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吃的多与排的多

邱红梨等三位管事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不出冀忞所料,就是“杀鸡儆猴”。

上一回,邱红梨逮住一个叫“卞海”的厨子,说他边干边吃,吃的比干的多。再一细问,原来,这个卞海,也确实,切黄瓜吃黄瓜,切葱吃葱,切肉,当然了,做熟了的肉,吃肉。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还吃,而且饭也比别人吃的还多。总量加在一起,他一个人相当于四、五个人的饭量。

冀忞摇头,这可没有办法,有些人就是吃的多,甚至看着也不是那么高、那么壮、那么胖,但是人家就是能吃。吃就吃呗,能吃几个钱?侯府里浪费的地方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清姨娘、卓姨娘每月扔掉的脂粉,都是没用一半的好东西,每个都是从京城最好的铺子花满楼定做的,扔的一个胭脂,就够卞海吃几天的。

可是邱红梨不干了,这哪儿行!家大业大挡不住费用大!罚!罚了卞海一个月的工钱!

卞海跟胡绒儿是快出五服的亲戚,这其实就是邱红梨向胡绒儿示威:我正你副,别想跟我平起平坐。

至于碧儿,碧儿一早就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副管事已经很不容易,根本没敢想当主事。对邱红梨毕恭毕敬,邱红梨很是受用。

但是胡绒儿比较不服气,跟邱红梨明里暗里较劲。同时,胡绒儿又半点瞧不起碧儿,没当上主事的时候大家都是丫鬟,没啥冲突的时候见面还点个头。这回都当上了主事,邱红梨也就罢了,后面有人,看起来邱后面的人比自己后面的人还厉害,尽管邱红梨在自己眼里啥也不是,但是她后面的人自己惹不起。罢了,不惹!走着瞧!

可是碧儿,是什么东西?跟自己平起平坐?先打打她的威风!

碧儿先去向邱红梨道了贺,表达了唯马首是瞻的意愿,邱红梨很满意,亲自送碧儿出门。然后,碧儿又马上去见了胡绒儿,虽然都是副管事,但是胡绒儿比自己年长,放低个身段不为过。

胡绒儿端坐着,架子很大,抬抬手,就算是回了礼。胡绒儿出身农家,家里有几亩地,父亲母亲双双病重,弟弟又小,不得已卖身为奴。

来到侯府做丫鬟不到三年,得知外祖父家的亲戚,论辈分她要称作舅舅的王庆书在宫里做了大官,但是宫门深似海,她连京城的路都不熟悉,何况进宫里找人。

可是,又实在不甘心,当一辈子看不到头的丫鬟,命好了,也许当个姨娘,或者象黄嫂子那样配个平头百姓,做个平头夫妻也可以。可要是象宝翠那样,上不上,下不下,可怎么好?不行!赌一把!赌好了,自己的命运改变,爹娘也沾光,说不定还能光宗耀祖!

想好之后,胡绒儿有天趁着洪培菊高兴,跪倒在地,向他诉说了自己和王庆书的关系,恳请洪培菊帮忙捎个信。

冀忞觉得胡绒儿之所以能够当上这个管事,尽管主要是有王庆书这个后台,但是不可否认,胡绒儿确实有点胆识,没有那一跪,没有那个说出王庆书的勇气,没有那个敢于赌王庆书是否念旧的心,也得不到后来的富贵。

毕竟,王庆书认不认这个亲,她不知道。万一王庆书不认,往好了说,王庆书一笑了之,胡绒儿被骂一顿,继续当丫鬟。不好了说,王庆书要了她的命也轻而易举。

而且,胡绒儿最成功的地方是,没有去求清姨娘,她还是有一定的眼光,知道清姨娘不过是侯府这颗大树的一个枝条,真正的根,是洪培菊。尽管这个根,往往看不到,但是,根就是根。

“绒儿姐姐”,碧儿环视着屋子,笑吟吟地道:“妹妹刚从红梨姐姐那边过来,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指点碧儿,碧儿一定好好地跟姐姐学着做事。”

“我知道你刚才去了哪里”胡绒儿满脸傲慢:“我舅舅告诉我了,要跟邱管事好好相处。”

“是的呢,大内官见多识广,姐姐有王大人的指点,必定是错不了的!听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对王大人赞不绝口。”碧儿一语双关,胡绒儿有些不快。她最恨邱红梨那副架势,太后娘娘撑腰,你咋不进宫,在这里显摆啥!

