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献给戴维·哈特韦尔

——如同图书馆员一样热爱书的人，

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华盛顿州·

“我有没有说过，我特别讨厌托加长袍派对[1]？”

皎洁的月色中，伊芙·贝尔德上校冲过大学校园，身上还披着皱巴巴的床单，这是她改用作大学生联谊会统一着装的服饰。贝尔德是从北约组织退伍的反恐特工，这位高挑挺拔的金发女郎更喜欢朴素点的衣服，尤其是在工作时，但有时候卧底工作就是需要……随机应变，当图书馆聘用她时，她就是这样，没有更多奇异的打扮。

“有时候吧，是挺烦人的。”杰克·斯通在她一旁也拼命奔跑，他们在一条连接学生活动中心——友爱堂的林荫道上跑着。他临时凑合做成的托加长袍让他跑起来比平日里更费力，虽然它暴露了他健美的体形。“所谓的希腊生活，”他厌烦地哼了一声——“这回懂了吧，这就是我一直从网上申请学位不上实体大学的原因。”

健硕的身材和粗鲁的举止掩饰了他的真实身份，斯通是艺术史和建筑等领域的世界一流专家，虽然名义上这些荣誉都属于他的假名和化名。说实话，贝尔德知道的职业间谍都没有斯通的假名多，尽管有无数的学术荣誉，但她怀疑斯通根本就不像是会参加大学生联谊会的派对男孩。可以说他是脾气暴躁的石油钻井工人，也可以说他是偶尔冲动好打架的莽汉，但就是很难称他为“派对男孩”。

多谢老天帮了个小忙，贝尔德心想。

当他们从ΓΓΡ会堂[2]热闹的狂欢中匆匆跑出来时，震耳的音乐和此起彼伏的笑声在他们身后高声回荡。他们脚下的平坦步行道是一条连接友爱堂的小路，友爱堂坐落在一座小山上，可以俯瞰整个西凯斯凯德大学[3]，小路的另一边是山下的主教学楼区。考虑到是周六晚上，贝尔德预料此刻大多数学生会去参加派对狂欢，而不是埋头读书——或者说她希望是这样。潜在受害者越少越好。

他们身后传来兽蹄踏向地面的沉闷声响，盖过了托加派对上的喧哗。一声愤怒的鼻息让贝尔德脊背发凉。

“它还在追我们！”她说，“继续跑！”

“好。”斯通自言自语，尽管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他抱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雪花石雕像。那雕像大约有0.6米高，经过联谊会上的“啤酒洗礼”仪式后，它开始散发着浓烈的啤酒味。雕像原本纯朴端庄的面庞被胡乱涂抹了口红和腮红。斯通已经亲自检验过，它确实是古物真品，正是古希腊一座神庙里供奉的真正神像。而这座神像，就是此刻他们疲于奔命的罪魁祸首。

沉重的踏地声越来越大。贝尔德扭头看过去，瞧见一只身躯庞大的动物发疯一样朝他们冲过来，张开的大鼻孔“呼哧呼哧”地往外喷着热气，猩红的眼睛犹如地狱之火，长长的獠牙在夜色中闪烁。

至少我们已经引诱它离开派对现场了，她想，算是种幸运吧。

奔到山脚下后，他们两个跑进一处红砖墙的四方院子，这院子四面是大学的各种建筑物：教室、实验室、会议室。玻璃和钢材结构的新建筑坐落在老房子旁边，这些可以追溯到建校伊始的老房子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一座碟形的喷泉朝空中喷洒出一缕水柱花，喷泉四周环绕着低矮的铁制长凳。一条条帆布告示挂在建筑物的外墙上，上面写着从和平集会到旧书交换活动等各种信息。大多数房间都被黑暗笼罩，但仍有一些房间亮着灯，证明还有些勤奋的学生或是教员在周末学习、工作。和山上参加派对的那些学生不同的是，有几个大学生还待在院子里，他们有的全神贯注地玩弄手机，有的学习或交谈。这些学生看到两个穿着托加长袍的陌生人闯进院子，吓了一跳。

“快跑！”贝尔德朝他们大喊。原本她以为校园里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但这显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快跑！跑！”

过去的她习惯了下命令，但不幸的是，此刻她面对的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或者图书馆员，而且她可笑的着装也丝毫没有威信可言。她把托加长袍的上半部分甩到肩膀上头，尽管这样做有可能会走光，但眼下，她并没有心思管这么多了。

