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忞笑得如春风般和煦,落在成冰姣的眼中就是戏谑和轻慢,因而更加的恼怒。
而冀忞内心也有些慌乱:成冰姣步步紧逼,很明显,是想把周桓牵扯进来,毕竟远容仅仅是郡王府的庶女,必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救出自己。
借着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废掉周桓的世子之位,那么如果柳妃的儿子成为了世子,柳妃兄妹一定会重谢成冰姣,或者,从柳妃那里获得丰厚酬劳,是成冰姣计划的一部分。
长脑子的都能看出来,救自己的只能是周桓,因此现在,自己要澄清的是周桓为什么救自己。由于自己的特殊情况,救自己,跟自己接近,要么跟四皇子有关,要么与自己有私情。否则,怎么解释?
如今,黎修容洪充容不想让自己把她们迷倒放血的事情抖落出去,因此,自己一口咬定与远容闲聊,她二人也不说破。
冀忞想,无论如何,要与周桓兄妹撇清关系,就只能将污水朝自己身上泼,用“吐露心事”引开这众人的注意。
成冰姣眼底滑过一丝得意和鄙夷,周桓这次跑不掉了!他坏了贵妃娘娘的好事,现在,又坏了自己的好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谁?大英雄?
哼!你和冀忞的私情一旦实锤,你周桓就会跟远容那个小贱人一样被打成庶子!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嚣张!
我要让你们这些嫡出的一个个地变成庶出,甚至不如庶出!最好是被我们这些庶出踩在脚底下,永无翻身之日!
冀忞与成冰姣双手相执,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眼中的敌意和仇恨却已经无需掩饰。
冀忞看到成冰姣眼中的熊熊怒火,忽然,也涌起强烈的反感和不悦:成冰姣,我跟你无冤无仇啊!在齐府,你为了讨好沺黎,不惜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你又想借我的手,把救我护我之人拖下水!
成冰姣,你凭什么?就凭你雕心雁爪,鸡肠蛇腹?就凭你比我冷血无情?就凭我无依无靠?
我偏不服!
思及至此,冀忞抬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银钗,露出了一副娇羞的模样:“成姐姐,这样的话,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呢?这样吧,改日,我请姐姐吃点心,跟姐姐好好亲近亲近,好好说说悄悄话!”
成冰姣一看冀忞画风变了,更加的气急败坏:“谁跟你亲近!我没工夫!冀忞,你为什么撇下修容娘娘?没有保护好娘娘,你可知罪?”
冀忞缓缓收敛起笑容:“成姐姐,你也是侍郎府出来的,长小姐。”
冀忞故意顿了一下,成冰姣脸色变了,冀忞没有提及“嫡女”,只是说“长小姐”,岂不是讽刺她庶出的身份!
冀忞接着悠悠地道:“妹妹听闻成侍郎也是二甲进士出身,颇具才学,家教深厚,成姐姐必是识进退,知礼仪的。怎地如此急吼吼地逼迫妹妹?何况,长公主在此,我有没有保护好娘娘,还轮不到你定我的罪。姐姐,如此藐视长公主殿下,可是觉得自己有资本恃宠而骄?”
和瑞长公主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一道寒光射向了成冰姣,洪充容悄悄看了长公主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凛。
冀忞继续道:“成姐姐,听妹妹一句劝,再大的靠山,也没有江山社稷重要,再位高权重的人,也是圣上的臣子。和瑞长公主,是圣上的嫡亲姐姐,先皇和先太后唯一的嫡女,万千尊崇,成姐姐,你在长公主殿下面前如此放肆,是嫌您父亲成侍郎的官做的太久了吗?”
冀忞最后一句一语双关:成冰姣如此卖力想帮父亲高升,再有,就是,成冰姣如此肆意妄为,她爹爹成侍郎教女无方,官运也就到头了。
成冰姣也听出了话中之意,内心恨得牙直痒痒,冀忞,你又在这里狐假虎威!上次在齐府,你就用这一手!今天又故技重施!算你狠!
但是,眼看距事成一步之遥,成冰姣怎能甘心放弃!本来,她一开始就是想烧死冀忞,这样一来,冀忞身上的秘密也好,宝藏也罢,既然她成冰姣得不到,利用不了,那么,就毁掉她,让大家都得不到!
可是,周桓这个家伙横插一脚,救了冀忞!
她远远地看着,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这时候,一个仆妇打扮的中年女子拍了拍她的肩:“成小姐,你如果能把周桓拖下水,我们王妃许您世子侧妃之位!如果成小姐不愿意嫁进郡王府,王妃将许您白银万两,黄金千两,良田百亩,京中两处大宅,绸缎铺子一间!到时候,您无论嫁到哪里,都腰粗气壮!”
