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鄂硕[1]

一 万

万,自称万汗,明朝称他为王台,[2]姓纳喇氏,海西女真人。他的生年不详,死于明万历十年七月。他曾统治海西女真哈达部三十年,称雄于女真各部,并以忠于明廷、努力帮助明朝安定边境而著称。

海西女真以居住在海西江(今松花江)流域而得名,分为叶赫、哈达、辉发、乌拉四部,又称扈伦四部。明朝在海西女真居住区域先后设二百余卫,属奴儿干都司。王台的远祖纳齐卜禄,[3]起先居住在乌拉河(今松花江上游)岸,属乌拉部,明朝永乐初置塔山、塔鲁等卫管辖,纳齐卜禄及其后人世受明封。第五代孙都勒喜(亦名杜儿机)有子二:次子库堆朱颜后别为乌拉部;长子速黑忒(或译速黑特,疑即克世纳、克锡纳),初任塔山前卫都督佥事,即王台的祖父。嘉靖十年三月,速黑忒修贡捕叛有功,被明朝授为左都督,赐金顶大帽。速黑忒长子辄辄木,即王台的父亲;次子旺住外兰,为王台的叔父。速黑忒后为族人所杀,王台被迫逃居席北(锡伯)部绥哈城(在今吉林扶余县境)。[4]他的叔父旺住外兰出奔哈达部,被奉为酋长,明朝称为王忠(中)。嘉靖二十二年七月,王忠因侦寇有功,被明廷授为都督佥事,哈达部逐渐强盛起来。叶赫部酋长褚孔革多次入边抢掠,王忠在明朝支持下把褚孔革执杀,夺取朝贡敕书和褚孔革所属季勒等十三寨。嘉靖三十年七月,王忠入京奏请升袭父都督一职,得到明廷的批准。[5]次年,哈达部内乱,王忠被杀。王忠的儿子博尔坤平息了内乱,从席北迎还从兄王台继任哈达酋长,并袭封塔山前卫左都督。明人认为,哈达部酋长王台对明朝“最忠顺,因听袭祖速黑忒职,为东陲诸夷长者凡三十年”。[6]哈达部居住在哈达河(今辽宁清河)流域,东邻辉发,南接建州,西抵开原,北界叶赫。王台来到哈达部后,先住在开原靖安堡(即尚阳堡,在今辽宁开原老城东四十里,清河水库中)外哈达旧城,[7]后向东移至哈达新城。[8]哈达部民过着定居农耕生活,“颇有室屋耕田之业,绝不与匈奴逐水草相类”。[9]贡赏和互市是他们日常政治与经济生活中的重要活动。贡赏,是指被明廷封授官职的酋长等每年可以到北京纳贡,并得到比贡品优厚得多的赏赐,而进贡必须有朝廷颁发的敕书。因此敕书实际标志着财富,以敕书多者为尊。哈达部在王忠(旺住外兰)时期曾拥有敕书一千四百九十八道,到王台晚年仍有六百九十九道,在女真诸部中一直居于首位。[10]

明朝为方便海西女真与汉人的互市交易,在开原附近分设南北两关,规定哈达部“王台由广顺关入市东果园”。[11]广顺关在开原老城东南六十里处,又称南关。东果园距开原城十五里,是哈达部与汉人交易市场。他们用貂皮、人参、木耳、蘑菇、蜂蜜等土特产,交换汉人的绸缎、布匹、铁锅、铁铧等生活用品与生产工具,交换的规模很大。[12]这种互市交易,有力地促进了女真社会经济的发展,并使哈达部在女真诸部中居于优势地位。