“你们听到这位女士的话了吗！”斯通也说，“快离开这儿！这里不安全！”

一位看上去很勤奋的女生仍然迷惑地盯着他们，手里还抱着一大摞书。和其他同学一样，她没有离开，也没有快跑，没有任何举动。

“你说什么呢？”那个学生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图书馆员。”斯通说，尽管严格上来说，贝尔德是守护者，并不是一位真正的图书馆员。他紧紧抱着浸满啤酒的神像。“相信我，你不会想待在这里的。”

还没等到他进一步解释，一只凶恶的野兽就踏过一片生物教学楼前的有机草药园，冲着院子奔过来。几根高高的路灯杆，照射出这只神话生物的骇人模样。

卡吕冬魔猪[4]至少有普通猪的两倍大，体重至少有227千克。硕大的脑袋上有双凶恶的红色眼睛。它脊背上长着浓密的黑色鬃毛，致命的獠牙从下颌突出来。咬得“咯咯”响的大嘴旁挂着白沫，鼻孔喷出一团团热气。在古罗马时期，它曾经被女神阿尔忒弥斯[5]用来惩罚不尊敬她的人类，于是，在今天的美国，这只野猪又恢复了它的职责，这要归功于某些愚蠢的派对男孩，他们刚刚在醉酒仪式上对一尊真正的文物神像十分不敬。

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尊重历史——或者说魔法。

为了报复人类对女神的不敬，野猪朝着贝尔德和斯通进攻起来，他们刚刚从联谊会上偷走了神像，以免这只怪物会把托加长袍派对变成大型屠杀现场。派对上，学生们纵酒狂欢，人声鼎沸，几乎没人留意他们把神像偷走。一条铸铁长凳挡住了怪物的去路，在它坚固的猪蹄踩踏下，长凳瞬间被踏成了一堆废铁，野猪獠牙和粗短的上嘴咬得“咔咔”响。

又是一个周六的夜晚，换句话说，至少对图书馆员而言，又是一个难以平静的周末。

受惊吓的学生丢下书、手机和约会对象，尖叫着奔往各个方向，院子里顿时爆发一阵混乱。一时间，野猪被这些喧闹声分散了注意力，脑袋摇来晃去，仿佛没有决定好先撕碎哪个讨厌的人类。贝尔德本能地想要去掏手枪，忽然又想到她的托加长袍别不住枪套。算了，她心想。反正大概子弹也打不透这只该死怪物的厚皮。

根据神话，唯一能杀掉野猪的武器是……

“呼伊！”斯通大声喊出来。他把被玷污的神像举过头顶。“过来啊，来抓我啊！”

野猪嘴里吐着白沫，掉头对准斯通，它的体型使它冲过院子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叹。斯通及时地躲闪开，避免了被它的尖牙捅伤或被踩踏，但这只野猪顽固得要死。它很快掉头，暂时不理会那些受惊慌乱的学生，又跑动起来攻击他。

对平民来说很好，贝尔德心想，但对她的同伴而言，就很糟了。

“斯通！”她朝着院子的另一端跑过去。“把神像扔给我！”

斯通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接住！”

神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入贝尔德怀中。“看看现在谁拿着神像呢？”她朝着野猪大喊，“你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大太丑被哈里豪森[6]封杀了？才生这么大的气？”

野猪被激怒，转过身，又朝着贝尔德冲过去，这时，贝尔德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后悔了。它沉重的蹄子踩碎了地砖，砖灰高高扬起。为了不让这怪物太靠近她，贝尔德又把神像扔给了斯通，斯通动作熟练地接过神像，动作灵敏得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个博士学者。他藐视一切学究气，这算是对学究气的一次反击吧。

“这里！”他呼喊，“跑错了，你个培根大肉排！”

野猪紧急刹住脚步，又踩坏了院子的另一排地砖，接着，它掉头又向斯通冲过去。就在贝尔德快跑几步准备随时接住抛过来的神像时，她心里不禁猜测起来，她和斯通能保持多久这种挑战极限的抛物运动呢？她的胳膊已经累了。神像毕竟重量不轻……

“扔给我！”她高喊，“快点！”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喊！”