成冰姣刚想拒绝,不料中年仆妇却心照不宣地笑道:“成小姐,我家王妃知道你心仪秦国公,可是,您要想想,秦贵妃可给您什么凭证了?秦国公能听秦贵妃的安排?事情成了,秦贵妃不认账,您能把她和秦国公怎么样?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成小姐就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狡兔三窟,您就不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成冰姣抿了抿嘴,抬起眼睛,戒备地闷声问道:“你说秦贵妃不靠谱,那你家王妃又能给我什么凭证?”
中年仆妇胸有成竹地一笑,拿出一张银票,面值五千两。递到成冰姣手里:“成小姐,握在手里的,才是你的!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这是定金,留着给成小姐买小玩意的。您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您就是不嫁进国公府,不嫁进郡王府,如果象玉卉县主那样,自己有钱,也一样活得潇洒恣意,不是吗?”
中年仆妇又拿出一只五彩珠翠步摇,插在成冰姣的发上,又拿出一只赤金全珠镯戴到了成冰姣的手腕上,笑道:“成小姐,这只镯子,全京城您也找不出十只,至少值三千两纹银。这只步摇,京城最大的珠宝铺子荣宝阁三年前只卖了两件,一件被我家王妃买走,另一件被旸旭县主买走恭贺她的姨母寿辰。成小姐,这些情况您大可以去荣宝阁打听。您说,我们王妃是不是有诚意?”
成冰姣是个实用至上的人,信义与否,从来不是她考虑的范围。只要对自己有利,可以随时随地下杀手、下死手,随时随地翻脸,随时随地背叛!
五千两的真金白银,货真价实的珠翠步摇、沉甸甸的手镯,明晃晃地简直闪瞎了她的眼!她成冰姣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财!就是她的嫡母,最贵重的首饰在这两件面前也黯然失色!
单凭这三样,就可以让她和芳姨娘、陈姨娘过得丰衣足食,何况,还有其他那些!值得干一场!
成冰姣迅速调整了思路,她本来想置身事外,以后再徐徐图之。
但是,树莓已经被扔进了寮房里,尽管树莓还算机灵,顶着救了黎修容的名头,但是,一旦深究,她这个主子还是要费神开脱,莫不如,放手一搏!
成冰姣冷冷一笑:“冀忞,你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你还想蒙混过关啊?长公主殿下是什么人?岂容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混淆视听!”
成冰姣重重地甩开冀忞的手,转身向和瑞长公主深施一礼,朗声道:“长公主殿下,臣女怀疑冀忞不满修容娘娘训诫,起了害人之心,臣女认为是冀忞与人勾结,放火烧了寮房!妄图烧死修容娘娘!恳请长公主明察!”
冀忞闻言有些呆住,万没想到成冰姣没有酿成大祸,不仅不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到处咬人!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冀忞敛起愤恨,开言道:“成小姐,请慎言,说话要有凭有据,长公主面前,不是你信口开河的地方。”
成冰姣转过头来,阴阴地一笑:“冀忞,你既然没有弃娘娘于不顾,怎地你刚刚离开,房中就起了火?怎么这般地巧?而且,刚才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麻油的味道!你既然在寮房失火之前就已经离开,为何会沾染上麻油?还有,你今日进寺的时候穿的是一件青色长裙,袖口和裙摆并无花纹,怎地如今这件袖口和裙摆却有花纹?冀忞,你作何解释?”
远容和冀忞闻言,顿时如雷轰顶:冀忞在寮房中不能动弹之时,成冰姣主仆朝她身上洒了很多麻油。玉婆婆救出冀忞后,一时间,只能把远容随身带的衣裙给冀忞换上,而里面的中衣却没有准备,只能还穿着,因此,麻油的气味还能闻到。
冀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成冰姣得意地一笑,又转向远容:“周小姐,冀忞一人定然没本事做这么大的举动,必须要里应外合才行。想必你一直候在外面,见充容娘娘带人出去,你便与冀忞一起放了火,然后离开!幸好修容娘娘福大命大,躲过此劫!只是,象你二人心肠这般恶毒,人人皆可诛之!”
“说得好!”冀忞和远容未能对答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娇叱。环佩叮当中,进来一个容色艳丽的少女。
冀忞见状心中暗暗叫苦,今天,我们要栽到这里了吗?望向远容,只见她眼中一片绝望!
来人正是冀忞的死对头,不,应该是她把冀忞当成死对头,沺黎县主来了!
沺黎走进房中,先向和瑞长公主和洪黎二人见了礼,转身,来到成冰姣面前,成冰姣见状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不料沺黎扬手重重扇了成冰姣一个嘴巴,口中骂道:“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使劲咣当的东西!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丢了京城贵女的脸!”
沺黎这一巴掌,彻底把冀忞扇懵了!
而且,一屋子的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