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是关于后世对仲谋先生的评价。不知您是否有听过?
权:评价?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你且说说看。
白:您怎么能断定就一定是负面的评价呢?
权:正面评价会有收视率么,只有争议性的话题才会有大把人关注,讨论。你既然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必然是非议的可能性最大。
白:厉害了,不愧是做过皇帝的人。如您所言,的确是负面评价,只有两个字“渣权”。
权:“渣权”?呵呵——你总得说说理由吧,我总不能凭白被骂,还不知道原因。
白:关于这个评价的理由有很多,要不咱们一个个来,我说一个您解释一个。
权:你先说吧,有必要的我可以解释,胡说八道的就当笑话听了。
白:好吧。我把这些原因分个类,第一大类是有关您刻薄寡恩的。伯符将军去世后,将江东交付于您。但是您称帝后,追封您父亲为武烈皇帝,却封伯符将军为长沙桓王,他的儿子孙绍甚至仅封侯爵。江东基业可是伯符将军用鲜血拼杀出来的,您坐享其成,却对其后人如此吝啬,这无论如何都让人感觉您太过无情。
权:呵呵——就知道你们会拿这个说事。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觉得父亲和兄长如今会和我一起参加你这个节目么。
白:呃……
权:我追封父亲为皇帝无可厚非。但如果我还追封兄长为皇帝,那他的儿子算什么,算太子么?那我又算什么?既然兄长已经把嫂子和侄儿托付给我,我就必须保障他们的安全。我在位时没人敢对他们母子不利,可我去世后呢。我若追封兄长为帝,侄儿孙绍就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而我的子孙也是合法的继承人,请问这个皇位该给谁。自古无情帝王家,皇权面前,亲情脆弱不堪。孙绍若为帝,我的子孙会死,我的子孙为帝,孙绍也是必死。而朝廷众臣也会因此内斗不止,虚耗国力,一旦被外敌所趁,我江东不复存矣。所以我只有打压孙绍,让他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不给有心人借机生事的机会。这样既可以保全他们母子的安全,又可以稳固我江东政权。况且父兄对此皆无异议,尔等身为局外之人,又何须多言。
策:不错,我跟父亲的遗志是让我孙氏一族崛起,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仲谋不仅做到了,还做到了极致,让我吴郡孙氏成为了皇族。他为此殚精竭虑,其中艰辛,外人无从知晓。尔等不明就里,以此污蔑仲谋薄情,殊为不智。
白:好,这个我明白了,那下一个问题您作何解释。您继位后,您的三弟孙翊、四弟孙匡先后被杀,五弟孙朗被囚禁终生,这未免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对您产生怀疑,让人不得不认为您对兄弟太过薄情寡义。
权:无稽之谈!这些事情先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三弟孙翊是因为妫览、戴员二人包藏祸心,蓄意谋害,与我何干。四弟孙匡是突发急病而亡,难不成你还认为是我下毒谋害,请问我杀他何益。即使按照你所认为的我薄情寡义,继位之后欲铲除异己。可四弟年幼,在军中威信全无,对我毫无威胁,杀他徒增骂名,我会如此愚蠢么?五弟孙朗,违反军令,纵火焚烧军资,按律当斩。孤念及骨肉亲情,将之幽禁,令其衣食无忧,安享天年,这也叫薄情寡义么?难道他犯了如此大罪,我还要将他赦免么,置军法于不顾,这后果谁来承担。
白:好,既然这些都不算。那我们说说您的叔父孙静。众所周知,孙静将军跟随伯符将军征讨四方,败王朗,平会稽,为江东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您继位不久,孙静将军竟然莫名其妙告老还乡,这不免让人唏嘘。您对此又当作何解释?
