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城日军作战部。
作战部将军的桌子上,放着一沓机密卷宗,是他通过自己的关系,从华北总指挥部调来的。
卷宗的扉页上面写着“德川仁宇”这个名字,这一卷宗就是德川仁宇的人事档案。这沓人事档案,之所以被归类为“机密”,是因为德川仁宇是济城日军特高课新任课长。
特高课是日军高级情报机构,直接由日军各战事分区总指挥部统领。济城的特高课课长,就可以越过济城日军作战部,直接向华北总指挥部汇报。
“德川仁宇……”这个日本老头,他就是济城日军作战部的将军,现在拿着德川仁宇的档案,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卷宗里面的档案无懈可击。德川仁宇,来自日本著名的累世大族德川家族,帝国大学毕业;东北亚战争爆发后,以天皇东北特派军少佐军衔赴中国东北作战,后因在战事中负伤,在战地医院休养两年半,现以大佐军衔,调任济城特高课课长。
日本老头翻看着德川仁宇的卷宗,暂时没找出什么让他生疑的地方。
这位新来的济城特高课课长将来会绕过自己,直接向华北总指挥部汇报。
虽说这是惯例,可每想到这一点,这个日本老头心里就会很不舒服。他是典型的日本顽固派****分子,有着深厚的层级思想。
他自己是济城作战部堂堂的作战将军,而这个新来的小子,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大佐,军衔远低于他。
不仅如此,这个日本老头,生性多疑。他不容许,自己身边,会进行着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他喜欢掌控一切。
这种绕过自己的汇报制度,以及由此空降而来的新人,引起了他内心一种根深蒂固的抵触。
除此以外,这个新人本身,德川仁宇……看着他的人事卷宗,日本老头就有一种直觉,自己不喜欢这个年轻人。
在东北亚战事正酣、别的天皇战士们正为了这场圣战抛洒热血的时候,这个德川仁宇,居然能够心安理得在战地医院,休养了两年多。他并没有为天皇作出什么卓著的贡献,出院以后,居然还能由少佐升至大佐军衔。
这肯定和他来自德川家族,脱不了干系。
天皇的军队在前线不顾性命地奋战,累世大族的子弟却坐享其成。
自己是普通出身,这个日本老头,对这一点,很是看不惯。
还有一点,让他非常不舒服。听说,这个年轻人,居然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叫作李仁宇,因为他的母亲,据说是中国唐朝皇室后裔,而他在东北亚期间,经常喜欢别人称呼他李姓,据他自己说,是要融入当地、因地制宜。
什么混账想法!
德川仁宇,这个济城新任的日军特高课课长,在济城日军作战部将军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倚仗家族势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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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灼华去济城医院看望小豆子,正碰上沈大夫正在给他换绷带。
只见这个姓沈的大夫,一边给小豆子缠着新的绷带,一边给他讲各种好玩的小故事,哄得小豆子一直笑,一点也不害怕。
看起来,他很擅长和孩子打交道。
“沈大夫,……”方灼华开口,她想问小豆子恢复得怎么样。
“沈岸,”沈大夫突然打断她,“方老师,叫我沈岸,就可以。”他早就从小豆子那里,打听到,她是小豆子学校里的方老师。
沈岸冲她粲然一笑,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优雅地卷曲着,双眸深沉,不可见底。
她的心,再次乱了。
她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慌乱中,她有些尴尬。
沈岸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替她解围。
“这小家伙,恢复得很好。”沈岸拍着小豆子的头,“他很勇敢。只是,平常没人陪着他,有些寂寞呢。”
小豆子的父母都要劳作,白天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医院。
他听沈岸这么说,亲昵地冲沈岸笑笑,看起来,已经和沈岸很熟悉的样子了。
“方老师,小豆子,也很喜欢你这个老师呢?有时间,你可以多来陪陪他噢,方老师?”沈岸在“方老师”这几个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调皮地冲方灼华一笑。
“方灼华,”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毕竟人家早就自我介绍了,“沈先生,我叫做,方灼华。”
“灼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沈岸轻吟,点头笑着,像是对着方灼华念,又像是自言自语。
她看着他入神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有点恍惚了。
“噢,失礼,失礼……”沈岸瞥到她的神情,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玩味地笑了。
他伸出一只手,苍白而骨骼突出,手指长而纤细。
“方灼华,很高兴认识你!沈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