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落，包拯脸色马上变得宛如黑炭。
灾民的救济，绝对不是单纯的给饭吃就可以了，更别说只是这种米汤了。
还冬天？秋天这群灾民能有七成熬过去都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中，包拯在袖子中的手也不由地握紧了起来。
苏云却依旧好像没有听见他问的话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粮食可供灾民吃？”
“砰！”
茶杯瞬间在苏云面前的地面上破碎，包拯双眼之中血丝清晰可见。
“说！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老夫没有时间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一旁的两个小吏则是在瞬间就变成了鹌鹑，齐齐缩着脑袋，一言不发。
面前这小子绝对是在找死！
苏云笑着整了下衣服，伸手倒了一杯茶，双手托着茶杯放到了包拯手边。
“小子真的就只是想讨一个饱饭吃。”
“的确再无他想！”
随后对着包拯行了一礼。
“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包公见谅！”
场面诡异地宁静了下来，饶是包拯再怎么盛怒，在此刻也没法继续去发泄了。
随着粗重地呼吸声缓缓平息，包拯略带平静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你这是在窥探朝政！”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某只是想为大宋略尽绵薄之力！”
“包公不许吗？”
包拯呼吸狠狠一窒。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抬起头来！”
听到这道声音，苏云还诧异了一下，怎么突然包拯的声音就沙哑了，不过立即就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直腰，抬头，挺胸。
三个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他就看到了包拯眼中的疲惫。
与他不同，包拯的目光则是落在了他嘴唇的上方。
只是稍稍有那么一丝显色的绒毛清晰可见。
一双稍显苍老的眼睛在苏云身上扫视了几圈，最后落在苏云清亮的眸子上。
“你叫苏云？”
苏云刚刚打算行礼回答，包拯直接开口道：“挺直了腰回话！”
当即他就站直了，也不再行礼。
“是！小子苏云！”
“哪里人？”
“小子……从北方来……”
闻言，包拯的询问停了好久，随后才憋出来一个字。
“好！！！”
“父母在何处？”
苏云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从他穿越过来之后，就已经踏入了宋境，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儿，抑或者，还有没有父母？
这些，他都无从得知。
包拯叹气道：“孩子，难为你了。”
“不过该问的某还是得问啊！”
“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何南下？”
苏云平静的眼神看着包拯。
“包公，你为何不问，某为何回来？”
一丝讶异从包拯眼底闪过。
“好！那某问你，你为何回来？”
刚一说完，苏云立马接上了回答。
“某是汉人！”
包拯静静地盯着苏云，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再度开口。
“老夫会给你安排住处。”
苏云缓缓摇头：“某有家人！”
“可是你弟弟妹妹？”
回答他的，依旧只是苏云的摇头。
思索了好一会儿，包拯直接开口问道：“说说之前你的意思吧！为何要从赈济的粮食上引起老夫的注意？”
“你可知道，若是你真的引起了灾民的暴乱，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里，是开封府！是大宋的京城！”
“到时候你万死莫辞！”
“若不是这样……”苏云脸上一抹无奈浮现：“包公，某要如何，才能引起您的注意？”
“若不这样，小子又如何能在这开封府衙内听您教诲？”
“哼！”
包拯则是冷哼一声。
“不过，包公，小子可不只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啊！”
“小子可是真的有办法来解决这困境啊！”
听到这话，包拯就看着苏云的眼睛问出了一句话：“你可知现如今有什么困境？”
“就敢这样大言不惭？”
苏云满脸无奈，双手微微摊开。
“包公不信？”
只见包拯端起了脸，轻咳一声：“小小年纪，嘴上总是没个把门的！喜欢肆意乱说！”
随即一双牛眼直接瞪向了站在旁边宛如两只鹌鹑的小吏。
“你们两个，可听到了？！”
二人身子齐齐一抖，刚刚展露一丝摇头的迹象，包拯就直接吹胡子瞪眼，而后立马点头。
“听到了，听到了！”
包拯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单手抚这胡须：“如此就好！苏云！”
本来还摸不着头脑的苏云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苦笑不得。
“包公，既然这样，小子就斗胆多嘴一下了！”
“论及救灾，无非就是三个方面！”
好像有点东西？包拯眉头轻轻挑起：“继续说下去！”
苏云点头：“人力、物力、财力！”
“想必这三个方面包公也知道小子说的是什么了！”
“人力这点，大宋不缺！”
包拯抚须点头，人力大宋确实不缺！
“那么出问题的，无非就是物力和财力了！”
“也就是粮食和银钱！”
“包公，小子猜的可对？”
重新打量了一番苏云之后，包拯不由地点头，是个人才！条理清晰，分析地头头是道。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老夫也不瞒你。”
“没错，现如今确实是粮食和银钱出了问题，今年各地遭受洪灾，各地粮仓中粮食平摊下去，如果想要撑到春耕，放赈的粥棚，最多也就只能维系现在的这种米汤。”
“至于银钱，这次救灾所用银两，则是官家自内藏库中调拨的。”
听到这里，苏云脸上不由地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有宋一朝，皇帝的内藏库一直都是各位宰辅的备用金库，一旦国库跟不上了，皇帝就要把内藏库直接贡献出来。
尤其是仁宗，一家子过得更是可怜巴巴。
完全就是欺负老实人。
得亏是仁宗脾气和善，真要换个朱元璋那样的，满朝宰辅估摸着都换了好几茬了。
当然，仁宗手下宰辅也是一茬一茬换。
但此‘换’非彼‘换’啊！
看见苏云脸上的表情，包拯也显得颇为无奈，要是国库跟得上，宰辅们用得着去打人皇帝私房钱的主意？
憋屈啊！忒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