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胜利者的基因

■ 为什么人人都爱吃甜食

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在原始社会,我们的祖先还靠采摘作为获取食物的主要方式,那些喜欢吃果子的人,在发现美味的果子时,一定会好好地享用自己发现的美食,并在其他采摘者赶到之前尽量多吃,这样自己就有机会在果子被摘光之前囤积更多的能量(脂肪就是起这个作用的)。在遇到饥荒、难以获取食物的时候,这些储存了更多能量的人就更可能存活下来。

相反,假设有的人不那么喜欢吃果子(或者吃很多也难以将糖分转化成脂肪储存起来),那么在遇到饥荒或者恶劣环境时,他们存活下来的概率就更低,这种偏好的基因也就逐渐从人类的基因库里被淘汰出去了。而偏好果味(甜味)的基因则逐渐成为人类基因的主流。这也是为什么在全世界几乎任何地方,看到美味的甜食时,大多数人都会露出开心的微笑。

然而,在现代社会,人类面临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同:首先,人类的食物相对充足,在现代化国家极少有发生饥荒的可能;其次,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白领阶层,几乎整日坐在办公位上,很少有时间锻炼。在这种情况下,过多的脂肪不仅无助于增加存活的概率,反而成了健康的负担[1]

■ 什么才是完美身材

几乎在全世界所有地区,身材高挑(苗条)、曲线凸出的女性往往更受男性欢迎。只在极个别的文化或者某个特定时期,人们会以胖为美(比如某些非洲部落)[2]

为什么苗条女性在世界范围内都更受追捧?人类学家格莱默(Karl Grammer)的研究显示,人们对女性特定身材比例产生偏好(审美标准),是因为具有这种偏好的人比起没有这种偏好的人,留下了更加健康的后代(Grammer et al., 2003)[3]。我们对异性审美的标准正是进化选择带来的结果。身材苗条的女性,准确地说是腰臀比(WHR)在某一特定范围内的女性更健康,生育能力更强(不一定生育孩子的数量更多,这涉及经济、宗教、社会政策、个人偏好等多方面影响)。大量的研究也发现,低腰臀比(腰围小于臀围)与健康、长寿具有高度相关性,而高腰臀比(腰围接近臀围)会带来更高的疾病风险[4]

同样,女性通常更加偏好男性的倒三角体形,因为这种体形代表身体更为强健,以及拥有更强的获取食物、抵御野兽攻击、保护子女的能力(喜欢干瘦型男性的女性可能也存在,但这种偏好的基因在原始社会保存下来的概率要低得多)。

尽管同样存在对异性审美的偏好,但在各种文化当中,人们都很少用“好色”来评价女人;而对男人的评介则不同,无论在哪个地区,似乎人们都会认为其更好色、更花心。

男人更花心吗

我们设想这样一个场景:远古社会有两类男人,第一类男人对女性感情专一,有了配偶以后就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照顾配偶和孩子;第二类男人则始终对其他异性充满了兴趣,即使有了孩子,也没太多心思去照顾,还会时不时地去寻找其他女性,四处留情。如此经过很多代的繁衍之后,哪类男人的后代更多、更为普遍呢?

对,在当今的人类社会,我们几乎都是第二类男人的后代。虽然我是男性,但不得不承认,男人确实比女性更花心,更少有耐心去养育孩子,更容易见异思迁。而女性通常则更专注于对子女的抚养,这样子女的存活概率才会更高。一般来说,见异思迁、生下孩子就不管的“母性基因”恐怕传递不过两代吧。

进化选择理论能解释为什么男人更花心,但并不等于花心的行为就是对的。在当今社会,见异思迁、四处留情恐怕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和烦恼。

■ 懒惰的价值

对大部分人来说,办理一张健身卡容易,迈开脚步去锻炼则难得多;在空闲的周末,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容易,而出门运动,哪怕是散散步都需要付出一些努力。

尽管锻炼身体(包括学习新的知识,要消耗大量的脑力)对我们的健康有着巨大的帮助,但是在人类的身体里似乎并没有“热爱运动”的基因。大部分锻炼爱好者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形成习惯之后才慢慢爱上运动的。

生物学家们推测,懒惰、保持静止有利于降低代谢率和能量消耗,在原始社会这是一种有利于生存的“策略性选择”[5]

由于资源、食物匮乏,所以人们需要尽量保留体力,以便在关键时刻能够更好地争取这些资源。在非必要的时候(比如某个安逸的下午)浪费体力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去健身房挥汗如雨地锻炼了数个小时,而当天晚上还需要他去打猎全家人才有得吃,那么大概率这家人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因此,从远古时代开始,不断进化的结果让人们在非必需的情况下倾向于保持慵懒的状态。而在当今社会,除非是生活在某个原始部落或者靠纯体力劳动谋生的人,大多数人已经不再需要靠保存体力来为争取食物做准备了。因此,我们日常坐着不动的机会比我们的祖先要多得多。在原始社会,人们有足够多必须进行体力活动的场合,比如在采摘食物、躲避猛兽、捕猎、使用石器工具时。因此远古时期的人类比当今的人类要强壮得多(其基础代谢率更高,在食物难以充分获取的情况下,更需要尽可能地减少能量消耗)。考古学家发现,远古时期女性的手臂比当今专业的划桨运动员的手臂还要粗壮[6]。如今,在极度缺乏运动的状态下,我们从祖先身上继承的这种保持慵懒的基因已经成了巨大的健康威胁,但我们的基因还没有适应这种社会变迁。

对现代人来说,一整天不做任何让心跳加速的运动似乎再正常不过了,但对我们的基因来说,这种状态太不正常(不健康)了。

科技革命和信息革命让人们可以不用消耗太多能量就能生存下来。对很多地区的人来讲,只是最近三四十年才开始过上不用依靠体力劳动的生活。一个城市居民打开冰箱或者通过手机下单,就能很快得到食物;上班可以开车或者选择公共交通,上楼有电梯,一整天不做任何让心跳加速的活动。对现代人来说,这样的生活似乎再正常不过了,但对我们的基因来说,这种状态太不正常(不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