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台唐门别院,少年铿锵有力自信满满的话语依稀还回荡在院中……
端木无尘微微笑了笑,陡然间突又问道:“如用'霹雳流火'倾覆九幽台,你可有几成把握?”
“什么?倾覆九幽台?”那唐钊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惊得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道。
“对,倾覆九幽台,你没有听错!”端木无尘轻声重复道。
“可姑娘……那九幽台乃百年古城,城中尚有万千无辜之黎民,一旦城覆,将是万千累累白骨,他们何其无辜,与他们而言何其残忍……我唐钊虽头断血流,断不做这不仁不义之事……”乍闻,少年面色骤然惨白,情绪激荡,万分激动地言道。
“祖父让我随姑娘历练,嘱咐我要行正者之事,走正者之道……姑娘于我于唐门,有救命之恩援手之德,恩同再造,唐门上下莫不敢忘……但有违仁善侠义违我本心之事,即便有违姑娘之意,唐钊断不可违……我敬姑娘如师如长,敢问姑娘,此等行事,可是姑娘本心否?”
少年双目隐有通红,眸中似有悲切和失望,一番义正词严慷慨之陈词,令人闻之甚切!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不负你祖父之期望,赤子仁心未泯!”端木无尘依稀看着少年的双眼,含笑赞许道。
那目光温和纯净,犹如雪山之雪天池之水,能净化人之心灵,安抚人之心神!
莫名地,当唐钊触及那道目光时,整个人顿时感到心神无比平和宁静,激荡的情绪竟一下子消失不见!渐渐地,他也恢复了平静……
这时,只听端木无尘又缓缓开口道:“让你倾覆九幽台,非真的要倾覆!内中另有玄机,待稍后莫言回来,我会一一告知尔等。你只须记得,此事非同小可,不仅攸关这一城无辜生灵,亦关系着日后大局!而你,是身负解此局的关键!成与否,皆取决于你!”
那唐钊已彻底平静下来,他垂眸暗暗思索,心中闪过一抹希冀:听姑娘话中之意,似另有深意!像她那般的人,如高山仰止,断不会言不实之言,做无把握之事!
想到这,少年之心已豁然开朗,当下,他急忙抱拳言道:“刚才唐钊鲁莽,冲撞姑娘,请姑娘恕罪!”
“无妨!赤子情怀,心性使然,乃善者也!”徐徐之声,善善之语,如沐春风,激荡心间!
与此同时,九幽台署衙内,书房
当冷莫言对上那双藏有万千锋芒的冷漠双眸时,饶是她这般的定力,也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此刻,那双眸中如风云雷霆汇聚,虽含威不露,却让人莫名地感到胆寒和心怯!那目光太过于犀利,太过于通透,还带有一丝凉薄,乍看平静,却隐含一簇极强的破竹之势,似能穿冰凿玉。
不由地,出于本能,冷莫言想极力摆脱这万分压抑骇人的威压之势。但见她咬了咬唇,迫使自己强敛心神,冷静下来,再度开口道:“世子,我家姑娘言及,信中所涉之事事关重大,她都悉数在信上详说,还请世子亲鉴!以明她心!”
许是这句话触动了慕容依剑心弦,他朝一旁的上官墨玉不着痕迹地暗示了一眼。
上官墨玉会意,随即从冷莫言手中接过了信,小心翼翼地呈上。
当那双慑人的双眸远离自己时,冷莫言才感觉全身一松,缓缓舒了囗气,终于从那令人窒息到无以复加的威压之势中解脱了出来。其实她心中早已大骇:此人太过于可怕!
信在慕容依剑莹白如玉的手中被慢慢拆开,依然是那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洒脱的字迹。
慕容世子亲鉴:
端木有礼!见信安好!兹悉先前提及之事,牵涉甚广,兹事体大,须详禀于世子,敬请惠鉴!端木日前斗胆窥测世子心思于一二,世子目下所图莫过于燕云十六州耳!朝堂纷争,国之争强,端木不欲牵涉其中!然现下风云变幻之势已起,无不牵一发动全身,一着不慎,天下大乱!端木不忍见那万千无辜生灵陷入战火纷乱之中,斗胆谏言世子,希望世子行事多存仁慈悯心!九幽台,百年古城,兵家必争之地!世子与北唐一战,筹谋许久,意欲倾重兵之力诱攻白虎关,引燕云兵力至九幽台,以九幽台一城倾覆,借机收回燕云十六州。此乃军机大事,端木不欲多加置喙!但城中尚有万千无辜黎民,一旦城覆,哀鸿遍野,将是人间地狱,何其惨乎!唐门唐钊,乃至诚少年,善机关暗器,携唐门'霹雳流火'投诚世子,可堪重用!古猿峡,地形特殊,利设伏,想必世子早有洞悉,已有安排!端木字字真言,切切之语,皆出自本心!上天有好生之德,端木亦然,望世子明悉!言及至此,一切皆凭世子裁决!
盼悉回复!
顿首叩安
端木无尘
慕容依剑看完信后,始终不发一语,只是手指反复地抚摸着信中的字迹。他的脸隐于书房的暗色中,忽明忽暗,无人知其心思为何!
一时间,书房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压抑和沉默中……
约过了半晌工夫,方听一道一如冷漠矜贵的声音响起:“你家姑娘信中所言之事,我已尽数皆知!回去告知于她,一切皆按她之意行事!还有……”
说到这,他停了下,抬眸又瞥了冷莫言一眼,那眸中浮过一抹深意:“替我转告于她,但凡她之所求,我皆可允诺!让她莫忘了应我之事,我诚心静候于她!”
这一番言词一出,书房内站立三人皆震惊地看向正中那端坐之人。
冷莫言更是怔怔地不知所措,半天才讷讷应道:“是!在下告退!一定将世子之言带给我家姑娘!”说着,抱拳施礼,躬身退下。
待她离开后,慕容依剑又别有深意地看了风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