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贼道伏诛

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

——唐.刘长卿

群雄逐鹿,一言难尽,不外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刀刃相加。

种种苦惨,自古皆同,无有半点偏差。

马致远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语中的。

说多了,心神疲惫,思多了,辗转难眠。

暂且不表天下大事。

单表穿山道人这贼道,逃离了陈友谅魔爪,欲投张士诚。

张士诚素来大方,见穿山道人来投,以肴膳,美酒招待了。

问:“道人有何本领?”

穿山道人道:“贫道能遁地,法术玄妙,吴王能纳,当效死命。”

有黄姓谋士在张士诚耳边低语。

张士诚闻,面色不喜。

道:“穿山道人,你数月前坑害陈友谅,而今又来赚我,是否重八安排的奸细,来呀,将这贼道拉出砍了。”

穿山道人一席酒尚未吃完,被张士诚的话惊的魂飞天外。

“不好,露了底细。逃!”

穿山道人遁地。

却发现遁不得,顿时,面色惨白,无有半点人色,牙关上下直打架。

张士诚嗤笑:“贼道,尔不知我吴地术士甚多,孤怎能不防。”

穿山道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将头磕出锣响。

“吴王,饶我贱命,贫道无有谋害吴王之心。”

张士诚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道:“尔说己遁术高超,那便如钻地的穿山甲一般从这桌子下钻出,便饶了你小命。”

穿山道人面色胀红,这等屈辱,对男人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委屈。

张士诚冷哼,穿山道人连忙穿入桌下,再穿出。

羞道:“可否?”

张士诚等人哈哈大笑:“好个穿山甲,快滚,快滚。无骨之人,留之何用。”

原来是张士诚故意试探。

穿山道人掩面而去。

遁的远了,掩面而泣:“我穿山好歹是个羽衣客,今日受此侮辱,若不报之,誓不为人。”

访得张士诚祖地在泰州白驹亭。

便依仗遁术远遁而去!

到了故地,见张士诚老屋并无奇特之处。

又访得其祖坟葬泰州丁溪九龙口。

前往查探。

大惊失色:“此地成八卦之势,山水相依,中有太极,张家祖坟独在太极位,气通八方,怪不得张士诚得居王位,尊享人间富贵。”

中华之人,自汉以来,受阴阳家术士影响,迷信风水。

这风水本是堪舆之术。

出自九天玄女《青囊橐》经。

并非丧葬之术.分上中下三卷。

论河图洛书与太极八卦,天地人三才之理。

包藏丹家修炼,人伦大道,地理风水。

而多人独以风水解之,不知何意?

晋代郭璞以此推演出《葬经》,以祖先骨骸之气能与子孙之气通论述丧葬之术,遂被风水一脉尊为鼻祖。

后有风水术士结五行八卦,阴阳学说成风水堪舆之术。为道教吸收,称“相”。

盛于宋,庙堂有理气派,民间有江西派。

理气派定阳宅,江西派定阴宅!

后世风水家,不出此二派。

此中根由,大抵宋人偏安一隅,民官苦于无力收回失地,光复神州。

遂寄托神灵山水,或归咎祖先风水不好,诚为佛道高人所捧腹。

试问,倘若真若此,宋人千千万,风水术士不知凡几,何不牵帝墓,定乾坤,让彼元金自败,何得受数百年割地之辱,呜呼!

世间之人,以讹传讹,迷信至也。

倘若好用,何不自家受用,美其名曰:不看自家。

是何言邪?是何言邪?

君不见诸佛菩萨自觉方能觉他,高真圣贤自度方能度人,岂有不能自度而度人者?

菩萨仙人尚不能改业力,区区外道术士何独能逆天改命,岂非荒唐。

明唐寅公有诗刺炼金术士:

破布衫巾破布裙,逢人便说会烧银。

君何不烧自家用,何必苦心送别人?

此理通。

风水家有言,福地福人居。

有故事一则:“

昔,有风水术士入贫家讨水,主妇以糠撒水中,术士不知其故,含恨饮尽。

主人家时造新房,风水先生假意指点,指鬼地为阳地,遁去。

经数年,再返此地,见此家儿孙满堂,平安吉庆,大为骇异。

入妇人家问缘,方知昔年喝水之缘,乃是人气急,猛喝凉水,邪寒入心,病,以糠撒之,慢喝,则无病。

风水先生悔恨交加,遂终生不看风水。太息曰:

福地居人福自隆,风水先生费苦功。

早知造化由己定,拳打郭璞老师公。”

这穿山道人出自劳山。

劳山道士,多会巫术。华盖真人刘若拙蜀地成道。

蜀人尚巫术。巫术传至上古巫王。

南全真龙门派白玉蟾《海琼真人语录》载:“巫者之法,始于娑坦王,传之盘古王,再传于阿修罗王,复传于维陀始王,长沙王,头陀王,闾山(山在闾州)九郎,蒙山七郎,横山十郎,赵侯三郎,张赵二郎。此后不知其几。昔者巫人之法,有曰盘古法者,又有曰灵山法者,复有闾山法者,其实一巫法也。”

张道陵,刘若拙,等诸真皆学道蜀地,故而道巫混杂。

华盖真人刘若拙至劳山,将所学之术带入门里,与劳山道术结合,生出种种奇异之术。

自唐宋降,风水之术大兴,有心术不正之人,仗劳山道术,摸金盗墓,攫取明器。

为正道所耻。

这穿山道人也学得这等偷鸡摸狗,掘人祖坟的勾当。

以前恩师尚在,不敢乱来,如今师傅去了多年,那贼心便难以遏制。

穿山道人暗道:“本想破了张士诚的祖坟,而今他当了王,将祖坟建的好不华丽,又有兵士守卫,里面定有不少宝贝,不捞它几件,好不甘心。”