王台在哈达部善用其众,对周围的女真诸部落远交近攻,逐渐巩固并扩大了自己的势力;对明朝中央始终保持着忠顺,修贡安边,因而得到明廷的赏识和支持。嘉靖末年,王台将女儿嫁给建州左卫宁古塔三贝勒索长阿之子吴泰为妻,建立起联姻关系。宁古塔贝勒与建州女真栋鄂部构衅成仇,力不能支,因而向王台借兵,击败栋鄂部,夺获数寨。宁古塔贝勒起先与哈达部“兵势比肩,自借兵后,六王之势渐衰”,[13]而王台之势日盛。嘉靖三十七年五月,王台执柴河堡盗边的女真酋长台州等和他们的掠获物贡献明廷,并为他的部下求升赏,明廷“嘉其忠顺,许之”。[14]同时,王台为了和解叔父王忠捕杀叶赫酋长褚孔革而结下的怨仇,极力笼络褚孔革之孙逞加奴兄弟,娶他们的妹妹温姐为妾。逞加奴兄弟在势单力弱的情势下,忍辱谦恭,奉王台为君长,听从约束。嘉靖四十一年三月,开原边外女真人忽失塔等盗边,为王台的部下哈乞纳所擒献,明廷因此向王台和哈乞纳颁发给犒赏。隆庆五年左右,女真头目把其三、佟索罗可赤向王台借兵,准备入边掳掠。王台不仅拒绝借兵,而且将两人杀掉,因此又得到明廷的赏赐和被杀两头目的人口、财物。王台这一系列远交近攻,助明安边的行动,得到了明廷的信任,也壮大了在女真诸部中的声势。“海西诸夷,以王台为君长”。[15]建州女真酋长王杲、兀堂等,王台都招致麾下,“于是控弦之夷凡万余人”。[16]当时,明朝官员曾认为:“王台世居海西,统管夷众,明我耳目,受我要束,自收二奴,制建州,歧东夷、北虏而二之,则海西为开原藩卫,而开原倚海西为安,已非一朝矣。”[17]

明朝一向推行“以夷制夷”的方针,“使其各自雄长,不相归一”,“借女直以制北虏”,“设海西以抗建州”。[18]北虏系指蒙古诸部,他们经常入边掳掠汉族农业地区,被明朝视为要患。隆庆四年蒙古土默特部落徙帐于辽东,联合建州酋长王杲掳掠。起初王台常盗土默特马入贡明朝。土默特弟韦征与王台联姻后,从此不再被盗。隆庆六年七月,辽东巡抚张学颜上奏说“(王)杲与王台、土蛮连和益密,少俟秋冬,必图大逞”,要求“宣谕王台、杲诸夷,示以恩威,毋容姑息”。[19]万历元年,韦征从子小黄台吉率五万骑(一说五千骑)到叶赫寨,请仰加奴为自己的儿子向王台求婚,以踏毁田禾庐舍相威胁,并引兵包围了哈达新城。王台被迫许诺了与小黄台吉的亲事,双方互赠礼物,筑坛杀牲,对天盟誓:“两家儿女子事,今兹一言决矣。”并“约毋犯塞”。[20]土默特分别与王台、王杲联姻结盟,引起了辽东地方官和朝廷的严重关注。辽东巡抚张学颜等分别疏报,兵部为此复议说:“诸虏通好,意在连兵,但据王台报称不得已之故,犹未敢自绝。”王台以土默特用兵要挟结亲,向明朝自辩示忠。因此明廷决定:对王台“明示利害,以决其疑,照常抚市,以固其志”。[21]王台没有辜负明朝的希望。万历二年,小黄台吉纠集建州女真酋长阿台,并邀王台出兵犯塞。王台斥责说:“何至是?若今与阿台既有成盟,则开原自今不得折伤一草木也。”王台的坚定态度使小黄台吉不敢犯边,引兵归还故地。为此明人赞扬说:“方王台时,北虏最强,卒不敢越海西,饮马于辽沈东南,岂非王台能扼其右臂哉?”[22]

