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梧
我读《孟子》,《孟子》读我,在生活中读,因此也读进了生活。
生活本身就是一部经典,只要经由自身的体会就足以构成一部经典,因为经典有一极为重要的特质在——体会。
经典本身就是一片生活,只要经由切身的力行就足以展开其为生活,因为生活有一极为重要的特质在——体会。
体会不同于皮毛之想,体会是对于存在的周遭有一种渗入其间的理解,在逐层的探讨下,这样的一种理解是足以调适而上遂于道的;而且它不只是调适而上遂于道,更且由此俯瞰向下,回向于生活之中。我用简单的方式来说此,“体会是会之于体,是以体会之”。
《孟子》是心学,这个“心”是不离生活的心,是不离天地的心,只此心便是“天”,便是“生活”,生活只是个源泉滚滚、永不停歇的历程。这样的历程,才是真正的实在。
读《孟子》就只是“问心”,“问心”就只是当下体会验察。“心”是出入无时,莫知其向的,但“心”却也是广包一切的,孕育一切的。“问心”是向全幅的生活开放,向全部的天地开放。“问心”,不是收网一切的线索,而是开启生命的不息之门。
读《孟子》就只是问心,问心无愧,一切已矣,义利之辨在此,人禽之辨在此,天理人欲之辨在此。但这是不离生活的,是不离经典的,是不离天地的,问心就只是这样开启生命之门。乾坤阴阳,咸在于此,天地六合,只此一心。这是一种拥抱,一种被天地六合、古往今来所拥有的感觉。
运用概念语言,是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真正的充分是用自己的生命去觉知,去活过来,这样的活过来就成了历史。但若没有概念语言,就没有定准,所谓“立于礼”,才能“成于乐”。只是“兴于诗”,仍易流荡而无归。“问心”,运用概念语言是必需的,但不是充分的,我仍要这么强调一下。
换了一种表达方式就让自己活转了过来,谢谢颜昆阳教授的美意,终使我写了第一本“通俗读物”,只望能“通而不俗”,或“俗而可耐”,那也就万幸了。
孔子纪元二五四一年腊月之末初稿于象山居
壬辰之夏订稿于花莲之元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