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年羹尧末路

胤祥踏入翊坤宫,竟像春天般暖和,花香怡人,沁人心脾,胤祥拍了拍外套上的雪,拱手说道:“臣弟参见皇嫂。”

“十三弟不必多礼,快暖暖!”绾意让汪姑姑递给他一个手炉,他知道绾意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就没有兜圈子,阐明了今日的来意。

“十三弟,在宫里行凶,刺杀的还是亲王,那必定是死罪啊!这如何......”绾意还没说完,胤祥起身跪在她面前,对她说:“皇嫂,缘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皇嫂和皇兄如此相爱,定能理解臣弟此刻的心情。当年是臣弟辜负了她,她才会因爱生恨干出这等糊涂事,请皇嫂救救她,臣弟感激不尽!”

绾意并没有直接答应,而对他说她要先见一见这位柳姑娘,看看她是不是值得一救!绾意穿着素袍,坐着轿子来到天牢大门口,站在门口,她心里无限感慨。不过两年,她又一次驾临阴森诡异的天牢了,第一次是为了胤祯和皇太后,这次是为了胤祥。若不是迫不得已,哪个妃子愿意涉足这么个地方?

“大胆,贵妃娘娘和怡亲王驾临,你这贱妇竟敢不行礼。”面对牢头的呵斥,柳缘芯依旧无动于衷,像个活死人般。

“十三弟,依影,你们先下去。”她对依影和十三弟说,“我要和柳姑娘单独聊聊。”

在养心殿里,薛启英把遇见胤祥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并跪在殿下向皇上请罪。胤禛放下朱笔,端起杯子,打开了杯盖:“姑姑何错之有?”

“奴婢不该将贵妃娘娘牵扯进去,请皇上降罪!”英姑姑的头几乎是贴在地板上。

“起来吧,十三弟知道绾意古道热肠,既是姑姑不提醒,他总是会想到绾意的。”

在大牢里,绾意蹲下去,盯着柳姑娘,赞道:“姑娘果真是国色天香,难怪十三弟会如此在意!”

“娘娘的容貌才是倾国倾城,让人流连忘返。”她同时也在打量着绾意,这位得皇上圣心的贵妃娘娘,长得清新脱俗,名不虚传。

“本宫来是为了解开姑娘对十三弟的误会和心结。”绾意说。

柳缘芯扶着栏杆吃力地站起来,整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用平和的语气说:“怡亲王答应帮我报仇,我与怡亲王已经两清,什么都不用解开了。”

绾意莞尔一笑:“本宫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姑娘还爱着十三弟,你们已经错过了,还继续错过吗?”

“他心里没我!”

“柳姑娘现在明白十三弟为什么不去找你,那是他也身陷囹圄,身不由己。”柳缘芯对胤祥如此怨怼,绾意只好把胤祥被圈禁十年的事情告诉她。

柳缘芯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裙子,力道大的似乎要把衣服撕裂,双眸满含泪水,似是要喷涌而出:“娘娘,来不及了,我已经朝不保夕,只能错过了。”

“你值得救!”绾意握住柳缘芯冰冷的手,欣慰地说,“皇上也是个性情中人,他肯定会开恩的。”

“民女谢贵妃娘娘恩典!”

绾意从天牢出来,坐上轿子就直奔养心殿,刚进养心殿大门口就遇上苏培盛,行礼之后,他举着一份圣旨匆匆的离去,绾意走进大殿里,来到胤禛身边,正欲开口替柳缘芯求情,谁知胤禛抢先一步,说:“绾意什么都不必说了,朕已经知道了。”

皇上知道什么?绾意愣在那里,英姑姑给她搬了一把椅子,扶着她坐下,对她说:“娘娘,皇上已经下旨赦免柳姑娘,苏培盛已经去天牢传旨了。”

“真的?”绾意乐开了花,跑向案前,一下子抱住胤禛,撒娇道:“胤禛,你真好!!谢谢你成全了一对错过的璧人!”英姑姑笑了笑,识相的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胤禛一把将绾意拥入自己的怀中,眼睛里还不忘看看手里的奏折:“我知道绾意一定会为柳姑娘求情的,我索性赦免了,省了绾意的嘴皮子。”

柳缘芯被赦免了,胤禛为了成全胤祥的痴心一片,还特意将柳缘芯赐给胤祥为格格。过了正月,胤祥和柳缘芯返回老家复仇!怡亲王亲自驾临当地官员自然不敢怠慢,立刻羁押了贾铭,把家产全部还给了柳缘芯,压在柳缘芯心里的重担终于卸下了,不久贾铭被判秋后问斩,此时终于尘埃落定了。

胤祥特意给女儿找了一处陵园,紧挨怡亲王府也方便时时来祭拜。八年了,女儿的骨灰终于入土为安了,柳缘芯摸着墓碑说道:“女儿,母亲找到你父亲了,你的父亲是和硕怡亲王,你皇伯伯已经追封你为郡主了,你安心吧!”