建州右卫指挥使王杲,是与王台同时起于女真诸部中势力较强大的一位首领。嘉靖年间,经常兴兵入辽东掳掠,先后杀明边吏数十人。明朝剿抚兼施,但王杲时服时叛,为患多年。明朝“设海西以抗建州”,使王台在制服王杲、助明安边的斗争中起了一种特殊的作用。隆庆六年,明朝新任抚顺守备贾汝翼削减抚赏建州女真的米酒,引起王杲的不满。王杲借此约集部分女真酋长,杀牛歃血为盟,谋大举犯边,并向王台借兵。王台表示拒绝,并对王杲说:“幸得为保塞吏,正颇忠贞,有如一日以马甲佐若等,即若等借我稍愉快,我何面目复见汉太师马法乎?若且休矣。”[23]他劝王杲罢兵息事。但王杲不听,径自引兵入边,掳掠二百五十余人和大批财物。明朝开原地方官员奏请兴兵进剿,先下令关闭关市;并派员驰檄王台,让王台宣示王杲,立即归还所掠人口财物,停止犯边。王台奉命率兵千人赴建州寨。王杲诉说了贾汝翼削减抚赏,因而兴兵犯边的原因,并退还了部分掳掠的人畜。王台回报辽东巡抚张学颜。张学颜上奏弹劾贾汝翼。明廷将贾汝翼等罢官问罪,许王杲退还掳掠,即除罪恢复市赏。王台复返建州寨,索回被王杲掳去的一百四十九人。[24]他又陪同王杲到抚顺关,向明朝边吏请罪,椎牛盟誓,立誓不再犯边。明廷下令停止进剿,恢复关市。建州女真免除了一场战祸。王台多次赴建州寨,传达政令,调解纠纷,索还人畜,受到明廷银币之赏。为此,辽东巡抚张学颜在奏疏中赞扬王台说:“数十年来,未有卤出人口,一昔生还如此之多者。”[25]

但是王杲并未遵守誓约。万历二年七月,王杲与建州头目来力红执杀了明朝抚顺守备裴承祖和把总刘承奕等,并掠去明军二百余人。辽东巡抚张学颜下令停止女真各部的贡赏与关市,并檄令王台逮捕王杲与来力红。次日,王台即送还杲所掠军士八十四人与杀害明朝官员的女真凶手兀黑。明朝闭市以后,女真部落立即陷入窘困,纷纷外出佣工谋生。有七名外出佣工的王杲部民,半路擒缚三名汉人,准备杀害,适被王台与部属王兀堂望见,三名汉人得释,女真人奔逃。兀堂追获六人,王台用槛车送献,受到明朝的赏赐。当时陷入窘困的海西、建州女真人,想叩关请市,但害怕逮捕入监,于是纷纷向王台告急,求他出面。王台派出两个亲信先去广顺关拜见明游击视备御事丁倣,说明王台等并未参与王杲之乱,因担心当局不了解情况,急想谒见陈诉:“今吾两人先入谒,台将至矣。”丁倣进行慰抚,但坚持“必得王杲而后市可图也”。接着,王台领建州头人大疼克、索罗等叩关,“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甚哀”。[26]在王台等人的再三恳求下,明廷批准恢复了建州都督大疼克等贡赏和互市。

但是,王杲等决计与明为仇,并发动了更大规模的叛乱。他纠集蒙古土默特、泰宁诸部,兴兵大举掳掠辽沈。万历二年十月,辽东总兵李成梁调集六万大军,分头设伏迎击攻陷、焚毁了王杲的城寨,屠杀部众一千余人。王杲在混乱中脱逃。次年三月,王杲又纠众犯边。明军再围王杲寨。王杲设计脱逃,携眷属财物准备投依蒙古泰宁卫。但明军守备很严,擒拿甚急。王杲不敢直接北走,自思与王台一向关系很好,于是改名为科勺,潜入哈达部地域石三头儿,以假道北奔。明军传檄王台,严令捕献王杲。王台慑于兵威,不敢违命,于七月初四日与子虎儿干(或译扈尔干、虎尔罕赤)率兵将王杲及其家属二十七人逮捕,并立即将王杲缚送广宁(今辽宁北镇)。[27]辽东巡抚张学颜,以槛车献俘于北京,王杲伏诛。王杲的妻奴财物尽归王台,只有王杲的儿子阿台脱逃。明廷以王台“捕献首恶,忠顺可嘉”,[28]授右柱国、龙虎将军勋衔,并晋升二子为都督佥事,赐黄金二十两,大红狮子衣一件。王台捕献王杲,得到明朝对女真酋长最高的封赏,声威大振,“女真诸部尽皆服之,凡有词讼,悉听处分”。[29]王台控制的地域,“东则辉发、乌拉,南则建州,北抵叶赫,延袤千里,保寨甚盛”。[30]这是王台与哈达部的鼎盛时期,同时也是开始走向衰落的转折点。

