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丽子帮着扎克做意大利面作为今天的晚餐。扎克让她切洋葱和大蒜，好搭配他们从邻居冰箱里搜刮来的碎牛肉。我们还能吃多久相对比较新鲜的肉？她注视着肉饼在锅里嗞嗞作响。

“也许我们应该把剩下的肉放在冰箱里，不然就坏掉了。停电了怎么办？”

“黑暗时代再临？”扎克笑着说。

丽子拉着脸，说：“不是已经来临了吗？”

“应该吧。”扎克若有所思，“也许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我们算是过得舒服的。河流不会干，水力发电就不会停。我打赌，电力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至于核电站呢？我真希望它们都关了。”

“只是关掉这么简单吗？如果没人监控，那——”她发出爆炸的声音，双手撒开。

“要是真发生核爆炸，咱们也拿蘑菇云没办法。”扎克说，“但我敢肯定，充其量就是反应堆熔解，以及核辐射。”

“真是不错，让人舒心多了。”丽子拿过扎克手里的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肉菜，“嗯……好香。”这味道比任何冰冻披萨和墨西哥卷饼都要香一百倍。

晚饭后，他俩又看了一部电影。她选了爸爸收藏的《高地人》，按下播放，靠进扎克的怀里。

电影中间有一段性爱场景，她感觉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顶到了背。扎克尴尬地换了个坐姿。

虽然扎克一直疯狂爱恋着丽子，但他从来只是丽子的“好哥们”、“亲兄弟”。可看着屏幕上的激情场景，背部又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种温暖的刺激感在她全身蔓延，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呃，我忘了还有这镜头。要不我换一部？”

“没事。只是……好吧。也许——”

她按下暂停。

“丽子？”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伴着喘息。“你知道吗，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爱着你。”

“你是一见钟情。”她忍不住取笑他，离他的脸只有几英寸。

扎克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想吻你。”

“那就别废话。”她声音沙哑地说，身体每一部分都渴望着他——渴望着人类联结。

他靠了过去。他双眼紧闭，呼吸温热，混杂着晚餐的调料味。有那么一瞬间，丽子想着自己的气息是什么味道——烟味，像个烟灰缸。但她也闭上了眼。

可嘴唇相触时，丽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扎克对着墙撒尿，用尿写他自己的名字。

“丽子，你笑什么。”他可怜兮兮地用一双狗狗眼盯着她。

“对不起。”她深呼吸一口。扎克想要她。极度想要。

她牛仔裤中的温度也上升了；她也想要他。兄弟抱是远远不够的。

“来吧。”他低语道，双手抓住她的臀部，向她靠近。

他眼神里对她的渴望越发强烈。丽子想满足他的愿望——献出她自己。她的手伸进他的衬衣里。她的触碰让他微微一颤。“想不想和我去楼上？”丽子问道。

他屏住呼吸，点了点头。

她紧握着他的手，领着他上楼，进了她的卧室。街灯照亮了床垫；她把床上的一堆衣服抛在地上。

“不要吻我的嘴，也别说话。”她躺下，脱掉了牛仔裤。

他在她旁边躺下。

她拖过被子盖住两人，脱掉衬衣，向扎克靠过去。隔着内衣的双峰顶着扎克。

扎克用手臂环抱着她。

丽子向下伸过手去，松开他紧紧的牛仔裤。

他双唇微启，裤子被脱掉时，吐出一口气。

她感觉扎克的手在自己裸露的背上游走，那种触感让她酥麻。

丽子向上拉扯着他的衬衣。

扎克坐起来，把衬衣从头顶脱掉，他健硕的胸膛在街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她吁了一口气。

很快他们就裸裎相对了。扎克钻到被子下，任由丽子引导着他。两人一同动作起来。

扎克呼吸急促：“哦，天哪。”

丽子微笑道：“我要。”她意识到这是自己身体随着扎克蠕动时无法控制的反应。

几分钟后，他从她身上下来，在旁边躺下，一只手在下面，轻抚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她的呼吸渐渐平息。

