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竹寨之战失败的消息后,巴王立刻率领着金族、赤焰族、板凳蛮族、水蜥族距离盐库五十里的地方结成了第二道防线。因为笎族公主的牺牲,让他反而更看淡了生死,人生就是这样,当你最在乎的东西失去了,你反而更轻松,哪怕是死,也就没有那么畏惧了。现在的巴王决定亲临阵前,并已做好了跟阎敖所率领的楚军大战一场的准备。
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楚军,巴王明白,经过笎族的篾龙竹寨,楚军的士气已挫,现在自己手中还有三百禁卫军精锐,还有赤焰族、金族、板凳蛮族和水蜥族的部落兵,挡住楚军也不是不可能。这四族之中,又数赤焰族的实力最强,不但人数最多,而且个个身强体壮,其首领霹雳王对巴王道:“干掉楚军那帮人,有我赤焰族人足矣,巴王何必还要让他们来。”说完睥睨众人,尤其看到板凳蛮族人身材矮小,还不及他的胸部,因此更加骄傲,说道:“我们这是打仗,又不是上树摘果子,找些猴子来做啥。”说罢便发出一阵狂笑。
霹雳王的狂傲彻底惹恼了板凳蛮族首领谷甲,他嚯地站起身来,拔刀在手,喝道:“红蛮子,有胆量咱们先决个胜负,如何?”霹雳王满脸的红胡子,见谷甲拔刀,便要出手,这时巴王喝道:“住手,现在大敌当前,你们的刀剑只能对准楚军,当下最紧要的是大家一起好好商量破敌之策。”
“商量什么破敌之策,老子明天带着自己的赤焰族兄弟们,直接杀过去就行了。”霹雳王看了一眼谷甲道:“只是需要有人给我擂鼓,不知板凳蛮族人会不会。”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谷甲并不理会霹雳王的挑衅,对巴王道:“楚军长途行军,必然疲敝,我们板凳蛮族勇士会乘着楚军立足未稳,今夜突袭楚营,杀他个措手不及。”
巴王道:“阎敖久经战阵,心思缜密,扎营严实,要偷袭楚军恐怕并不容易。”
谷甲道:“巴王放心,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巴王只需等待捷报就是了。”
赤焰族霹雳王颇为不屑,嘲讽道:“板凳蛮族人英勇善战,今晚看来楚军要遭殃了,只是别都杀完了,得给我霹雳王留几个明天练练手。”
谷甲并不与霹雳王争论,转身就离开巴王营寨,去准备当晚的夜袭大战。
楚国经笎族的竹寨大战,伤亡不小,对巴国招来的部落兵再不敢大意,行军五十里,前方探子来报,巴王率部落军队已扎下营寨,阻住去路。阎敖下令离巴军十里外安营扎寨,探清敌情后再寻找破敌之策。
待全军下寨后,阎敖便亲自带着卫士探看巴国营寨,阎敖发现巴军的结寨十分随意,没有前后呼应,左右掩护,也没有暗沟壕堑,路障屏障,心中大喜,对众楚将说道:“这个巴王只知道用钱摆平一切,尽管这方面他做得很好,但行军打仗实在不是他的专长,明日我们只需全军出动,即可一举歼灭这支不懂行军布阵的组合军队。”于是下令部队安歇,明日三更做饭五更集结,直冲巴军营寨。
当夜楚军便早早歇息,巡视戒备,哨探出没,灯火管制,待到楚军将士歇息将至二更时,突然后营人喊马嘶,只见火光冲天,巴军已冲入营寨,四处放火,见人就砍,楚营内顿时乱了起来。
阎敖在大营内听到动静,立即翻身起来,这时军士来报,巴军偷袭后营,已经逼近大帐,请将军披挂上马暂且撤退。因为楚军刚从梦中惊醒,四周喊杀声乱起,一时辨不清东南西北,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相互践踏,死伤者极多。
但阎敖毕竟是久经战阵,虽然此次偷袭来得蹊跷,但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此刻他不但没有逃走,反而架起战车,让士兵把帅旗架在车上,率领自己的亲兵卫队向后营冲去,并大喝:“将军来也,众将士不得慌乱。”便一路绕营奔走。
楚军士兵看到主帅旗帜方才稳定下来,都跟随阎敖执戈抵抗,一场激烈拼杀直至天亮方才渐渐停息。这时阎敖下车勘察营内,见到楚军将士死伤者不少,阎敖一面安置伤员,一面巡视营寨,发现巴国军队并没有破寨而入,甚是奇怪。后来让兵士四处仔细查看,才发现巴军是挖地道而入,天亮后就遁地而去了,难怪无人发现。
“两军营寨相距十里,巴国军队如何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挖好这么长的地道呢?”阎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诧异巴国军队有神灵相助。
阎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都奇怪,左右打听皆不知其中奥秘。这时,军中有一老兵,曾长期在西南各国行商,知道这个情况后向阎敖报告,这是一个叫板凳蛮族的部落所为,他们有种绝技,善挖地道,日进数十里,本族秘技,外人不知其技巧如何学成。原来巴王招来的这些部落都有特殊绝技,板凳蛮族有一绝技,可遁地前行,杀敌于出其不意;赤焰族则是无需寸铁,却可以火烧敌;金族是射术精湛,百步穿杨;水蜥族则可水下潜伏三日不出。
阎敖听到老兵的报告,便感叹道:“我大楚兵多将广,但这般异族恐怕很难驯服,也难怪巴国只能靠安抚赏赐来笼络了,先前令狐锵先生提点得真好啊,巴人立国千年,果然有其过人之处。”阎敖这时又感叹要是令狐锵还在身边该多好!