王台本来“暴而黩货”,[31]被封授龙虎将军后,更骄恣无忌。因此,本来隐伏的各种矛盾,在王台的晚年便公开激化起来。他在裁处女真内部的纠纷时,常“视贿赂有无为曲直”。“上既贪婪,下亦效尤。凡差遣人役,侵渔诸部。但见鹰犬可意者莫不取,得之即于万汗前誉之;稍不如意,即于万汗前毁之。万汗不察隐,唯听谮言,民不堪命。”[32]于是贿赂公行,是非颠倒,随之怨声四起。叶赫部酋长仰加奴、逞加奴弟兄为复仇争雄,乘机起来向王台挑战。万历八年,王台以女妻仰加奴,想厚结叶赫部,但仰加奴在完婚前先娶蒙古哈屯恍忽太的女儿,冷落王台。王台的叔父王忠夺叶赫部十三寨地,仰加奴支持乌拉部与哈达部为仇,借机收回了八寨故地,建州部也乘机夺取了哈达的部分村寨。辉发、乌拉等部也渐不听王台的约束。王台年老力衰,在众叛亲离,舆地日蹙的情势下,于万历十年七月,在忧愤中故去。

王台死后,哈达部更加衰落。王台诸子争业内讧,仰加奴弟兄兴兵进攻,辽东局势日趋于动乱之中。

二 鄂硕

鄂硕,姓董鄂氏,满洲正白旗人,生年不详,死于顺治十四年十月十三日。董鄂为建州女真五部之一,因居住在董鄂河(又称佟家江,即今浑江)流域而得名。鄂硕父祖所居董鄂城,在栋鄂山东南(今辽宁桓仁县境)。[33]努尔哈赤在万历十一年起兵后,对董鄂部先施兵威,后行招抚。鄂硕的祖父伦布率四百户来归。努尔哈赤将他们编为佐领,赐伦布名鲁克素。伦布的长子锡罕(或译席汉),即鄂硕之父,在天聪元年后金对朝战争中阵亡,追封为备御世职,由鄂硕承袭,并兼管牛录事,属正白旗第一参领第六佐领。鄂硕从小生活在这样一个女真上层人物家庭中,成年后即投身于频繁的军事侦察和战场冲杀,并屡建战功,成为满洲八旗军中一名出色的前锋将领,晚年又以皇亲的身份而更加显贵。

清入关前,鄂硕的戎马生涯,主要是参与前哨侦察活动。前哨后称前锋,满语称噶布什贤,属八旗精锐,挑选军中骁勇善战的将士组成。他们经常直接听命于八旗最高统帅,担负许多特殊的使命。天聪八年一月,皇太极为了探察辽西明军的动向,派前哨主将图鲁什、劳萨率鄂硕等十余人,前往锦州、松山捕俘捉生。这些骁勇的前锋将士,在战场上常常相互争俘显勇,严重影响到战斗的成果。为此,在出发前皇太极召集他们面授机宜,并告诫说:“畋猎射兽,先中后中,其中一也。若畋猎群犬互噬,则不能杀兽矣。尔等但以克敌为期,不必争论先后。”[34]他们一行奉命到松锦地区,沿边巡略,并将掳掠侦察的战果汇总呈报。二月,他们返回盛京后,皇太极命以“所获牲畜分赏同行将士”。[35]同月,鄂硕又随劳萨等率兵一百二十人再次往锦州附近捉生,并奉皇太极之命,送信给明将祖大寿,“悬书于十三站山坡”即锦州附近一个驿站的山坡而还。