“女儿,我是你阿玛,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你永远是阿玛最思念的孩子,放心,阿玛会好好照顾你母亲的。”

雍正三年春节刚刚结束,胤禛对年羹尧的不满变得公开化,其原因就是去年十月年羹尧第二次回京风波。在赴京途中,他令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等跪道迎送。到京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更有甚者,他在雍正面前,态度竟也十分骄横,“无人臣礼”。年进京不久,雍正奖赏军功,京中传言这是接受了年羹尧的请求。又说整治阿灵阿(皇八子胤禩集团的成员)等人,也是听了年的话。这些话大大刺伤了雍正的自尊心。

去年十一月,年羹尧结束陛见回任后,接到了雍正的谕旨,上面有一段论述功臣保全名节的话:“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在这个朱谕中,雍正改变了过去嘉奖称赞的语调,警告年要慎重自持,此后年羹尧的处境便急转直下。

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这句话是胤禛告诫年羹尧,稍微收敛一点。可是年羹尧是个极为自负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就是助皇上登基的功臣,他对皇上有大恩,所以他认为皇上是不会把恩人怎么样的!

大恩即大仇!年羹尧殊不知自己这几年的胡作非为早已触碰到胤禛的底线,早已被胤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与处置而后快。

雍正三年三月,出现了“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所谓“祥瑞”,群臣称贺,年羹尧也上贺表称颂雍正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但表中字迹潦草,又一时疏忽把“朝乾夕惕”误写为“夕惕朝乾”。雍正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说年羹尧本来不是一个办事粗心的人,这次是故意不把“朝乾夕惕”四个字“归之于朕耳”。并认为这是他“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所以对他在青海立的战功,“亦在朕许与不许之间”。接着雍正更换了四川和陕西的官员,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恒革职,署理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在任所作乱。四月,解除年羹尧川陕总督职,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

胤禛写调令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苏培盛不要将这件事传到翊坤宫,绾意身体不好,别再让她受刺激。

“回皇上,要瞒住贵妃娘娘,只怕是难,宫里人一向爱捕风捉影。”苏培盛为难的回答。

“能瞒多久,便是多久吧!”

年羹尧刚刚启程去杭州,宫里的人就坐不住了,想方设法让绾意知晓。最终消息还是传到了翊坤宫。翊坤宫一片死寂,汪姑姑傻傻坐在一边,依影跪在绾意身边,摇晃着绾意的腿:“小姐,怎么办?皇上把二少爷调到杭州看守城门楼了,怎么办?”

“意料之中,何须惊讶?”绾意冷冷的看着依影,擦去依影的泪水,“依影,没必要哭,对于兄长,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想皇上不会牵连我们的,其他的,我管不了了。”对于年羹尧,绾意已经失望透顶了,要是去年年羹尧听绾意的劝告向皇上低低头,稍微收敛一下,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晨昏定省,各宫嫔妃都聚集在景仁宫。阿那保禀报,翊坤宫的依影来了。

“请进来!”皇后说。

依影走进正殿里,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贵妃娘娘身子抱恙,不能前来请安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本宫知道了,转告贵妃,好好休息。”

“是。”依影退出了景仁宫。

“好好的,贵妃娘娘怎么病了?”禄贵人问道。

刚刚解了禁足的熹妃笑眯眯的端着茶杯,说:“左不过是年羹尧被贬,贵妃娘娘心系兄长,才会病倒。”一时间,景仁宫了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禄银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后宫之中不许谈论前朝之事!”妃子们都闭上了嘴,她又叮嘱乔春一会去翊坤宫看看贵妃。

半路,文常在截住裕嫔,想要和裕嫔一起去探望绾意。

“文常在有心了,本宫也有这个意思。”裕嫔朝她点点头,“那我们便一同去!”于是她们先跟着去了翊坤宫,踏入绾意的寝殿,就闻见浓烈刺鼻的药味,乔春正要离去,给她们俯身行礼:“参见裕嫔娘娘,文常在,奴婢先告退了。”

“姑姑走好!”文常在恭敬地行礼。

“姐姐来了!”绾意躺在床上抬眼望去,裕嫔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绾意的手,手是冰凉的,问道:“妹妹,妹妹可好些了?”

