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间语境在小说中的作用

小说时间语境的功能是多方面的，不仅在修辞学意义上阐述了时间表达过程的系统性和完整性，让读者对小说的叙述过程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更为重要的是对帮助读者感受和理解小说修辞文本以外的意义功不可没。研究时间语境的作用具体表现为：

第一，时间语境能反映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让人物、事情等具体可感，增强小说的可读性。小说时间语境中有多种时间表示方法，比如时间名词、时间副词等，还有时间参照点、时间方向、时间量度等。各种不同的时间表示方法交织成整个小说语篇的时间网络。在宏观时间语境下还有微观时间，微观时间标示了事件的具体发生、发展的时间，使得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清晰可见，具有很强的可感知性。作者在叙事过程中，能通过微观时间体现其视角和思路，明确全文的叙事顺序。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通过微观时间去了解事件的真相，感知事件发展的每一个环节在时间系统中的位置和时间距离的远近，从而判断该事件在小说中的作用。时间语境体现了整部小说的叙事脉络，将小说中复杂的人物和事件清晰地呈现在叙事链上，增强小说的可读性，帮助读者把握全文的内容。

第二，时间语境能够反映出叙述过程的逻辑关联度，能够将小说文本的上下文衔接成一个有机整体。时间语境中关于时间的话语表达方式具有很强的衔接作用，小到能将一个事件或故事连接起来，大到能将整部小说语篇连接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中有关时间的话语表达形式实际上也是一种重要的修辞建构方式，能够让读者看到小说叙述结构发展的脉络，体会小说叙述结构的逻辑关联性。《潮人》除了楔子外，在叙述过程中一直采用顺序的方式，按照宏观时间框架下事情的进展顺序进行叙述。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到20世纪80年代末结束，每一个事件的发生、每一个人物的变化都在时间纬度上有清晰的定位，主要人物陈奇木受家庭的牵连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辗转省城打工受阻、偷渡到香港谋生、被发配到巴黎、发家后回国等事件在全书的时间链上都有明确反映。这些纵横交织的时间表达式将整部小说衔接成一个整体。《愤怒的海》采用顺叙的方式，将劳工们远渡重洋的原因、经过、结果以及参加古巴独立战争的过程进行了详细的叙述，每件事情在时间的纬度上都有较为准确的标示。宏观时间框架下的微观时间连接，反映在语言形式上就是由句子到句群，再到段落和篇章的连接，这些连接将整部小说文本建构为一个整体。时间表达方式在语篇中发挥着衔接语篇、体现语篇叙述逻辑性的作用。时间语境将小说语篇连成一个有机整体，小说内部的句子、段落等也各有其逻辑关联。时间语境在语篇中的衔接作用可见一斑。

第三，时间语境能反映小说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增强小说的艺术性。时代背景是小说描绘内容所体现出的时代特色，有些小说的时代背景会用显性的时间词表现出来，有些小说的时代背景会通过小说内容表现出来。小说作为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不是现实生活的复制品，而是现实生活的艺术化。虽然其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多数是虚构的，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仍然是对社会现实生活的一种再现，是作者运用特定的艺术手段对现实生活的再创造。小说中无时无刻不渗透着作者对人生的态度、善恶的评价、事物的褒贬和作者自身的审美情趣及价值取向。因此，作者常常将故事置于较为宏大的时代背景中，设置宏观的时间表达形式，让读者可以根据真实的时代特征去体会和理解故事的内涵，去领悟作者的创作意图，达到与作者相同的情感体验。宏观时间和微观时间结合起来，精确时间和模糊时间相搭配，可以使小说叙事的真实性与虚构性相互搭配，从而显示出文学作品既与历史时间吻合、又有作者的艺术化创造的特性。《潮人》把叙事时间定在19世纪50年代中期至19世纪80年代末期，这一时间段的祖国大地正处于快速变革期，经历了“大跃进”“文化大革命”“平反冤假错案”“改革开放”等重大事件。小说人物的命运与特定的历史时期紧紧相连，可以说特定的年代造就了小说人物特定的人生际遇，也推动了小说情节的一步步发展。作者把对历史时期和历史事件、对人生的思考以及对人性的挖掘都融进作品中的人物身上，这也是小说中的宏观时间语境所提供的重要信息。同理，读者通过对小说时间语境的认知，可以对时代背景形成一个较为全面的认识。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读者仿佛身临其境，与作品中的人物同喜同悲。这无疑能帮助读者加深对作品内涵的解读，并达到对作者创作意图的深刻理解和对作者审美情趣及价值取向的深度认同。

时间语境系统是小说框架的重要构成部分。如何根据语境的要求来选择合适的时间表达式是小说作者的一种有意识的修辞活动。通过研究小说中的时间表达式，可以把握小说的叙事过程、体会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海洋小说在创作过程中能立足于特定的时代背景这一宏观语境因素，兼顾零度时间与偏离时间的协调一致，将过去、现在与将来的叙事视角统一起来，情节跌宕起伏，人物个性鲜明，成为小说世界里的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