权:唉——孙氏能够定鼎江东,叔父孙静居功至伟。当年兄长平定会稽后,本欲委叔父以重任,可叔父因厌倦了征战,欲留任家乡镇守,态度坚决。兄长无奈只得应允。兄长逝后,叔父长子孙暠欲篡权自立,由于未造成太大影响,我也就未对此深究。然而叔父对此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管教无方,方有此乱,欲上表请辞。我以自己年幼,甫登大位,尚需叔父辅佐为由,将之拒绝,并升任叔父为昭义中郎将,继续镇守家乡。叔父最终于家乡病故。是谁告诉你叔父告老还乡了,说的好像是我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请搞清楚,是叔父自己执意要留守家乡,我和兄长作为晚辈,拗不过他老人家,才答应让他在家乡为官直至去世。
白:啊?那这是我的问题,抱歉。那我们不说您的家人了,说说外臣吧。张昭先生自投奔伯符将军以来,对孙氏忠心耿耿,居功至伟。您称帝后,群臣两次上表推荐其任职丞相,却遭到您的一再拒绝。如此对待江东孙氏的股肱之臣,这还不算凉薄无情么?
权:无知!诚如你所言,张公是我东吴的栋梁之材,股肱之臣。我孙氏对张公已是极尽礼遇,文武群臣,孤皆称呼表字,唯张公与东部(张纮)例外;孤之三子孙和娶了张公的孙女为妻;孤尽管没有任命其为丞相,但却拜其为辅吴将军,地位仅次于三公,并加封娄侯,食邑万户;其长子张承被孤封为杜乡侯,其次子张休袭爵娄侯,张氏满门富贵,试问孤之所为真的是刻薄寡恩,凉薄无情么?
丞相之职,总理朝政,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之事,无所不统。身居此位者,当能海纳百川,虚怀若谷,方可人尽其用,诸事顺遂。而张公恰恰相反,他为人过于刚直,不懂变通,缺乏气量。面对不同意见,往往心怀怨怼,甚至孤若不尊其谏言,他都会以拒绝上朝来表达不满。试问若令其担任丞相,还有谁敢违背其意。张公非圣人,他也会犯错,赤壁之战时,他判断失误,主张投降,险些将我江东拱手让与曹贼。张公乃我江东之望,若因担任丞相而令其声名受损,这是任何人无法承受的。因此孤拒绝这个任命是对他的保护,而非汝等所说的猜忌薄情。
白:那陆逊呢,身为东吴最出色的大都督之一,帮您斩关羽夺荆州,烧连营败刘备、战石亭破曹休,追随您四十余年,出将入相,忠心耿耿,堪称社稷之臣。可晚年却被您生生逼死,这个您又作何解释。
权:呵呵——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白:好,您既然问起来,那我就说说我的猜测。孙陆两家有世仇,当初伯符将军奉袁术之命攻打庐江,时任庐江太守就是陆逊的从祖父陆康。陆太守死守庐江两年,最终城破被杀,陆氏族人经此一役,死伤大半。陆逊自幼丧父,由陆太守抚养长大,陆太守死时其子年幼,陆逊帮他支撑门户。可以想象,当时的陆氏对孙氏是如何的深恶痛绝。您继任江东之主后,为了稳定政局,一改伯符将军的强硬作风,转而与世家大族合作,并通过联姻的方式将大家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而伯符将军的长女也于此时下嫁陆逊,两家的矛盾得到缓和。之后江东大族与孙氏同气连枝,不断将族中人才奉上,帮助孙氏立足江东,三分天下,而陆逊就是这中间的佼佼者,其所立军功冠绝东吴,您也因此给予了他极高的赏赐,令其执掌兵权,常年镇守武昌。而随着时局的稳定,您开始不安了起来。陆逊功高震主,其才能声望,无人可望其项背。太子年幼,继位后,根本没有能力驾驭他,甚至可能被他取而代之,毕竟国仇家恨没那么容易淡忘,陆逊只是暂时将之埋藏在心底。而且陆逊之子身上有我孙氏血脉,且陆氏家族与吴中豪族顾氏、张氏以及张昭家族,诸葛瑾家族等士族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一旦发难,孙氏江山将易主。所以您先是剥夺他的兵权,让他担任丞相,后来又借南鲁党争,将之逼死,以绝后患,是也不是。
权:哈哈哈哈——你这想象力真是天马行空啊!不过只能当个笑话听听而已,当不得真。
白:何出此言呢?我哪里说错了?