“不过还是老样子吧!每日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绾意说。

“娘娘,是太医不尽心吗?”文常在难过的问道。

“不怪太医,是本宫身子不争气,本宫知道,本宫能伺候皇上的日子不多了。”此言一出,文常在和裕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默默呆在那里,汪姑姑端着一碗药走来了,让依影把绾意扶起来,她给绾意喂药。

裕嫔和文常在离开了翊坤宫,在半路上文常在再也抑制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倒在贴身侍女郭子涵的怀里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像贵妃娘娘那样好的人会疾病缠身,这是为什么?难道老天是公平的,绾意她得到了胤禛的真心,所以老天要夺去她的健康作为填补吗?

年羹尧被调到杭州依旧不知悔改,居然穿皇上御赐的黄马褂看守正门,这不是暗指胤禛过河拆桥苛待功臣,相当于打胤禛的脸。胤禛知道后怒不可遏,立即下令逮捕了年羹尧。经过十几天的调理,绾意身子好转了,和胤禛惠儿一起逛御花园,胤禛抱着惠儿,说道:“惠儿,你又长高了,再过几年,皇阿玛抱不动你了。”

“皇阿玛抱不动惠儿,惠儿长大后抱皇阿玛好不好。”惠儿搂着胤禛的脖子,调皮的说。

“皇上,臣妾的兄长在杭州可安分吗?”被这一问,胤禛和苏培盛对视一眼,都沉默了。绾意料到兄长这又是不安分了,跪下替兄长请罪。胤禛把惠儿交给奶娘,让奶娘抱下去。

“绾意,年羹尧好好的在杭州看守城门呢,你放心,他经此变故还能不安分?”绾意拉着胤禛的手站起来了,胤禛扶着绾意继续在御花园散步。胤禛为了绾意不再受打击,赦免了年羹尧,让他继续看守城门。岂料年羹尧不知胤禛的良苦用心,放出来后依旧我行我素,竟敢当街辱骂胤禛,胤禛实在是忍无可忍再次把年羹尧押入狱中。

五月十三日是皇后的千秋节,朝臣们的女眷都聚集在景仁宫给禄银贺寿。一时间景仁宫门庭若市好不热闹。今日绾意早早起身穿好盛装,选好礼物准备去给皇后贺寿。

“小姐身子虚弱,还是不要去了,奴婢想皇后娘娘也会体恤的。”依影端来一碗药,冒着热腾腾的气息,只是闻了闻,满是苦的味道。绾意憋着气一饮而尽,放下碗说道:“皇后娘娘待我不薄,我必须过去贺一贺,况且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依影还想阻止被汪姑姑拦住了:“依影,娘娘想去,咱们就依了吧!”

齐妃熹妃裕妃相约而至,轿子同时到达景仁宫,在宫门前打了个招呼,带着厚礼进去了。

“嫔妾恭祝皇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齐妃熹妃裕妃,一同向皇后磕头并送上厚礼。齐妃送的是夜明珠,熹妃送的是玉观音,裕妃送的则是自己绣的寿字。懋嫔,禄贵人,文常在也纷至沓来。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祝皇额娘福寿绵长,身体康健,福泽万年。”最后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送上祝福,禄银看着这三个皇子长成了大人,欣慰地说:“好哇,孩子们都长大了,我大清后继有人啊。”

最后,绾意带着惠儿前来,和惠儿一起跪下:“嫔妾恭祝皇后娘娘身体康泰,祥康金安。”

“惠儿恭祝皇额娘生辰快乐!”小小的惠儿还不会说什么祝福语,但是童心最纯,他却是最最真心的,禄银高兴地抱着惠儿,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惠儿,今日皇额娘宫里有许多好吃的,惠儿想吃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吃什么都可以?”惠儿朝绾意那边看了一眼,绾意微笑的点点头,皇后抱着惠儿进屋了。今日皇后是主角,自己又病着不想扫了皇后的兴致,离开了景仁宫。

走到御花园,绾意远远望见一个身穿浅蓝色旗袍。大约十三四的小姑娘埋身在花丛中,饶有兴致的扑蝶呢!绾意来了兴致,坐到凉亭里,看到这个小姑娘嬉戏玩闹的样子,不禁想到自己未出阁前和依影在家里后花园打打闹闹的样子。

“依影,把那个小姑娘请过来,别吓着人家。”她指着那位小姑娘对依影说。

“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那女孩带着侍女,规规矩矩走上亭子,给她请安。小小年纪礼数如此周全,一个人在这陌生的皇宫,步伐规规矩矩,一点也不怯场。

“你怎知我就是贵妃。”

“回娘娘,臣女在家听闻贵妃娘娘是一位端庄贤淑,温柔灵动的汉女,汉女只佩戴一对耳环。”那小女孩回答。

“你是谁家的孩子,如此聪颖?”她摸着自己的耳坠笑着说。

“回娘娘,家父是察哈尔总管李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