他又把神像朝她掷过去，但这次神像在空中的旅程短了些，“哗啦”一声掉进喷泉的水池中。贝尔德屏住呼吸，希望野猪能够朝神像冲过去，但它仍然继续攻击斯通，这让她明白：这个怪物并不是要取回神像，它的目的只是惩罚那些不尊敬神像的人，简单一点说，是惩罚那些不尊敬女神的人。

“糟糕。”她自言自语。

斯通转弯，然后接着跑，但那满嘴喷白沫、脊背长刺毛的家伙仍然紧跟在他身后。贝尔德从墙上撕下一张帆布条幅抖动起来，弄出很大动静，吸引野猪的注意力。她像拿着斗牛士的红斗篷一样挥舞着手里的条幅。

“嘿，小猪猪！哦嘞！”

“那是斗牛的，不适合野猪！”斯通纠正。

“别说没用的！”

总之，抖动斗篷的动作吸引住了野猪。它暂时放弃了攻击斯通，“隆隆”地冲向贝尔德。刹那间，贝尔德怀念起过去的美好时光，那时，她唯一需要对付的只是恐怖分子和叛乱分子，而不是神话怪物。最后一秒时，她把斗篷挥到了身子一侧，这样野猪就冲进了斗篷里，而不是撞上她，那件帆布条幅瞬间被野猪的獠牙撕碎成几条。当野猪长满鬃毛的厚皮从她身侧刮蹭过去时，野猪冲进帆布条幅的力道很大，使得条幅从她手中挣开，将她摔倒在地。

“贝尔德！”斯通大喊。

被撕碎的条幅挂在野猪头上，进一步激怒了这只怪物。它剧烈地摇晃脑袋，想要摆脱头上让它心烦的条幅，贝尔德趁机站起身。她倚靠在一根高高的路灯杆上，大口喘气。她的右腿被暴怒的野猪跑过时擦伤了，疼得钻心。

现在该怎么办？她心里很着急。他们不能让这只狂暴的野猪继续撒野。过去古希腊时，卡吕冬魔猪让整个国家都胆寒，所经之处全部被毁，直到最后，它被……

“小心！”斯通大叫，“它又来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贝尔德能真切地闻到野猪呼出的恶臭气味，它一边凶恶地瞪着她，一边冲向她。无路可逃，她摇晃着爬上灯杆。据她所知，野猪——即使是神话中的野猪——都不会爬树。

但是，此举没有让野猪停下，野猪继续狠劲地冲撞灯杆，打算把它连根拔起，而野猪自身丝毫没有受伤。贝尔德为了保命紧紧抓住灯杆，随着一次次撞击，灯杆危险地倾斜到六十度。野猪“哼哧”地后退几步，打算对灯杆进行新一轮攻击，那根路灯杆似乎无法再承受更多这样的撞击。

为什么还不来人？贝尔德焦急地想，现在正是需要他们过来的时候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从院子尽头的大学图书馆前门传来。那扇门被打开，另外两个图书馆员忽然出现。卡桑德拉·基里安和伊齐基尔·琼斯都累得气喘吁吁，看上去都衣衫不整，两人恰好在贝尔德迫切希望见到他们的时候赶来了。他们的衣服满是褶皱，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乱成了鸟窝一样，伊齐基尔弄丢了一只鞋，而卡桑德拉头上戴着一对……鹿角？

“我们拿到啦！”卡桑德拉挥舞着一张古老的弓和箭。娇小的红发女子兴奋地举着武器，大大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兴奋。“我们找到啦！”

“早该来了！”贝尔德紧抓着摇摇晃晃的路灯杆，“你们怎么耽搁这么久？”

“嘿。”伊齐基尔抱怨道，“你去试试从一个遗失数千年的古希腊神庙抢东西——恰巧还要应付里面性情暴躁的哈耳庇厄[7]。”他朝贝尔德撇过去自负的笑容，看上去明显对自己的功绩很满意。他的口音略微带一点澳大利亚味道，“顺便说一句，不用客气。”

