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函谷关口,三百丈外高坡。
隗云敬停马,身后一千骑紧随在后。
以夜做甲的隼房精锐故意避开白天,只在夜晚行军,他们是谍子出身,武艺高强。在单兵作战和小规模交兵中能发挥很大优势,隗云敬本身就是一位武道宗师,他虽不是氏族出身,但自小习武,机缘巧合下拜了四位老师,皆是秦国武道巅峰。
隗云敬天份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肢体记忆也比一般人要强,对武道,隗云敬没有去下工夫死命修炼,却仍能站在秦国武道金字塔的顶端。天份决定了一个人的高度,隗云敬认为,自己已经摸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仅差一步,就能步入那云端上的最强存在。
听说灵国密侦司有一位副统领,在武道圈有‘谍圣’之称,其武道水平直指云端,早已超越了目前天下武人头顶那层天花板。但两人毕竟相隔太远,唯一一次正面对决仅在灵国郢都那场谍报战,甚至连这位副统领面都没见成。当然,对方也一样没有见到他。
仅在谍报能力上,春隐并不如隗云敬,但隗云敬仍旧心向往之,若有朝一日能正面碰见,势必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月光倾洒在大地上,草静风轻,从坡上眺望数百丈外,函谷已不具天堑雄关的气势,两座大山被灵国火炮给移平,即便经过了黑龙骑稍加修缮,仍旧一片狼藉。城内亮着密集灯火,从手中望远镜能看到,墙上兵道塞满了一排排的迫击炮,并能看见两队士卒左右巡逻,没有间歇。
“已至函谷,全员下马!”隗云敬起手握拳,身后一千人齐齐下马,训练有素。
隼房练的马与军马不同,极擅长保持安静,腿力反而不是最重要的,跑起来轻灵如风,呼气如绵才是上品。隗云敬胯下这一匹马便是千挑万选而来,一路之上不发出任何声音,蹄声不沉闷,如踏轻云,甚至连颠簸都极少能感觉得到。
秦马擅冲战,蹄声沉重,体力绝强。但也能练出绵如针纸的好马,只配为隼房精锐坐骑。从雍都赶过来,一千人殊不畏死,这次任务关系到秦国兴亡,乃是一场保家卫国的义战。自二十年前灵国启用报纸为民众开智,爱国这个概念逐渐深入人心,蔓延到天下列国。
隗云敬观察了半个时辰,放下望远镜说:“关口有人,大约二三百名甲卒,城池之中并未见到驻扎的营帐,难道大军不在关内?”
隼房谍子这次来了全部精锐,经验老道并且在灵国曾与密侦司有过交战的昶越众而出,低声说:“统领,既然城内没有军队,那岂不是更方便我们行动?”
隗云敬沉着脸说:“黑龙骑狡诈,大军出动怎敢留下火炮在关内?若让胥陀风趁机派军截断,封了函谷,他们便是一支孤军,粮草不同,兵马难行。”
昶说:“胥陀风撤军之后不见踪影,应该是屯扎在了函谷道某处隐秘之所,查不到他的大军,尹集又怎会轻易出兵?可城内不见他们的驻扎营帐,还能藏到地下去不成?”
隗云敬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有一千人,截不断函谷,即便他们出兵游曳在外,总会回来。传令!准备行动!”
身后传来一阵兵甲修整之声,谍子们佩刀披甲,将爆炸物悬系在腰带上。这种爆炸物以火油为主要材料,遇火苗便可燃烧引爆,其原理就是炸药。灵国的炸药早已革新技术多少代了?原始炸药配方外传也是正常的,秦国又拥有油田,若能掌握炸药,对他们而言更加重要。
千人千刀如鬼魅。
整戈待旦。
……
……
关口墙上的兵道内,负责巡逻看守迫击炮阵的为黑龙骑中一员偏将,名叫詹东叔。入夜后他一般不睡觉,因为詹东叔深知迫击炮的重要性,这些铁疙瘩将决定战役之胜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娄杀青八千骑去了东南,大统领两千骑去了西南,城内正是空虚之时,切记所有人要打起精神,每个时辰轮一次值,我们的任务比大统领还要重,明白吗?!”詹东叔负手悬刀游走在兵道上,喝令军士提起精神不要打瞌睡,十分严厉。
他以严苛治兵出名,精挑细选好不容易加入黑龙骑,若分配到詹东叔队伍里可就倒霉了。甲卒们知道詹将军严格律己律人,所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不敢开小差,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脚步蹬地发出咚咚咚的行军声,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
精锐并不是强在战场杀敌克胜的能力,而是强在治军严格,令行禁止,极少犯错上。黑龙骑无疑办到了这一点,细数他们成百上千场大小战斗,大错从未发生过,将领一步行差踏错就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结局,但犯点小错却是偶尔有的,将领甲卒也是人,脑袋总不能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吧。
月光下,迫击炮反射冷光,阴森森的,城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在函谷这种雄关要塞,城墙极高,西北方向直接就是一大悬崖,即便打开手电筒也照不到底,但却能将关口城墙尽数收入眼内。
倏然间!一支箭穿透黑夜,猛地插进一名甲卒眼睛里,血液唰的喷溅了出来。几百个披轻甲的黑影密密麻麻抛出钩绳,迅速爬上城墙。队伍里众士卒见状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人群里有人大喊‘敌袭’,声响冲破云霄,响彻关口。
詹东叔第一时间听到了城墙下面发出来的喊声,吓了一跳,然后就见到下面从城墙角爬上来数百个精锐甲卒,每个人手里提着刀,将那一批巡逻队快速吃掉。瞬息间,三十人组成的巡逻队就被淹没在人潮里。
火起。
隼房精锐将点燃的爆炸物狠狠塞进了迫击炮口,然后便是一连串的炸声传来。一排排迫击炮直接被炸裂了炮膛,如被砍倒的树木,一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