丽子清醒地躺着，听着扎克在她耳边的温暖呼吸，他的手臂环绕着她赤裸的身体。靠！我这是在干嘛？她很寂寞，而他又那么英气。但我现在该如何抽身？这么多年来，我都坚持只把他作为朋友，如今更进一步，以后他肯定会要得更多。

她必须要了结这件事。妈妈说要杀死一条蛇，必须快，否则就有被它咬的风险。她必须杀死这条蛇。但现在，她躺在那儿，享受着另一个人类的体温。再等一分钟就好，她想着想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窝很温暖，厨房传来的香味诱惑着她。

丽子从地上抓起衣服，钻进被子里穿好，坐起来，双手撑着头，懊恼地自言自语道：“靠。”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瞥见扎克站在楼梯口。

他敲了敲门，但没进屋。“煎饼很快就好。你想不想出门，再解救一些小猫小狗，说不定还能给我搞一辆新卡车？”

“没问题。”她说。昨晚只是一场梦吗？

早饭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似的。搞什么鬼？逢场作戏的一夜情吗？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吗？丽子小口嚼着面包，努力保持平静。对她而言，生扎克的气很丢人。毕竟又不是扎克带她上楼的。

他俩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咱们去一趟乔氏百货吧，我想给斯派克放点吃的。”丽子说，钻进扎克的旧皮卡车里，坐在副驾驶上。

“你觉得他还在那儿？”扎克发动车子，离开人行道。

乔氏百货周围没有斯派克的影子，但丽子还是给他留了一块士力架。看扎克的表情，他肯定觉得斯派克只是丽子虚构出来的。

他们去了丰田专卖店。扎克有个计划。丽子闲躺在丰田亚洲龙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时，扎克四处逛悠挑车。最后，他选了一辆黑色的汉兰达。他对她咧嘴一笑。“‘只此一辆！’”

展厅里，丽子发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柜子。“我打赌那是锁着的。”确实锁着。柜子上面有一块密码板，还连着一个警报器的，要是不知道密码，那除了塑胶炸药，没什么能打开它。这可不像电影里那么容易。

“倒霉。”扎克的表情就像丢了小狗。

“我们还是去不这么高科技的地方试试吧。”

街道边有一个二手车市场，他们不得已破窗进入了办公室。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没人发现，没人将他俩绳之以法。他们发现一个没上锁的钥匙挂板，上面所有的钥匙都标了号。

扎克发现一辆看起来很结实的福特远征。“至少不是艾迪·鲍尔版本的。”他爬进车里，车子一声低吼，启动了，“好在汽油便宜又充足。这些车子耗油量大得要命。”

“我们去找吃的吧。”丽子回头瞥了一眼这辆大车。

这么大个车，肯定能装下不少东西。

“坦克也得喝饱油才能跑。”扎克说。

“坦克1？”丽子咧嘴笑。“我喜欢。”

“我是说得给油箱加满油。”扎克也笑开了，“我们得赶紧去搞点东西。今年圣诞来得比较早。”

“好的。我们先看看还有没有动物要救。”她在脑海中构思了一连串步骤，“我们需要东西破窗。”

“等一下。”扎克把头伸进车里，“给。”他手里拿着一把汽车安全锤。这东西破窗干净利落。

“再找找带充电器的手机。”

“为什么？”

“要是一部手机坏了。”丽子解释说，“或者欠费了，网络崩溃了什么的——我们还得有备用的。”

扎克一脸狐疑，但看来他会迁就她：“好吧，不过找到了手机以后，咱们就拿点有用的。”

丽子咧嘴笑：“或者我们想要的。”

他们从橱柜里搜食物，从车库里搜工具，全都装进袋子里。扎克搞到一台不错的笔记本电脑，丽子收获了一台单反相机，镜头超大，估计相机原来的主人有什么身心缺陷，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代偿。

扎克向丽子呈上一瓶装在紫色天鹅绒袋子里的皇冠威士忌。他俩在那些没什么臭味的房子里不慌不忙地搜刮补给，而那些气味难闻的房子，他们进去转一圈，找找宠物，就立刻出来了。

