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陀风麾下三万七千人,仅有三十二位斥候,每一位都是跟随军中磨练超过十年的老兵,当然,老兵也有可能出错,在灵国人眼中,斥候的训练又是另外一番体系,所以虎狼骑斥候丛跟别国是完全不一样的机制,无论是训练还是养兵,都有很大差别。
胥陀风披甲走出军帐,身后跟着一大票将领,气势浓浓,让人不敢直视,一个个都非常紧张,站立都浑身发毛,尤其是被胥大将军瞪视一眼,顿时冷汗都要冒出来。
“只有三十二人,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胥陀风招了招手,有将领将帐中尸体抬了出来,顿时!人群里立刻有人掩嘴叫了一声,众人目光随即侧视过去,一位年轻斥候站了出来,身形抖抖索索说道:“我,我认识他,他,他是我的同乡,叫罗枳。”
“同乡?你确定是你认识的人吗?”胥陀风眯了眯眼,沉声逼问道。
“不,不敢欺瞒将军,罗枳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便是化成灰,卑职也认得,绝不有假!”名为生相的斥候拍着胸膛打包票,实际上他心里有些震惊,来之前心里就有预感,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罗枳了,想不到果真是他死了,身为同乡,悲伤是有一点,但也不至于影响到生相的心情,转瞬即逝而已。两人本不相识,因为在军中互为同乡,所以才认识到一起,罗枳是个大度的人,可有时候在看待事情上他有些刚愎自用,不听人劝,总是会坚持他心里的一些奇怪想法,维持着一条底线,乃是罗枳的逆鳞。
生相想起来,这小子临走前跟他说过,乡下还有个婆娘等着他回去娶,本想退伍以后回家娶亲,若那姑娘还没嫁算是他上辈子积德,这辈子不滥杀无辜攒下来的福气,如果姑娘嫁人了,那也不必叹气,女人嘛,多得是!生相心里说了好几遍,殊不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罗枳就盼着回老家呢,可谁想到临了退伍,就死在敌人手里,而且还不是战场上,而是在这种灌木丛里,躺了很久很久才被人发现尸体,过于憋屈。
可生相又无法说什么,只是千言万语转而为一声叹息,当兵的就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条小命就没了,到那时你连想都想不到自己会沦落一个什么样的死法。不过没来由的,生相心念里转而升起一丝愤怒,对于这位不太熟悉却又不得不在军营中互相照应的同乡,生相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在身上,于是越众而出,沉声请命:“大将军,卑职请命,可否将罗枳尸首交给卑职,卑职想……好好的送他一程!”
胥陀风嗯了一声,尸体交给了生相,对于罗枳尸体的归属,以及他怎么处置,胥陀风并不关心,只是军营里有一个探子,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让他有点不爽,这就好像在平静而敞亮干净,空无一物的屋子里突然飞进来一只苍蝇,是必须要将其拍死扫出去才罢休的。于是沉声下令:“遣一千甲士,沿着营地周边扫荡,此人应该就在不远之处,当然,营中也不要放过,让军中上上下下所有甲士自检,若抓出不认识之人,便捉过来!”
“喏!”
将领们很快退去,召集了一千名甲卒,沿着营地周边开始寻找,每一名甲卒相隔不远,却又能互相照应,这种扫荡式的笨蛋方法虽然耗费人力时间,可却是最管用的过滤法,便是一只苍蝇也难以逃走。更何况这名黑龙骑斥候没有马想要逃出军营搜索,难如登天!
殊不知就在胥陀风下令搜查之后半柱香工夫里,孟劲风一个兔起鹄跃趁着巡逻值员换班间隙潜入军营,化作一抹幻影,身形灵动,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这样不易被发现,加上现在是夜晚,他们自检与孟劲风无关,他又没有混入人群之中,但孟劲风心里已经有了一丝不妙预感,只见一支千人军队迅速分成两拨驶出军营,向着周围搜查而去,便知道他的存在泄漏了,有人找到了灌木丛里的尸体。
当然这也是在预料之中,能现在才发现,已经算比较晚的了,主要是孟劲风一整个白天都在这附近,没有找到潜入军营的机会。
此时此刻,孟劲风扫视周围,眼珠转动,他一个斥候,轻装而来,身上并没有带火石火刀这种东西——顺便提一嘴,灵国有打火机,但由于油是军事资源所以控制极为严密,打火机没有流出市场,只在国府、工局、军队,以及上流社会中出现——但这里的军营里有火把,却是在远处,因为囤积粮草的地方严禁易燃物靠近,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但不乏有人也前来这里搜查。
一时间,小半个军营闻风而动,消息并未全部传开,多数人不知道孟劲风的存在,但知道他潜伏在军营周围的人也不少,那一千甲卒出营扫荡之后,营内也有不少人开始自检,到处搜查孟劲风的存在。
孟劲风取下身上的弓箭,这种碍事的东西不适合现在这个情况,此时此刻,他已经做好了将性命扔在这军营里的准备,这种严密搜查监视的情况下,孟劲风知道自己插翅难飞,不如为大灵而死,回头还能被封一个烈士,因为他不要命的在函谷道内以一人之力烧毁了胥陀风三万七千名大军的粮草,让他们进退不得,为战事提供了巨大的推动和帮助!
大灵不会忘记他!
孟劲风弯下腰,倒提单刀。
冲向距离自己大约有一百丈的帐篷火把处!
他的速度很快,这一刻,他使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怀揣着赴死之心的速度,让人捉摸不到的惊人速度!
孟劲风一把抓住了帐篷门帘口一支硕大火架,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反身而回,在周围军士的大吼大叫声中,在侧背三五名甲卒弯弓搭箭的威胁声中,抛向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