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X

在道德科学中,特别是在历史学中,情况正好相同。历史学家被迫在他研究的时代的事件中做选择;他只描述在他看来好像是最重要的事件。因此,例如他满足于把16世纪最重大的事件联系起来,同样也把17世纪最引人注目的事实联系起来。如果前者足以说明后者,我们便说这些事实符合历史规律。但是,如果17世纪有一大事件,其原因在于16世纪的一个小事实,这个小事实没有记载,全世界都忽略了它,那么我们便说,这个大事件出于偶然。因此,这个名词与在物理科学中的意义相同;它意味着微小的原因产生巨大的结果。

最大的一点偶然性是伟大人物的诞生。两个生殖细胞的相遇,不同性别的相遇,纯粹出于偶然性,每一个在其一方都正好包含着神秘的要素,它们相互反应必定产生天才。人们将一致认为,这些要素必然很稀有,它们的相遇更为罕见。要使输送的精子从它的路线偏斜,它要求多么微不足道的事啊。只要足以使精子偏离十分之一毫米,拿破仑(Napoléon)就不会出生,欧洲大陆的命运就会改观。没有其他例子比这个例子能够更充分地使我们理解偶然性的多变特点了。

关于概率运算用于道德科学所引起的悖论,还想多说几句。有人已经证明,从来也没有哪一个下议院不容纳反对派议员,或者至少这样的事件是如此不可能,以致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下相反的赌注,以100万法郎对一苏 [5] 打赌。

孔多桑(Conclorcet)曾力求计算,需要多少陪审员实际上才不可能犯审判错误。如果我们利用这一运算结果,即使在运算的保证下,我们肯定像在打赌反对派没有代表进入下议院时一样,面临着同样的失望。

偶然性定律不适用于这些问题。如果审判并非总是按照最充分的理由给予,那么它还不如我们想到的布里杜瓦厄(Bridoye) [6] 方法。这也许令人懊悔,因为当时孔多桑体制可以使我们避免审判错误。

这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被诱使把具有这种本性的事实归之于偶然性,因为它们的原因是模糊的;但是,这不是真实的偶然性。原因对我们来说是未知的,它们的确甚为复杂;不过,它们并非足够复杂,由于它们保存着某种东西。我们已经看到,正是这一点使“太简单的”原因显出特色。当人们汇集在一起时,他们就不再随意地、彼此独立地决断了;他们相互影响。多重原因开始起作用。它们使人们困扰,把他们向右或向左拖曳,但是有一件事是他们不能消除的,这就是他们的庞尼尔热 [7] 的一群绵羊的习惯。而这一点是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