丽子喝了一口威士忌，在包里塞满了首饰和手机。疾病和道德感都已经抛诸脑后。

一到日落天桥，丽子直接就冲到街对面。扎克左右看看有没有车来，也匆忙跟了过去。丽子觉得好笑，都世界末日了，扎克还在注意交通。

他俩来到一座耶稣末世圣徒教堂前，大门开着，里面一片死寂，比外面那些普通住宅更诡异。扎克往里走了两步就停下了，丽子在他身后看着，他摇摇头，脸色煞白。

“怎么了？”丽子一边问一边向前走。

扎克抬起手：“别进来。”

“好吧。反正也不知道上帝在不在这里。”就算扎克什么也还没看到，待在教堂里也令她不安，“以后再遇到教堂就都别进去了。”

“我同意。”他们接着进了下一栋房子。一会儿，扎克从车库出来，手里提着一把电锯，说：“一直想要把这种电动玩意儿呢。”他发动电锯，嘿嘿地笑。

丽子停在了隔壁的小木屋门前。

扎克让电锯空转一会之后停下了。

“我们犯得着用这东西吗？”她叫着。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我可能会折回来拿。怎么才能记住电锯在哪座房子呢？”

“不知道。砍棵树做标记？”

“好主意。”

“天哪，扎克！我开玩笑的。”丽子说。但扎克已经开始行动了。可怜的瘦弱小树只有她大腿粗。电锯咆哮着，喷吐着木屑。树倒之际，扎克冲着丽子咧嘴一笑。

“有时候我奇怪为什么别人觉得我是疯子，扎克·莱利，明显是你更胜一筹。”

“是啊，我也奇怪呢。”他吐了吐舌头。

搜刮了一座接一座的房子，汽车已经装满了东西。他们得赶紧回家了。扎克拿着一个吉他包走向丽子，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别着急。闭上眼睛。”

丽子微笑着闭上眼睛。

“好了，睁开吧。瞧，吉普森SG。深红色。”吉他安然躺在黑色的绒布上。

“我知道，傻瓜。”丽子伸出手去摸吉他，“就像安格斯·扬2的那一把。太酷了。我一直想学吉他，但我们乐队需要的是贝斯手。”据说丽子爸爸会弹吉他。她伸手从箱子里取，重量让她很惊讶。“和我的贝斯一样重。”

扎克歪嘴笑着，小心地从她手里取过吉他，坐在水泥矮墙上。他弹了《天堂的阶梯》3开头的几个小节。

“别弹那个。”丽子说着，坐在他旁边。

“驳回！”他又弹了《地狱钟声》4的第一部分。

“真棒。”

“我只会弹开头。”扎克停下了，“弹一会手指就痛。”

“是啊。拿上这把吉他吧，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学点曲子。”她站起身，摩挲着指头上本该长茧的地方。离她上一次弹琴已经过去太长时间了，她说：“我写过几首歌词，还谱过几首贝斯伴奏。”

“我说不定赶不上你呢。”

“那是必须的。”她说。

他大笑。

“你想赶上我？我可是救了八只猫，三只狗，找到两部有充电器的手机。呃……总得分十三分。你呢？”丽子说。

“四只猫，六条狗，一部手机，没有充电器。但那手机和我的一样，所以也算。一件事算一分吗？”

“总共十一分。”丽子让扎克收好吉他，“轮到我先去下一栋房了。”她快步穿过空地来到屋后，正走向后门时，一阵声响让她停下脚步。真奇怪，猫的嚎叫声竟然听起来那么像人。她转了转后门把手，锁着的，于是拿出安全锤，用尖头敲碎了窗户，伸手进去把门打开。悲号声停止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房子里一股粪便和死亡的味道。一袋成年猫专用猫粮撒了一地板。她听到有动静：“喵喵……喵喵？”她轻声呼唤道。

漆布地板上响起小小的脚步声。一个微弱的人声回答道：“巴巴？”一个没穿尿布小男孩蹑手蹑脚地向她走来，身上满是疹子，红肿的双眼圆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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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ank双关语，既表示“汽车油箱”，又有“坦克”之意。

2 Angus Young，著名澳大利亚硬摇滚乐团AC/DC的主音吉他、作曲人与创建者。

3 Stairway to Heaven, 由“齐柏林飞艇”乐队创作的著名歌曲。

4 AC/DC乐队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