“这个你可以……晚些时候再详谈。”贝尔德说，“眼下，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尽管被新来的陌生人吸引走片刻注意力，但野猪很快又开始用它的巨大脑袋撞击路灯杆底部。它的獠牙撞上金属杆，迸出很多金色火花。当倾斜的路灯杆又掉下去大约十五度时，让贝尔德距离那只脊背长刺的家伙更近了一点，她紧张地喘起粗气。重力让她往下坠，她赶忙抱紧了高高的金属灯杆，胳膊和腿都用力贴在灯杆上。贝尔德紧紧悬挂在灯杆下面，后背对着损毁的人行道地面，她使劲用力，爬到灯杆的上面。

“好的，抱歉。”卡桑德拉急忙说。她把箭搭到弓弦上，但怎么使劲都拉不开绷紧的弓弦。“哇哦，这东西用起来可比电影里看到的难多了。”

传说中，卡吕冬魔猪最后是被希腊著名女英雄阿塔兰忒[8]的一支箭射杀的。追寻数千年前阿塔兰忒遗失的弓箭绝非易事，但这种追寻工作却是图书馆员们非常擅长的。现在，贝尔德只希望这种历史——或者说神话中的故事情节能重现于世。

“把它给我。”斯通跑过去，从卡桑德拉手中接过弓和箭。他停顿了一下，欣赏起手中的艺术品。“一把古希腊使用的经典反曲弓，按照传统，用打磨光滑的牛角做成。从工艺和细节来说，符合埃托利亚[9]早期风格，那可是公元前15世纪甚至更早的时候……”

贝尔德翻起白眼。图书馆员啊。

作为他们的守护者，她的使命就是保护她智力超群的队员，有时候甚至是从他们自己手中拯救他们。

“别盯着欣赏了，快射击！”

“准确来说，是放箭，而不是射击。”斯通说，“不过……我这就来了。”

事实证明，他上半身用力，足够向后拉开那张弓的弓弦。他松开箭尾，木箭飞出，正好射中了野猪两肩之间的脊背上。野猪随即发出愤怒的尖叫声，上下颌疯狂地磨咬起来。

“射得不错，伙计！”伊齐基尔说。

斯通耸耸肩。“嗯，我以前用弓箭打猎过……”

“注意，我也能射得那么准的。”伊齐基尔说，“如果情况允许，就能。”

“唔喔。”斯通假笑着说，“可别自欺欺人地以为，你只要一直这么对自己说就行，哥们儿。”

伊齐基尔咧嘴，嘲笑他朋友凌乱的托加长袍。“顺便提一句，衣服不赖啊。简直像给家纺公司做行走的广告呢。”

斯通皱起眉头。“别没事找事……”

“唔，伙计们。”贝尔德冲他们喊道，“我们这里还没搞定啊。”

尽管野猪受了伤，但是它还能活动。怪物喘着粗气，尖叫着把后背蹭到摇摇欲坠的路灯杆上，试图磨掉那支从后背突出来的木箭。血从伤口冒出来，顺着厚皮淌下来，但这只怪物似乎还和之前一样出奇地勇猛。摇晃的路灯杆随着贝尔德紧张的动作而更加颤抖。一段露出的电线被切断，“嘶嘶”地冒着火星乱窜，犹如一条愤怒的毒蛇。

“我不明白。”卡桑德拉看上去很疑惑，“为什么这支箭没有效力呢？”

“这难倒我了。”斯通说，“神话中……”他接着把话讲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神话中，在所有男猎手都失败后，那头野猪是被著名的女英雄打败的。”他朝着贝尔德说，“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一清二楚。”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猜，该换我出马了。”

她松开倾斜的灯杆，跳到野猪后背上。野猪脊背上的硬鬃毛扎进她的皮肤里，但她此刻顾不上这些，双手紧紧抓住突出的箭尾，怕被尥蹶子的猛兽甩掉。她绝不会让野猪把自己甩出去，绝不要摔到地上任由这疯狂的蹄子践踏。她宁愿死在魔法变身、时空旅行或者末日大灾难里，总之不要被一头超大个的大肚子野猪踩死。

“是时候，把你永远地解决掉了！”

她用尽力气握紧木箭，朝着野猪庞大笨重的身躯里面又插进了几厘米，试图插进她猜测是心脏的地方。当古老的木箭在野猪身体内刺破某种柔软、脆弱的东西时，这头怪物报以痛苦的惨叫。野猪从头到脚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让贝尔德无法抓稳。很快，这头实体怪物消融成一团厚厚的灰色浓烟，闻起来隐约有种猪嘴的臭味？随着怪兽从她身下消失，贝尔德摔到破碎的人行道上。