天聪八年五月,皇太极亲率大军,分四路征明。鄂硕随多铎军沿途侦察捉生。在辽西前屯卫(在今辽宁绥中与河北山海关之间),奉命追逐明军哨兵,斩哨卒一名,获马一匹。八月,多铎军经直隶转战到山西大同。鄂硕驻在大同附近的杨西木地方,奉命率十人捉生,杀一人、俘一人而归。这是他头一次单独领兵侦察,完成了任务。九月,征明大军回归盛京。十月,鄂硕又偕前锋将领布颜奉命到锦州附近十三站捉生。“斩首十级,获马三匹,生擒把总一员来献。”[36]同月,后金编组新附虎尔哈人,分赐宗室和有功将士,“永授为专管牛录”。鄂硕以连续多次侦察战功,得赏半个专管牛录。[37]当时,一直与后金对抗的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在天聪八年败死后,部众纷纷来归。十二月,鄂硕随前锋主将劳萨,率兵一百人,奉命去迎接蒙古察哈尔部来归者。天聪九年二月,他又随多尔衮往迎林丹汗之子额哲。大军两入明地山西,沿途不断遇到明军的截击。鄂硕在朔州(今山西朔县)参加设伏,斩四人,获马两匹;又同苏达喇率六十人设伏,斩一人,擒六人;又在前哨沿边驰巡,获马牛二十五匹(头)。五月,他在察布城下与明军步战,掩杀甚多。八月,多尔衮大军凯旋。崇德元年一月叙功,鄂硕“由三等甲喇章京升二等甲喇章京”,[38]准世袭两次。

崇德年间,鄂硕作为一个崭露头角的前锋章京,经常出没于明清战地和蒙古地区,并参加了许多重大的战役。崇德元年六月,鄂硕随前锋主将劳萨率一百一十八人沿明边巡踪侦察,途中遇明哨卒,鄂硕斩三人,获马十五匹。次年七月,甲喇章京河岱领商队与蒙古土默特部互市贸易,鄂硕与前锋章京吴拜领兵护卫,沿途击溃明军的堵截,保证商队归途的安全。崇德三年,皇太极分遣两路大军征明,鄂硕随岳托军入京畿地区,在通州(今北京市通县)等地击败明太监高起潜军。崇德四年,沙尔虎达与鄂硕等四名前锋章京率土默特兵三百人往略宁远。他们遵照皇太极临行前的示谕,从宁远北界入,遣数骑到城下挑战诱敌,大队伏在后面。但明军坚守不出,数日后鄂硕等从锦州北界俘樵采者而还。崇德五年,清军对辽西重镇锦州实行轮番攻击。七月,鄂硕随多尔衮围锦州,与明军不断接战,鄂硕率前锋兵两次击败自松山、杏山来袭的明军骑兵。崇德六年八月,明清在松山、锦州地区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战略决战,明军惨败。在决战中,鄂硕与吴拜随前锋统领沙尔虎达驻于高桥东,奉命阻击自杏山城溃出的明军,“毋使入城”。但自杏山城溃出的明军,遭清军截杀后,有二三百人复退入杏山城。当时,鄂硕看见后曾立即报告,但沙尔虎达等按兵不动,鄂硕也没有进行追击。皇太极得知后大怒,谕令将沙尔虎达与吴拜以违命问罪鞭系。“鄂硕乃统领哨卒之人,知敌复回杏山,止遣人报吴拜等,不亲自率兵往追,亦鞭而系之。”[39]鄂硕在许多战斗中均以勇战立功,这是头一次以失职获罪,所以不久也就获释。松锦大战后,清军继续围攻困守于锦州诸城的明军残部。崇德七年一月,鄂硕奉命领兵往宁远侦察捉生。在班师途中,宁远明军六百骑来追,鄂硕等回兵截击,获马六十二匹、旗二杆。不久,清军相继占领了锦州、松山、杏山诸城,从而结束了明清在辽西的长期争夺。同年十月,阿巴泰率大军深入明朝腹地,转战直隶、山东,一路攻城掳掠,历时八个多月。鄂硕随征,途中多次参加击败明军的战斗,并担负前哨侦察任务。“沿途捉生,执二十九人,斩八十九级,获马三百三十三匹,旗三杆。”[40]崇德八年十二月,“叙山东、锦州等处军功”,鄂硕由二等甲喇章京晋升“一等甲喇章京,兼半个前途”。[41]在入关前的频繁征战中,鄂硕身为前锋,出生入死,有一次“中矢垂毙”,得蒙古名医绰尔济抢救,“为拔簇,缚良药,伤寻愈”,[42]因而得以幸存。