经此一役,阎敖已有一种不安的预感,经过这么多天的作战,居然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这可是败军之兆啊。如果令狐锵在身边的话,他不光是一种智力上的支援,他还看得更高更远,他对战争与和平,责任与生命的思考,对天下大势的判断,都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阎敖问众将有何破敌之策,多数将士都认为,应该尽快与巴国部落军队正面交战,毕竟这才是楚军所长。阎敖于是下令晚上内外戒备,明日一早全军出动直冲巴军大营。
巴王设宴犒赏板凳蛮族人的功劳,谷甲直言,昨晚板凳蛮族人潜入楚军大营,斩获不少,只是没有找到阎敖,否则定拿他的人头来敬献巴王。霹雳王这时也开始对那些身材矮小的板凳蛮族人敬佩不已,他捋着自己的红胡子,端着大碗酒对谷甲大声嚷嚷道:“我霹雳王一向喜欢有真本事的人,只是我怕楚军都被你们板凳蛮族人杀光了,我赤焰族人没得练手的了。”
“你放心,还剩了不少,明天你就去杀个痛快吧。”谷甲也不客气,端着酒碗一饮而尽。
翌日一早,楚军擂鼓结阵完毕,便浩浩荡荡向巴军营地冲杀过来,只见尘土蔽日,大地颤抖,十几万大军排山倒海般地压过来了。
巴王所率四族人马,也不过区区两万人,如此悬殊,让狂傲的霹雳王都有恐惧之心了。
“怎么样,剩的这些够你练手了吗?”看到霹雳王的神态,谷甲在一旁嘲笑道。
“剩得太多了吧!”霹雳王摸着自己的红胡子,看着那黑压压的楚军,心里真有些发毛了。
待两军靠近时,首先出击的是金族,待楚军冲到百步之遥时,金族的飞箭就齐齐射出,如长眼睛一般,箭无虚发,射杀楚军人马无数,并且每支箭都射中对方要害,楚军损伤甚多,阎敖急忙喝令楚将让士兵举盾前行,传令哪怕慢一些,也要保存实力靠近巴军营寨。
当楚军持盾步兵靠拢时,霹雳王便带领赤焰族勇士大踏步地则迎上去,楚军士兵看到前面这些赤焰族士兵,身披犀革,纹身锁鼻,赤膊光脚,虽然身材高大,但手无兵刃,好像市井无赖打架斗殴的样子,心想这不过是些任人宰割的蛮夷,便放心的直冲过来。
这些赤焰族勇士看到楚军的冲锋,不慌不忙,只用两手摩擦犀革,就见他们两手顿时冒出熊熊火焰,然后就迎着楚国兵士的戈矛冲了上去,他们抱着楚军将士,一点就着,片刻间战场上团团火焰冲天,到处都是火人,那些着火的楚军将士无不惨叫连天,但赤焰族勇士却毫无痛感,见人就烧,楚军避之不及,只能四处逃窜。这时巴王率三百禁卫军和板凳蛮族、水蜥族、金族兵士,紧接着赤焰族之后,持刀砍杀,杀得楚军尸横遍地,阎敖在战车上见楚军阵脚已乱,急忙鸣金收兵。
阎敖传令紧守营寨,心中颇为烦恼,这样的战争可是他过去所没有遇到的。这时信使传来楚王军令,严斥阎敖尽速攻下宝源山,不可再折损楚军军威,现在秦国大军已在向楚国边境进发,迟则危及楚国安全。
收到楚王令,阎敖与手下将领商讨如何破敌,将领们都认为,楚王军令如山,从来不可违拗,并且现在雨季将至,最近天空彤云密布,恐怕近期就有大雨,恶战需拙将,现在只有不计伤亡与巴军决一死战,否则众将将性命难保。
阎敖见众人决心已定,便传令,明日与巴军决一死战,全军只进不退,违令者斩。
第二天,最惨烈的巴楚之战爆发了,巴军有四族勇士,楚国兵多将广,双方从早上厮杀到傍晚,最后在血色的残阳中,楚军终于踏平了巴军营寨,赤焰族勇士全部阵亡,除谷甲和少数部落勇士幸存外,巴国人马也几乎全部战死。
暮色苍茫中,巴王带着谷甲、辛卯等人急速前行,待行至一三岔路口时,见一条大道向西,一条大道向北,此时天光黯淡,周围地势模糊,众人皆不知此地是何处。巴王问:“这两条道路通向哪里?”
辛卯仔细查看一番,说道:“向西的直通怒涛之城,向北的直通宝源山。”
巴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发现只有百十人的规模了,他沉吟片刻,便传令:“去宝源山。”
“宝源山?”辛卯大惑不解,问道:“我们不回怒涛之城吗?”
“仗还没有打完,我们就回不了怒涛之城,我们要去宝源山等待阎敖。”说罢便催马前行。于是,谷甲等人和负伤的巴王一起退守到了最后一个堡垒——宝源山盐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