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四县,福州,广门,湖下,江东。
所囊括的地域极大。
灵国所能直接辖制的也只是四县范围,在此之外,有无数的夷人聚集,这些夷人不通文字,不服教化,袭击灵国人更是家常便饭。
他们大多都是从当年被灵国赶走迁徙到西川的蛮族。
因此徐灵特别派驻了边军用于剿灭夷人,保护在此居住的灵国人。
也让灵国的统治在此扎下了根基。
徐邴阳等四人所发配的,正是隶属福州县下属的一个军屯。
附近有数个村子,都是灵国子民。
越规的所负责的,就是保护这几个村子的安全,抵御附近的夷人。
他们这支队伍,有两千人。
如果足额的话。
事实上在蛮荒边疆的军队,除了那一万虎狼骑精锐,就没有能真正足额的。
能保证半数都是不错了。
越规来接手的时候,点选队伍,只有七百人。
都是老兵。
而在兵册上的另外一千三百人,也只在兵册上才能看得到了。
当然,这也不算是吃空饷,每月军饷发下来多余的还是会如数上缴。
仅仅是因为人手不够而已。
这也是越规除了见到徐邴阳外,会生气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在北军的时候,可没有这种事发生。
甚至没有这样的概念。
谁敢缺额?谁愿意缺额?
都是争着给自己的队伍要人要钱。
两千人的名册,只留给自己七百人,交接之时的前任守将还一幅邀功的样子。
似乎觉得能留给自己这么多人已经很了不起了。
当时越规就想打爆他的脑壳。
现在,越规有点感谢前任守将。
至少,这七百人的盔甲武器还是足够的,七百人也都是经历过几次战斗的老兵。
相比于有些地方,跟农民没两样的队伍。
他这七百人都算得上精锐了。
越规出身北军,如今被发配到地方守军,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的破事。
训练懈怠,操练一月都没几次。
后勤不足,要不是是越规出身北军,无人敢过于得罪,他这七百人都难维持。
更别指望士兵有北军一般的高素质了。
越规花了很大力气才重新捡起操练,单这一项就让手下的士兵怨气不小。
在军饷补足,没有克扣之后,这股怨气才消去。
就是他们种的田地不能抛荒,训练量和北军还是没法相提并论。
没有自给自足,全靠后勤运输的话,即使以灵国的富庶,也没法支撑如此大的军费开支。
越规揉了揉眼睛,叹息一声。
他在写信。
一封信给自己在北军的同僚旧友。
讲述边军的现状,顺带哀叹一下自己的坏运气,还有就是探口风,看自己能不能尽早调回去。
另一封信给现在的上司。
要钱,要粮,要人。
军饷该发两千人的,越规到手的只得一千。
少的都是损耗。
边疆后勤,运输路远,有些损耗越规可以理解,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足足一半的损耗,也太过分了。
粮食,更是损耗太多,要不是附近村子会定时供给粮食,这七百人自己就饿死了,想改善伙食,只有出去打打野味。
人员,最重要,最不紧急。只凭七百人,自保有余,出征却是不足。这样夷人仍旧占据主动权,他们只能等着对方打上门,只有扩军,将附近夷人尽数剿灭才是一劳永逸。
越规总不能带着七百人去剿灭夷人。
还要负责周遭村子的守卫。
他这个军屯已经是靠近福州县城,情况尚好。
越规有些难以想象,在最偏远的广门,又是什么样子。
从前在北军,从不需要为后勤忧心,如今的越规除了练兵,满脑子都是钱粮。
比从前出生入死的打仗更麻烦。
从前的敌人是看得到的,只要拿着唐刀照着砍就行了。
现在,越规却是有心无力,想要改变现状,实在是困难。
幸好,君上只是暂时将他调到这里,过几年就能回到北军。
否则他都觉得自己要彻底烂在这了。
来这里之后,唯一的乐子,大概就是折腾徐邴阳了。
那王八蛋可把自己害惨了。
但是时间久了,连这点心思了淡了。
越规也能理解,为什么前任守将听说要被调走,笑的这么开心。
同时还对他抱有同情的眼神。
写着信,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让他烦躁不已。
或许找个时间,去剿一剿周遭的夷人,是个不错的消遣。
就在越规吹干信纸上的墨痕的时候,外边的小兵匆匆掀开帐篷,进来报信。
“将军,夷人打过来了。”
“什么?太好了!”
越规放下信,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帐篷。
七百士卒,已经自觉的集合起来。
虽然队列仍旧歪歪扭扭,各种装束也不整齐,好歹有个军队的样子。
毕竟防御夷人,就是他们的职责。
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越规也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下令出发。
根据斥候的汇报。
这次的夷人,所盯上的,是距这里五里的石村。
那一处有近百户人家。
大概是将入冬,夷人缺少吃穿用度,才来抢劫。
夷人野蛮无知,难以交流。
唯独对抢劫这件事,很是热衷。
互相之间,也是杀戮不止。
只有灵国聚居之地,是附近夷人所羡慕的地方了。
但他们想的也不是加入灵国,而是将灵国的东西,都抢回去。
江东四县开辟之后,虎狼骑多次对成规模的夷人进行打击,四县内的夷人,已经大为减少,都迁徙去了西边,但是像这次这样的,小规模夷人抢劫,时有发生。
各村都有自己的武装,个别落单的夷人,用不着军队出动。
这一次石村告急。
是遇到了大股夷人了。
至少三千人。
这让越规有些忐忑不安。
手下这七百人什么水平,他最清楚不过了。
对付小规模的夷人还行,对付自身四五倍的敌人,他也没什么把握。
又不是北军。
但是这片区域,除了他们七百人,也没有别的驻军了。
要请福州城的援兵来。
恐怕等援兵赶到,石村也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