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意

弯月挂梢,朱红色的深墙宫院之中,月光如同银纱落下。

偌大的未央宫中,年迈的老皇帝拖着瘦弱的残骸卧在未央宫的龙榻之上,虽然面色苍白,然而面对眼前的金甲武士之时,仍是面带笑容。

“青云啊,这些时日在边关可还安好?”老皇帝轻咳几声,眼角的皱纹缓缓浮现。

“末将何德何能,劳陛下挂念。”身着金甲的禁军大统领站在龙榻边。

男子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剑眉星目,潇洒俊逸,眉宇中带着作为一位将军独有的杀伐之气。

然而与龙榻之上,已经瘦骨嶙峋的老皇帝比,却差了半分。

这是他征战沙场八年,辗转千里杀敌带来的威势。

“朕听说,药王先生将在不久后入京?”

“药王先生?”冯青云微微一怔,曾经因为皇帝身体的原因,他曾向妹妹递交一封书信,想要请暂时寄居琅琊堂的药王君莫停出手,为陛下诊治。

然而妹妹传回的书信中却说,药王先生已经离开琅琊堂游历四方,寻找蓬莱长生阁传宗书籍最后一篇的下落。

“末将并不知晓此事,陛下是听何人提起?”

天正帝缓缓开口,声音略显迟钝:“小七。”

原来是七皇子,只是他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冯青云眉头微蹙。

下一刻便听皇帝再次开口:“朕还听说,你的外甥女入了皇城?有时间便去见见吧。”

“末将知道此事,劳陛下费心了。”

天正帝轻叹一声,却突然想起一事:“不知小女年芳几何?”

“啊?前些时日刚过十九。”

闻之,天正帝苍老的脸庞之上缓缓浮现一抹笑容,像是了了一桩心事。

“朕当年也见过谢夫人几面,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谢堂主也是少有的风流才俊,他们的女儿应该不差,不知可有意嫁入皇室?”

天正帝悠悠的看着冯青云,清雅的檀香在鼻尖萦绕。其实有意无意的提起,然而却让冯青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半跪在地,连忙回绝:“末将不敢高攀,江湖女儿不懂礼数,嫁入皇室怕是会毁了礼节。”

天正帝抬手,示意他起来,脸庞的笑容仍然透着笑意,他挥手:“青云,谦虚了,出身名门望族的谢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年也是皇城中的一代才女,她教的女儿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皇帝轻咳一声,声音缓缓停顿:“主要是如今朝中官家千金稀少,与朕三位及冠皇儿年龄相仿的更是寥寥。”

“如今,三个及冠皇儿,谏云已经有了正妃,更是有三个侧室,老四也已经定亲,只有君泽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德妃也总是在朕的耳边说,朕太过偏心。”

冯青云轻笑:“德妃娘娘真是一位贤德的女子。”

“和瑾瑜一样,可惜这个性子当不了皇后,君泽的事,青云一定要好好考虑。”

冯青云在心中轻叹一声,虽然是两人之间无意的交谈,然而再回绝也是驳了皇帝的颜面:“此事,末将会与谢堂主商讨。”

“嗯,朕等你的消息。”

说到此处,天正帝突然止住了声音,身侧轻微的内力缓缓溢出,他望向了远处缓缓而至的蟒袍太监。

“陛下,康王殿下已经在殿外等候。”略带尖锐嗓音的大太监跪在龙榻之前。

“让他进来吧。”天正帝抬手轻挥。

“是。”蟒袍太监起身退了几步便转身离去。

冯青云看着大太监离开的身影,微微一礼:“末将告辞。”

老皇帝轻轻点头,合上了疲惫的双目。

大殿之外,身着青衫的王爷站在长风之中,头顶月明星稀,弯月挂梢。

蟒袍太监从大殿中走出,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身金甲的禁军大统领。

大太监见状只是只会萧君泽一声,便识趣的退开。

“青云叔,在边关三月可还安好?”萧君泽抬眸与冯青云对视,却发现,这位三月之前随自己一同镇压叛乱的禁军大统领,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若不是王爷不愿驻守边关,末将也不用在那漫天黄沙中吹三个月了。”

“青云叔说笑了。”萧君泽轻声。

“陛下在等王爷,快去吧,末将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冯青云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萧君泽看着他的身影,想起了在王府中答应少女的事情:“青云叔留步。”

“王爷还有什么事?”

“青云叔若是要见堂中小姐,明日可以去国子监。”

“末将记住了。”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然而回想起萧君泽的话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却又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踏入金碧辉煌的未央宫,萧君泽来到后庭,未央宫中一般在陛下面见臣子时,都不会有其他人,此刻偌大的宫殿中便显得其中尤为寂静。

“父皇。”

“坐吧。”

天正帝靠在龙榻上,看着眼前最为看重的皇子:“朕听说药王先生要入京,朕知道这是你安排的,费心了。”

在萧君泽面前,老皇帝才露出疲惫苍老的神态。

“父皇保重身体。”萧君泽坐在天正帝身侧,眉头微蹙。

天正帝抬手轻咳一声:“父皇还能活几年,君泽,朕替你谋了一桩婚事,对方应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姑娘,身份上也不差意下如何?”

“父皇,儿臣不着急。”萧君泽轻叹一声,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父皇第几次提到他的婚事。

“你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不要总是想着推辞,她的母亲是当年皇城中的一代才女,相必那女孩的品行不会差。只是不知是否能成。”

听到这里,萧君泽微微皱眉,皇城中的才女,自北衡建朝以来不过两位,第一位已经在二十多年前离世,而第二位便是当年被谢公子拐跑的皇城第一美人。

同时也是如今琅琊堂的堂主夫人。

难怪方才青云叔他的的表情那般嫌弃,原来是抢了人家外甥女。

想到那个女孩笑魇如花的脸庞,若是她愿意作为正室,倒是省去了未来很多的麻烦,然而这对于她来说,是不公平的,而且这样的女孩,即便愿意嫁给他,他也不会将她一生,困于深墙宫院之中。

“父皇,不管如何,我选择尊重对方女子的意愿。”

“知道,父皇知道你的执着。”

冯青云有些疑惑,这语气似乎他已经见过了自己的小侄女,刚打算开口询问,萧君泽的身影已经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