顺治元年四月,鄂硕以前锋随军入关,参加石河大战,获大顺军战马四十匹、纛一柄。五月,多尔衮进入北京,遣固山额真谭泰与吴三桂追李自成。鄂硕随征,在庆都(今河北望都)与农民军接战,击败农民军步兵,获马二十五匹。十月,鄂硕随多铎率领的南路军,经河南入陕西,镇压败走西安的李自成起义军。十二月,双方在潼关附近展开激战。农民军在潼关依山为寨。鄂硕随前锋统领努山率前锋兵攻拔了这些营寨。次年一月,叙入关以来的战功,鄂硕由一等甲喇章京晋升为三等梅勒章京。顺治二年四月,清廷为扑灭在南京的南明弘光政权,命多铎率军东下。鄂硕领前锋兵为先驱,在途中两次击败明军。五月,明监军副使杨文骢率水师过苏州,杀降清的明臣黄家鼒。六月,多罗贝勒博洛率兵进攻苏州,鄂硕领前锋兵随征,获明水师船二十五只。清军进趋杭州,明潞王朱常淓迎降。当时,江南各地人民和部分明朝官员,为反抗剃发令而纷纷起来抗清。鄂硕驻兵杭州城内,曾擒捉一名明朝总兵官。又领百骑驰湖州(今浙江吴兴),竖梯攻城,擒斩明总兵三员。顺治三年五月,鄂硕以军功晋升为二等梅勒章京。顺治五年九月,鄂硕随郑亲王济尔哈朗征湖广。当时明湖广总督何腾蛟与农民军余部李过等联合抗清,声势很大。清军在湖广湘潭擒杀何腾蛟,分兵抚定广西等处。顺治七年一月,清军回师北京。四月,凯旋将士分别受到封赏,鄂硕也得到赏银三百两。[43]十二月,他由前锋参领晋升为左翼前锋统领。

鄂硕晚年,以皇亲的身份而进入显贵的行列。他的女儿董鄂氏在宫中受到顺治帝的特殊宠爱。顺治十三年三月,鄂硕受任为内大臣,[44]又晋升世职为三等精奇尼哈蕃。九月,顺治帝谕示礼部:宫中嫔妃“敏慧端良,未有出董鄂氏之上者,应立为皇贵妃”。[45]十二月,董鄂氏正式册封为贵妃后,次年一月鄂硕以“皇贵妃父”加封为三等伯。顺治十四年十月十三日,鄂硕故去,追封为三等侯,谥号“刚毅”,赐祭建碑。


[1] 原载《清代人物传稿》上篇,第二卷,中华书局,1986。

[2] 王台:明朝对东边酋长称汗者,皆翻译为“王”某,如同以王为姓,台与万音近,故称为王台,见《清史稿》卷223,“列传十·万”。

[3] 《满洲实录》,第21页。另在管葛山人著《山中闻见录》卷10,《万历武功录》卷11,载王台远祖为阿固郎,赐名李献诚,疑即纳齐卜禄。

[4] 马冠群著《吉林地略》:“席北一作席帛,锡伯又作西伯。”萨英额著《吉林外记》:“伯都纳,国初锡伯所居之地。”刘迪康著《吉林省人文地理》:“扶余县旧称伯都纳。”