权:这全是你的臆想之词。你所说孙陆两家世仇,殊不知当初两家各为其主,兄长对陆氏并无恶意,是袁术与陆康不合,兄长当时依附袁术,只是听命行事。而且庐江城破,兄长并未杀戮陆氏族人,其族人死伤大半是因为战火和饥饿,这在乱世再正常不过,何来怨恨。至于你所说兄长诛杀陆康一事更是子虚乌有,陆康兵败后,兄长并未为难他,他当时年事已高,身染沉疴,不足月余就病逝了,所以你说我孙氏与陆氏有世仇,这个纯粹是你想当然了,根本没有此事。
至于你所谓的伯言功高震主,被猜忌,更是子虚乌有。孤重用伯言是因为他深谋远虑,才堪大任。任命其为丞相是因为当时顾雍已死,满朝文武只有伯言最适合这个位置,而且孤并未撤销他原本职务,他任职丞相时依旧担任荆州牧、右都护兼武昌留守,内外诸事皆决于他。这是猜忌还是信任?不比我多说了吧。
至于你所说伯言被我逼死,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太子孙登亡故后,三子孙和被立为太子(二子孙虑已死)。这太子之位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孙和当时年纪尚轻,缺乏历练,为了帮助他成长,我放任了他与四子孙霸的党争,同时借机考验群臣。伯言忧心国事,也参与其中,并多次上书言及此事,后被人诬告,我便借机申斥他,希望他能就此罢手,不要参与其中,我是想保护他。而伯言当时年事已高,被我这一激,他一时没想明白,有了心结,最后郁郁而终。对此我确实心怀愧疚,多年后,我也向其子陆抗承认了当初的错误。
说起陆抗,伯言去世后,孤令陆抗袭爵位,并一直着力培养。我死后,历任皇帝也都对陆抗加以重用,陆抗去世时,已官居镇军大将军、大司马、荆州牧,位极人臣。陆氏一族满门富贵,我若真猜忌于他,会让陆氏成为江东豪门么。
白:好。那我们说说别的。您的统帅能力一直被人诟病,多次亲征,皆以失败告终,被称作曹魏的经验宝宝。在您多年的征战历程中相继成就了“张八百”“满数十”“陈万计”“文睡觉”“臧传说”“蒋一封”“刘亡灵”等等名将,而由于您每次征战皆号称十万大军,被戏称为“孙十万”。而这也成为您“渣权”称号的一大来由,对此您有何看法?
权:这个我就不解释了,我承认,不管是什么原因,孤对外作战的确胜少败多,与公瑾、子明等人相比,差之千里。
白:怪不得伯符将军临终之际说您不适合领兵作战,看来他早都看出来您的才能不在军事,而在内政。既然您并非不自知,那为何不令名将出战?反而多次亲征,凭白损耗士兵钱粮。
权:我孙氏乃兵圣孙武之后,父亲、兄长皆是一代名将,其他叔伯兄弟也多有擅兵事者,而我作为孙氏的领袖,统领江东,岂能落后,我也想像父兄一般驰骋疆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就一番威名。而且曹贼,刘备皆是沙场豪杰,能征善战,我必须向世人证明,我比他们强,我孙氏才是天命所归。只是可恨,天不佑我啊,反倒让张辽等人成就虚名,真是可恼啊!唉!
白:那勾结曹魏,阴夺荆州,斩杀盟友,背信弃义又怎么说?
权:国与国之间交往,唯一利字尔。关羽之事,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刘备有亡我东吴之心,又占据江水上游,对我江东形成巨大威胁。我若不取荆州,江东基业迟早姓刘,届时我又该如何面对江东父老,如何面对为了江东基业而死去的无数英灵。背信弃义这个锅我可背不动,关羽之死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白:呃——我觉得我们本期节目就做到这里吧。感谢诸位的到来,希望有机会我们能再在一起畅谈三国的那些事。
各位观众,本期节目到此结束,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