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东汉墓碑形成了以文字为主,装饰为辅的定式
墓碑与画像石都是以石为地、以刀代笔的石刻艺术品。画像石作为汉代绘画装饰的典型代表,数量多,分布区域广,艺术想象力丰富。画像石大多雕刻于墓室、棺椁、墓祠、墓阙上,内容题材有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垂教后世的历史故事、雄奇瑰丽的神仙世界等。不仅雕刻方法多样,而且雕刻技艺高超。雕刻技法有阴线刻、减地平雕、减地平雕兼阴线、减地浮雕、沉雕等。雕刻手法简练,纹饰刻画精美,刀法纯熟流畅。[58]山东嘉祥县的武梁祠画像石(元嘉元年,151)的作者名为卫改,在《武梁碑》的文字中称他为“良匠”。“良匠”,即雕造画像石技术最好的工匠,由他们承担画像石建筑如墓室、祠堂的设计和建造任务。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这样剖析艺术家:“必须正确的设想他们所属的时代的精神和风俗概括。”丹纳还说:“有一个包括艺术家在内的总体,比艺术家更广大,就是他所隶属的同时同地的艺术宗派或艺术家家族。”[59]同一时代的“良匠”或“名工”,往往同属于由同乡或亲友组成的工匠集团。这种同乡或亲缘关系,显然有利于墓碑技术的传承和提高。东汉墓碑在这种合宜的艺术环境下,要借鉴画像石已有的雕刻装饰和制作技法是相当方便的。但墓碑的主要功能在于纪事,在于歌功颂德,文字是墓碑的主体。墓碑对碑面装饰的内容是有选择的。东汉重墓祭,为使亡灵得到安息或出于其他目的,墓碑的绘画装饰多为四神灵兽、神话传说、吉祥瑞物及几何纹饰等,分别装饰于碑首、碑身、碑座的不同位置。
《无字墓碑》(东汉,年份不详;馆藏介绍为“墓碑”,有待考证)、《王孝渊碑》(永建三年,128)、《孟孝琚碑》(永寿三年,157)等碑的装饰题材、表现手法及艺术风格跟汉代流行的画像石无异。《无字墓碑》(图2-2-9)现藏于江苏省徐州画像石艺术博物馆,高147厘米、宽70厘米、厚22厘米。碑身之间有直径22厘米的“穿”。四面刻画像。正面画像为朱雀、白虎图;左侧边刻伏羲捧日和拥笏的门吏;右侧面画像刻四异兽,形态各异;背面画像为西王母图。《王孝渊碑》(图2-2-10)现藏于四川博物馆,碑高225厘米、上宽91厘米、下宽96厘米、厚23厘米。碑的正面、背面及两侧均有雕刻,正面上部浮雕有朱雀、人物;下面刻隶书碑文,共13行,记述了墓主王孝渊生平及刊石立碑时间。背面,上部浮雕有伏羲、女娲、蟾蜍各一,下部有朱雀、玄武、牛首、鹿、圭、璧、璜各一。碑的两侧分别浮雕青龙、白虎,是现存最早碑侧装饰龙虎图案的墓碑实物。[60]《孟孝琚碑》(图2-2-11)被发现时,缺失上端,下端完整。仅有“丙申”“十月癸卯于茔西起攒,十一月乙卯平下”等字样,给确定建碑时间带来困难。据原碑的官刻、字体、文风来考察,以永寿二至三年(156~157)立碑较为可信。该碑残高133厘米、宽96厘米。左刻青龙、右刻白虎,下刻玄武。据专家认为,残失的上部应该是朱雀,符合汉碑“四神”格式。[61]
图2-2-9 东汉《无字墓碑》依次碑阳、左侧、右侧、碑阴
图2-2-10 东汉《王孝渊碑》碑阳、碑阴、碑侧
图2-2-11 东汉《孟孝琚碑》拓片、实物
以上这些装饰题材中的四神形象,在其他墓碑中多有出现,如《鲜于璜碑》(延熹八年,165)(图2-2-12)通高242厘米、宽81厘米、厚12厘米,碑额正面阴线镌刻青龙、白虎,背面刻有朱雀,线条流畅细腻,造型生动逼真,兽身点缀各种花纹图饰。除此之外,在长方覆斗型的碑座表面刻有三角折带纹和斜线平行纹[62]。《柳敏墓碑》,碑首朱雀、碑身玄武。《孔谦碑》(永兴二年,154)碑额为左青龙,右白虎,后为朱雀。四川《樊敏碑》(建安十年,205)(图2-2-13)、《高颐碑》(建安十四年,209)(图2-2-14)碑额也同样装饰青龙、朱雀图案。
图2-2-12 东汉《鲜于璜碑》碑额阳面、阴面
图2-2-13 东汉《樊敏碑》碑额
图2-2-14 东汉《高颐碑》碑额
东汉墓碑不是每通碑都有装饰,前面叙述的三类碑首中,圭首类墓碑碑面较少装饰,像《鲜于璜碑》这样雕饰的不多。相对而言,方首类和圆首类墓碑装饰图案丰富,构图饱满,造型生动,制作讲究。个别墓碑碑文四周点缀波浪状几何纹等图案。《孔君墓碑》(永寿元年,155)周边饰锯齿纹(图2-2-15)。《樊敏碑》龟趺四足有鳞纹(图2-2-16)。
图2-2-15 东汉《孔君墓碑》及局部
图2-2-16 东汉《樊敏碑》龟趺局部
综上所述,东汉墓碑纹饰包括人物、动物、植物和几何纹饰,以“四神”为主。在雕刻技法上多采用线刻、减地阳刻塑造形象,简洁、朴茂,与形制体例呼应,凸显文字的主要功能,具备东汉的时代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