[5] 《明世宗实录》卷375,江苏国学图书馆传抄本,第2页。

[6] 管葛山人著《山中闻见录》卷10“东人志·海西”。

[7] 哈达旧城,《奉天通志》等书均载在开原县老城镇东六十里处,在广顺关外,与广顺关相距五里。但其确切位置则有两说:一为南城子说,如曹廷杰著《东北边防辑要》载:“明置广顺关于此,为互市,亦称南关。”曹氏又在《东三省舆地图说》中说:“其威远堡边外哈达城今称南城子地方,乃明之南关哈达也。”一为貂皮屯说,如《奉天通志》卷74载:“貂皮屯村为明广顺关故址。”貂皮屯距开原老城六十余里,在城东偏南。南城子距开原老城六十余里,在城东偏北。貂皮屯距南城子又六十里左右,孰说为是,尚待考之。

[8] 哈达新城亦有两说:一说海龙城说,曹廷杰《东三省舆地图说》载:“哈达即今奉天海龙厅哈达城。”民国《海龙县志》载:“哈达建国于哈达城(即今海龙城)。”子山上凉泉说:如《西丰县志》载“山城石门在四区城子山上,有城周一里,止一门,门内有半截塔遗址……《盛京通志》又载,有哈达新城,驻吉林城西南五百三十里,在伊彻峰上,有城周一里。初哈达贝勒自开原内旧城迁居于此,故名新城。与半截塔山是一是二未敢定论。若以吉林至城子山里数及塔址考之,城子山应系半截塔山,其门其城颇类似焉,非哈达新城也。”

[9]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王杲列传”。

[10] 《明经世文编》卷501,姚宫詹《建夷授官始末》。

[11] 《明神宗实录》卷46,江苏国学图书馆传抄本,第7页。

[12] 辽宁省档案馆藏明代马市档案,具体记载了海西女真人与汉人交易的情况。

[13] 《满洲实录》,第16页。

[14] 《明世宗实录》卷459,江苏国学图书馆传抄本,第5页。

[15] 《明经世文编》卷363,张学颜《贡夷怨望乞望赐议处疏》。

[16]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王杲列传”。

[17] 《明神宗实录》卷190,第8页。

[18] 《明经世文编》卷453,《杨宗伯奏疏》。

[19] 《明神宗实录》卷3,第23~24页。

[20]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

[21] 《明神宗实录》卷25,第10页。

[22]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

[23]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

[24] 《明神宗实录》卷8,第17页。

[25] 《明经世文编》卷363,张学颜《申饬边臣抚夷疏》。

[26]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

[27] 瞿九思:《万历武功录》卷11,“王台列传”、“王杲列传”。

[28] 《明神宗实录》卷41,第2页。

[29] 《满洲实录》,第21页。

[30] 《清史稿》卷223,“列传十·万”。

[31] 《满洲实录》,第21页。

[32] 《满洲实录》,第21页。

[33] 刘民选《清开国初征服诸部疆域考》,载《燕京学报》1938年第23期,“董鄂城,《盛京通志》:东峨城在永吉州西南五百二十里,……旧为东峨大长鲁克素所居。鲁克素为董鄂部酋长之一,清开国初归附。董鄂城在谙巴雅尔呼河之北,东峨山之东南,佟家江之西。”董鄂城的位置当在今辽宁省桓仁县境。

[34] 《清太宗实录》卷17,第9页。

[35] 《清太宗实录》卷17,第19页。

[36] 《清太宗实录》卷20,第34页。

[37] 《清太宗实录》卷21,第19页。

[38] 《清太宗实录》卷27,第23页。

[39] 《清太宗实录》卷57,第28页。

[40] 《八旗通志初集》卷156,“鄂硕”。

[41] 《清世祖实录》卷2,第16页,伪满影印本。

[42] 《清史稿》卷502,“列传二八九·绰尔济”。

[43] 《清世祖实录》卷48,第21页,台湾华文书局本。

[44] 《清世祖实录》卷99,第4页,台湾华文书局本。

[45] 《清世祖实录》卷103,第31页,台湾华文书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