打定主意。

回转集市,购买物件。

在密处开坛作法。

以桃木板七寸,朱书定字。加盖了密印,印章。

如此做足九个,便收了法。

掐算己巳日。

先到八卦方位埋下桃木板,镇住八方龙气。

再到祖坟前窥看。

有甲兵十人在此守护。

穿山道人有了计较。

虚空作符。施展定根法,咒:“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你来我不来,若有人来不清楚,这个圈圈比你大,倘有生人来到此,反手进圈不言话,叫你不动就不动,泰山压顶永无踪,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十个守卫被定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心里惊惧。

穿山道人将脸蒙住,来到守卫身边,将彼等一股脑儿打晕。

掏出镇墓符。

于墓西方离墓三步,入土七寸,定五音,镇墓灵,断绝张家地脉。

此中有个道理。

西方乃是金位,五音属羽,张姓在羽音内,时属己巳。

故而掐算本命日,本命位,以镇墓符破其风水。

穿山道人怪笑:“张士诚,叫你后代尽绝,江山断送。”

穿山道人欲展遁术,却遁不得。

空对宝山而不能入,穿山道人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在一旁急的直跺脚:“我心痒难耐,无法可解,好生难受,谁能解我忧愁?”

一声娇斥:“贼道,不如本仙姑帮你了却心愿。”

穿山道人身子一震,回头一看。

心火乱窜,血脉贲张,一颗好贪花的心“噗通”乱跳。

喃喃自语:“好个妙人儿,若得春宵一度,死而无憾。”

胡碧青见其目光邪淫。

动雷霆之怒。

自尾部拔下一根狐毛,吹了口仙气。

“去。”

穿山道人三魂七魄不见了一半。

“是个扎手的冤家。”

忙将那延印取下,掏出压狐符印了,抛出:“镇。”

这那延天女印果真是仙家秘宝。

威力巨大,一张神符迎风便长,化出道道神光,将胡碧青锁住。

穿山道人欲心大动,眼冒绿光。

“此等狐仙,若能一亲芳泽,不枉做人一场。”

便将禄山之爪伸出,欲亵渎仙姑。

胡碧青怒火万丈。

娇斥一声:“无耻之徒,讨死。”

吐出妖丹,将穿山道人击出丈外,吐血数口,又将神符打碎。

念动咒语,穿山道人怀内的宝瓶便飞入她手。

胡碧青转动宝瓶。

穿山道人吓死,顾不得伤势,以那延天女印印在自己八卦袍上。

将衣服顺势脱下。

“转!”

玉瓶飞出无数水箭,射向穿山道人。

穿山道人仗宝贝威灵,自身修为并不高。

那八卦袍坚持数息,便摇摇欲坠,光芒暗淡。

穿山道人心思恶毒。

掏出一包药粉,窜到一边撒出。

“尝尝贫道的莲花相思散。”

此药蜀地五毒教秘方,妇人闻之,如仙如神,见人如见莲花郎。故而得名莲花相思散。

胡碧青月眉带煞。

一不小心吸了口。

羞怒至极,拔下三根狐毛化成三个女子。

朝穿山道人捉拿而去。

穿山道人吓的肝胆具裂。

“好凶的娘们,风紧扯呼。”

将天印印在双足,飞也似的逃跑。

逃到水边。

心里松气:“小命可保。”

忙施展遁水术。

空中一声怒喝:“孽畜,何处可逃。”

穿山道人骇的险些栽倒湖内,忙定神,飞快将咒决念了,遁入水内。

孙履道落下云来。

掐决将万解法一念:“吾神不是非凡神,吾是木金二神人,左带五雷三千将,右带六甲六丁八万兵,头定青天日月昏,脚踏五方揭地神,雷游天下巡世界,基宅屋中解邪术,归吾身十万名下显威灵,千法万法随吾走,七十二变随吾行,吾师今日来收解,家宅门中保安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将手按在水内。

穿山道人惊叫一声,冒出头来。

大呼救命。

被破了遁术,他落入湖心,性命难报。

孙履道腾云,行至其顶,垂下玉带,道:“可以此索,随我度河。汝身凡体,腾云不得。”

“真人慈悲。感谢,感谢。”

穿山道人拉住孙履道,到了河边。

穿山道人上岸。不待孙履道说,便将天女印奉上。

“真人,小道被贪念蒙蔽心志,万望饶恕小道罪过。”

孙履道冷着脸,伸手去接。

孙履道送上法印,掏出玉瓶,准备吞服药物疗伤。

孙履道道:“尔自作自受。”

岂料那穿山道人将玉瓶往孙履道泼来。

孙履道睚眦欲裂。

厉声道:“贼子。”

这玉瓶内装了南疆蛊毒,万分霸道,中了此毒,不消多时,一命归西。

孙履道尚未来得及遁地,便被孙履道一掌打碎天灵盖,脑髓飞溅,染了孙履道满手。

一生未曾杀生的他今日被恶毒的穿山道人气昏了头,将其碎脑,还了柳山一报。

孙履道虽杀了穿山道人,但自己已然中毒。

愁眉不展。

“闻茅山宗善能治蛊,不如前去求教。”

打定主意,准备驾云。

“真人,乞救妾身。”

胡碧青满面虚汗,脚步虚浮,双靥酡红。

孙履道惊:“姑娘,中毒了耶?”

胡碧青羞愧:“妾中春毒,可有解药?”

孙履怒发冲冠:“贼子,害人不浅。莫慌,随我前往茅山,彼宗善制毒。”

“凭真人吩咐。”

孙履道知事态紧急。驾起祥云带上胡碧青往茅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