下去瞧瞧。”
紫宸宫里,永皇贵妃已经是弥留之际,因为前几日大封六宫,永贵妃晋为永皇贵妃,睦妃晋为睦贵妃,易嫔晋为易妃,两位美人都晋封为嫔。
方唯唯起来便仰着头怒视着天花板,此时她的青丝白了大半,模样比年华迟暮的睦贵妃还要老些。
方唯唯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点一点抽空,她侧脸像清润看去,清润的容貌并没有老去,是啊,心慈则貌美,时间对心地善良之人格外优待!
“唯唯,你醒了!”清润喂给她一片人参,吊住她的精神。
“皇后,臣妾实在无颜见您!”她悲愤地将头扭过去,眼角渗出两道明显的泪痕,“六皇子是我害死的,我万死难赎。”
“本宫向来恩怨分明,害死晗儿的言过已经伏法,这与你没有关系。”清润淡淡道。
“可是娘娘,言过是我的女儿,她犯下滔天大罪也是我管教无方,所以娘娘,你不恨我,我心里更难受。”她用手帕捂着嘴角,小声地呜咽了起来。
“其实我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恨你入骨!”清润坐在榻前,喃喃道,“可是后来想想,始作俑者是言过,你也无奈,我为什么要恨你,唯唯,你知道恨一个人有多累吗?晗儿和言过都已经不在人世,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娘娘,您真大度!”她缓缓转过头,想极力克制奔腾的泪水。
“唯唯,陛下已经晋封你为皇贵妃了,你一定要好起来!”
“是吗?”她苦笑一声,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许哀伤,“这不过是陛下赐给臣妾的哀荣罢了!臣妾不需要这虚无缥缈的位份,臣妾希望陛下不再恨臣妾......臣妾一定是病糊涂了,臣妾把布防图给盗走了,陛下一定恨毒了臣妾。”
清润也跟着哭了起来,哎,方唯唯对陛下的爱意深得很,可惜啊可惜,唯唯因为南疆和言过不得善终。
“唯唯,你要相信,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她安慰道。
“皇后娘娘,陛下他从始至终都没碰过臣妾!”她不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当初言过让她混淆皇室血脉,言过根本不知道她连怀上皇室血脉的资格都没有,如何去混淆?“娘娘,您说臣妾这一生是不是很可笑?”
清润沉默不语,她没想到言禛竟然没有碰方唯唯。想当年方唯唯刚刚嫁给言禛的时候,她还很吃味。她拿着手帕,轻轻擦拭方唯唯脸颊上的泪水。
小柏跪倒在地,痛哭不止,要把主子这么多年的委屈哭出来。
“陛下嫁到!”
言禛驾临紫宸宫,清润迎上去小声道:“御医说唯唯已经是弥留之际,无力回天,陛下,好好陪陪她吧!”
说罢她便退了出去,言禛步履沉重地走到床榻前,方唯唯神思恍惚地凝视着他,欲起身向他行礼,言禛把她扶回去,让她以最舒服的姿态躺好!
“臣妾通敌叛国,罪无可赦,请陛下治罪。”
“唯唯,都过去了!”
方唯唯还是头一次听见言禛这样唤她,心里开心极了,她扯着言禛的衣袖,期待道:“陛下,您能再唤臣妾一次吗?”
“唯唯.......”
她享受地闭了闭眼,用尽力气握着言禛的手枕在自己脸颊下:“陛下,若有来生,臣妾一定做陛下的。对不起,臣妾养了一只白眼狼,愧对于陛下和皇后娘娘......可臣妾从来没后悔生下她,哪怕她误了臣妾的一生。”
“哎,言爽确实因朕而死,而他女儿害死了朕的儿子,朕与言爽的恩恩怨怨,也算了结了!”
方唯唯松开言禛的手:“请陛下告诉臣妾昔年言爽之死的真相,过儿一生都在找杀父仇人,臣妾好去下面告诉过儿。”
“是令狐仲易派郑不疑杀害了言爽!”言禛顿了顿,“至于令狐仲易为什么要刺杀言爽,其原因朕怕你承受不住!”
“是因为党争吗?”她强撑着问道,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也要问到底!
“因为你!”他无奈道,不忍看方唯唯的表情,“因为言爽要娶你这位和亲公主,增加他夺嫡的胜算,就毒杀了发妻。他的发妻你也知道,就是令狐仲易的妻妹,令狐仲易一向睚眦必报,怎会放过言爽?”
方唯唯一下了然于心,为什么言过性格扭曲,心狠手辣,原来他的父亲是这般狠辣决绝辣手无情的人。她悲怆地扬天大笑,最后又哭了起来:“报应啊,报应,过儿,你没什么杀父仇人,也没血海深仇,这一切皆有母妃而起,而你们父女落得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方唯唯脑袋一垂便气绝身亡,走完了她悲凉的一生。
言禛追谥永皇贵妃为梦永皇贵妃,希望她永生永世的沉醉在美满香甜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