“绒儿姐姐,其实,妹妹特别羡慕你。”胡绒儿看向碧儿,有点意外,碧儿垂目表态:“姐姐有爹娘,有弟弟,现在姐姐又有了前途,只有碧儿什么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姓甚名谁。孤苦一人,就是想安安稳稳过点好日子,碧儿希望姐姐可以象以前一样地对待碧儿,碧儿必定感激不尽。”

胡绒儿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绒儿姐姐比我年长,自然我应该敬重。我知道姐姐因为我也做了副管事,对我有成见”碧儿也不再遮着藏着,跟这样的人呢说话必须挑明,隐晦的话,她听不懂。

胡绒儿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还算你不傻,知道我对你不满意。

“但是碧儿请姐姐相信:一,碧儿当管事,绝不是要跟姐姐过不去,碧儿只是想少干点脏活累活,只是想多赚点银子,将来把自己赎身出去,弄点养老的体己钱。二,以后任何时候碧儿不会跟姐姐作对,碧儿也不敢跟姐姐作对,碧儿跟姐姐作对对碧儿一点好处都没有,碧儿也没有必要做。”

碧儿低着头,深深福下身子,诚恳得再不能诚恳,但内心保留了一句话:只要你不惹我。

胡绒儿满意地长出口气,算你明白!碧儿听到这一声长气,知道,她听进去了,那就好。

碧儿离开胡绒儿的住处,胡绒儿没有起身相送。但是碧儿脸色平静,还有一丝微笑。路上碰到柳儿,依然跟往常一样,侧身让柳儿先过,柳儿忙谦让,二人谦让一番,碧儿主动拉住柳儿的胳膊,二人忙各自侧身过去。

冀忞知道后,暗赞碧儿的心机,只怕邱红梨和胡绒儿都要折到她的手里了!

卞海被扣月钱没多久,邱红梨被人在饮食中下了“巴豆”,泻的一塌糊涂。一查,是卞海干的!

这下热闹了,长点脑子的都会去想:“是不是胡绒儿副管事指使的?”

邱红梨当然也长了点脑子,去找洪培菊哭诉,堂堂的侯爷,咋管?洪培菊推给了洪逑滨,洪逑滨还能咋办?心里暗骂邱红梨:“眼皮子浅、肚子里装不了半两香油、上不去台面的东西!卞海吃的多,吃了我这么多年,我这个主子都没说啥,你装什么大瓣蒜?又没吃你的,又没喝你的!就是吃垮了侯府,还有侯爷扛着,你当你谁啊!”

洪逑滨装模作样地审问了卞海,卞海毫无愧色:“她嫌我吃的多,我就让她排的多!她一天排了二十多次!她排一次要用好几张纸,为啥?因为她擦完还有,就得再擦!费了那么多的纸,可比我吃的饭可贵多了!不信,大少爷可以把她用的纸拿出来算算!我可是排的不多!我一天就排一次!一次就用一张纸!大少爷不信可以派人盯着!”

洪逑滨和杨氏想互相茫然地看看,又觉得不妥,于是毅然保持矜持的姿势听着。

卞海一脸真诚地接着道:“大少爷,俺给侯爷和您做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侯爷和您都比姨娘小姐们吃的多——”

洪逑滨愕然,咋还扯到我身上了?

“但是,打算厕所的卞峰是俺堂弟,俺可是知道,侯爷和您好几天才去排一次,侯爷和您这么省纸,俺们是赶不上的,因为侯爷就是侯爷,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当然比俺们这些下人要强!象邱管事这样的,嫌俺吃的多,但是俺吃的东西从钱上算可是不多。俺承认,俺那天确实吃了八根生黄瓜,邱管事倒是吃的少,只吃了一条小鲤鱼,大少爷、大少奶奶,您二位主子算是,这一条鲤鱼,别说做熟了,也别说油盐酱醋八角花椒料酒这些佐料的钱,就是没做熟的鱼,一条生鱼,抵得上俺吃的几十根黄瓜了!”

洪逑滨摸摸腮帮子,强忍住笑和怒气。这没法再审了,再审,这货再把吃饭和排泄混在一起陈述,卞海是无所谓,自己的饭就吃不下去了!

再说,自己也不愿意好几天排一次,没有办法,天天排,排不出来!每次排泄都费老大的劲儿了!真不愿意让人知道!再审下去,保不准卞海这货还能说出什么来,快点结案吧!

洪逑滨只能安抚邱红梨一番,让杨氏给了邱红梨一根金簪算是慰问。

杨氏笑着拔下来插到邱红梨的发髻上,口里恭维着“简直就是给妹妹量身定做的!妹妹戴着可是比我戴着好看多了!”

内心暗骂洪培菊:“你个老东西,得罪人的事情、恶心人的事情让我们做,还不掏钱。还得我们拿钱替你收买人心,等着,账一笔笔慢慢算!”

卞海被打了几板子撵到庄子上做工。卞海临走时,冲着邱红梨大骂:“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福艳也吃的不少,你咋不敢办她?”

邱红梨一想,对啊!还有一个能吃的!洪逑滨看到邱红梨眼中精光闪烁,内心哀嚎:“姑奶奶,你消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