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绝对不正常。白牙不用直觉告诉他也知道,金雀掌的态度突然转变,绝对不正常。
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了。不管金雀掌的动机是什么,摆脱两难的境地,捡回三条命,白牙反正是不可能亏了。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超过自己和两名族猫的性命。
尽管是……让雷族消失,合并进风族?
愧疚感使他的腹部一阵收缩。
我最终还是不能为族群牺牲一切。
但……暴牙和荆棘条本来就是族群的一部分啊。
白牙用力甩甩脑袋。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尽快到达雷族的巫医巢穴。
他昂起头,使荆棘条的身体悬在空中,不至于碍手碍脚,然后加快步伐向前冲刺。
周围的景物剧烈地摇晃着,从白牙眼边飞速掠过。好在天已经开始亮了,看起东西来也清楚很多。
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银带,在微弱光芒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白牙猛地刹住脚步,由于惯性又不受控制地向前冲了几尾远,但好在还是在滑进小溪前停了下来。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以为他输送氧气。白牙感觉头晕目眩,急促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几乎盖过了水流声。
白牙探出一只脚掌试探荆棘条的气息,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荆棘条已经气若游丝。
没时间休息了。
白牙深吸一口气,叼起荆棘条的后颈,二话不说便踏进水里。由于多了个荆棘条,白牙感觉抬起挪动脚掌都变得吃力很多,身形也没有昨天那么稳当。
水流冲击着他的四肢,令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很难站稳,走路自然也就更费力。早上的事情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大部分体力。
白牙沉下气,试图集中注意力一鼓作气冲到对岸。但此时的思维就像是松鼠蓬松的尾巴,难以控制难以收束。
冰凉的溪水迅速抽干白牙残存的体力。他腿一软,整个身体除了头部几乎全部浸入溪水。荆棘条更是没几处是干的了。
水流拍打着白牙颈部的伤口,血液很快便冲破伤口,喷涌而出。水中飘起一团血雾。
白牙皱起眉头,那道伤口又开始痛了。
他缓慢地站起身,抖抖身子试图甩掉身上的水。水珠四溅,在愈加强烈的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白牙瞳孔一缩,转头向太阳的方向看去。
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阳了。天空与地面相接的一层也被其染上金色。
天……天亮了?
白牙向前伸长脖子,叼住荆棘条后便慌慌张张地向岸上走。现在已经没时间再想那么多了。
费力地撑着两只猫的身体上岸,脚踏实地的感觉让白牙长舒一口气。但随着心脏的跳动,他感觉体力在飞速流失。
荆棘条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
白牙收紧毛发,绷紧肌肉,在血液里游动着的星之力骤然间散发出奇特的热量,驱动着他向前奔跑。
狂!暴!状!态!
白牙克制住仰天长啸的冲动,双眼直视前方,用极速奔跑来宣泄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炽热,他现在能感受到的,除了脚踏地的轰隆声,就只有炽热。源自血液的炽热,来自星族的炽热。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明亮,炽热盖过了抬起脖子的酸痛,盖过了肉垫摩擦地面的刺痛,炽热在肆无忌惮地扩张,一点一点吞噬着其它感觉,占据他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冲!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怒吼,在跳跃,在前赴后继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血液如潮水般涌动,血液中的星之力燃烧得愈加旺盛。
……
突如其来的异常感觉让白牙身体一颤。他浅浅地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传给自己这种感觉的,是荆棘条。
荆棘条的身体传来一阵凉意。
白牙不敢停下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能做的,只有让星之力最后爆发一次。
空气中似乎传出炸裂声,风擦着白牙的身体刮过。此时白牙的身影几乎已经化成一道白色的闪电,往雷族营地的方向射出去。
……到了!
白牙晃晃身子,毛发已经被风吹干,重新蓬松起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的营地,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看守营地的猫在玩忽职守。
算了……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荆棘条。
白牙抬起前腿向前走了一步,脚掌落地,重心压上去的一瞬间,他只感觉全身的体力都被抽空了。星之力也被压榨得一干二净。
白牙咬紧牙关,压下浮上来的眩晕感和黑暗,叼紧荆棘条,向巫医巢穴走去。
走进石洞,他感觉自己的腿几乎要没有知觉了。
“寒鸦!白牙回来了。”
说话的是追爪。他歪着头看向白牙,绿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视线向下一移,又大声补充了一句:“还带着荆棘条——”他的尾音戛然而止,眼神染上恐惧,刚要开口问些什么,便被一阵透着焦急的脚步声打断。
寒鸦疾步赶来。
“怎么了?”问话的同时,他看向白牙,打量着他和荆棘条,脸色一沉。
白牙无暇顾及寒鸦的脸色了,他大口喘着气,把荆棘条的身体推到寒鸦面前。
“你是要问我荆棘条的死因吗?”寒鸦将右前掌搭在荆棘条僵硬的身体上,声音有些低沉。
白牙只觉得血液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凉。他愣了一个心跳,故作惊讶地开口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希望你赶紧救治荆棘条。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白牙说完,喘了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寒鸦。
寒鸦的右前掌在荆棘条身上一触即走,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阴沉。巫医巢穴安静得可怕。追爪的视线在三只猫身上来回游走,大气都不敢喘。
“……如何?”白牙小心翼翼地打破平静,明知故问。
寒鸦沉默了。
巢穴里的声音就只剩下三只猫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和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许久,寒鸦的身体动了一下:“她死了。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