“噢！”她尖叫道，“这提醒了我，下次动手之前得到草地上。”

图书馆员们立刻冲到她身边。“你成功了！”卡桑德拉脱口而出，“你战胜了野猪……就像阿塔兰忒一样！”

“不，是我们战胜的。”贝尔德松开手中的木箭，箭“哗啦”掉落到地上，“这是团队合作的结果，就像往常一样。”

斯通扶她站起来。“这样就算好了吧？我们把这件案子完结了？”

“差不多吧。”她掸去身上的灰尘，然后蹚进喷泉的水池，拿回神像。“现在，我们只需要把这尊神像送回图书馆，这样詹金斯就可以用某种方式把它‘免除亵渎’。”

“呃，我想你要说的其实是‘圣化’这个词吧。”卡桑德拉说，“或者也可以说是‘再次圣化’？”

“管它呢。”贝尔德说，“只要能够平息这东西的魔法就行。”

“等一下。”伊齐基尔转身面对喧闹的来源——山上的派对。伴随一阵刺耳的欢呼声，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烟花的爆破声暂时打断了跳舞的音乐，直到有人把音乐调到最大声。“急什么呢？听上去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他搓搓双手，跃跃欲试。“这就意味着，我们说的可是醉醺醺的男大学生，他们现在可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贵重物品。”

即使身为图书馆员，作为一位偷盗大师，伊齐基尔经常会有他私自的、让人难以忍受的偷盗冲动。

“你就别想了。”贝尔德斩钉截铁地说，给他立下规矩。她把湿透的托加长袍扔到破碎的步行道上。“我已经受够了今晚参与的所有希腊狂欢。”

卡桑德拉捡起木箭。“我同意贝尔德的话。太累人了，真是漫长的一天……一夜……管它是什么。”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我从美国飞到希腊又跑回来，时差还没倒回来。”

伊齐基尔想要再次抗议。“但是——”

“没有但是。”贝尔德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以免听到他更多争辩。“还是回家吧。”她仔细打量起卡桑德拉。“那这对鹿角是怎么回事啊，我的红发姑娘？”

红发矮个子姑娘瞬间红了脸，把头上戴着的鹿角摘下来，好像她完全忘记了头上还戴着东西。

“说来话长了。”她说。

“等不及听你好好讲这个故事了。”贝尔德引领图书馆员们朝着打开的门走去。在大学图书馆的门后面，还有一座图书馆在等待他们。

魔法图书馆。

注释

[1]袍是古罗马时期的衣着，托加派对是一种以古罗马为主题的变相化装派对，参加者往往穿着自制的托加长袍（一般用白床单围在身上）和露趾凉鞋参加。——译者注

[2]“Γ”和“Ρ”分别是希腊字母第三个字母和第十七个字母，ΓΓΡ会堂是作者虚构的建筑物名称。——译者注

[3]凯斯凯德是华盛顿州的一处山区名称，西凯斯凯德大学是作者虚构的大学名称。——译者注

[4]卡吕冬魔猪，希腊神话中的怪兽。传说卡吕冬国王俄纽斯在收获季节献祭时，遗忘了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于是，女神阿尔忒弥斯在卡吕冬的原野上释放了一头巨大的野猪，去破坏卡吕冬的庄稼和牲畜。后来，卡吕冬王子号召希腊城邦中的英雄前去围猎卡吕冬魔猪，最终将其杀死。——译者注

[5]阿尔忒弥斯，希腊神话中月亮女神的象征。——译者注

[6]哈里豪森（1920—2013），美国定格动画大师、电影视觉特效大师。——译者注

[7]哈耳庇厄，希腊神话中一种外形为鹰身女头的怪物。——译者注

[8]阿塔兰忒，希腊神话中的女猎手，善于疾走，是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女伴，她向女神发誓终身不嫁。在卡吕冬王子的召集下参与了围捕卡吕冬魔猪的行动，并成为射中魔猪的第一人。——译者注

[9]埃托利亚，希腊中部山区名称，山中野生动物繁多，传说中的卡吕冬围猎就发生在此地。此地曾是古希腊城邦联盟——埃托利亚同盟的核心位置。该同盟最初是一支松散的部落联盟，公元前367年形成比较巩固的埃托利亚同盟。——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