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安民并不想就此放过吴珂。
在他看来,所有觊觎这里财富的人都应该做他剑下的亡魂。
但是澹台定邦剑法比他高,而且他还是哥哥。
所以,尽管澹台安民心里不服,依然识趣的没有再开口,只是一双眼睛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强骗了虞桓的财产?”吴珂故意用了“强骗”二字,为的是告诉澹台定邦,他们取得财富的方式并不光彩。
澹台定邦笑了,他打开门,从门里请出了瑟瑟发抖的喻婧蓉和颜平章,虞桓的幼子虞慎跟在他们身后。虽然虞慎不过七岁,却不怎么害怕,跟门房老杨站在一起,镇定的看着满院子的尸首,仿佛在看着死猫、死狗、死老鼠、死猪一样。
“这是虞桓的发妻,这位是虞桓的表舅子。你猜我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虞慎眼中喷出了怒火,狠狠的看了一眼颜平章。如果眼睛能够真的喷出火来,颜平章早就变成烧猪了。
不用澹台定邦说,吴珂已经猜到了。
“告诉他,我们是怎么达成协议的?”
颜平章脸色苍白,喉咙里咕嘟一声,却说不出话来。满院的鲜血抽干了他残存的胆量。
喻婧蓉反而好一些。
有时候女人反而比男人更快平静,尤其是被人撞破了丑事之后,只要没死,就会变得不在乎脸面了。
“虞桓本来就是江洋大盗,靠着巧取强夺得了这么多财宝,终于遭到报应了。怪我当时眼瞎,差点还搭上了性命。现在好了,我也轻松了。我只想跟着我表哥,两个人长相厮守就够了。”
“不许你这么说爸爸。”虞慎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是吴珂,是你爸爸生前的好友,你可愿意跟我走?”吴珂没有理会澹台定邦,更没有再看喻婧蓉和颜平章一眼。他当然知道孩子离开了母亲对成长很不好,但是这样的母亲未必能够教好孩子。
“你会武功?”虞慎看了看吴珂,从头看到了脚,最后看到了吴珂挂在腰间的剑,那把剑看上去像个玩具。甚至,他父亲送他的玩具剑也要比这个华贵不少。
“会几招剑法,保你平安不成问题。”
澹台安民忍不住一声轻笑。
就凭你腰间的那一件玩具?大言惭惭,也不知羞。
澹台定邦却在思索吴珂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那好,请你杀了他。”虞慎指着颜平章说,“我不想看见他。”
喻婧蓉大惊失色,喝道:“慎儿,你干什么!他可是你表舅,你的后爹。”
“呸,在我眼里他只是个畜生。”
“我不杀不会武功之人,更何况,你娘也需要一个人照顾。”
“那你杀了他们,帮我夺回家产。”虞慎看了看吴珂,从吴珂的表情里他看不出吴珂到底是真的不杀不会武功之人,还是他压根儿就不敢杀人。于是他又指向了澹台兄弟。
喻婧蓉再一次喝止。
可是虞慎并不买账。他的心中满是仇恨。
澹台安民取出了一张契约,“小孩子,这房产、田产现在不属于你们虞家了,你娘已经把它们全部转给齐王殿下了。”
白纸黑字,还有鲜红的手印。
吴珂也无话可说。
如果他强行出手,岂不是跟他们一样了?
“走吧,等你练好了本领自然能够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的你,就算拿回来了,也会被别人拿走。”
虞慎不傻,他虽然一直在念书,年纪也小,可是并不迂腐,父亲的横死也让他成长了许多,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
“你能保证我学到很高深的武功吗?比他们还要厉害的功夫。”
“我可以保证给你找一个好师父。”
虞慎拉着老杨的手说:“我想要带着老杨,他孤苦无依,没有了我,他会饿死的。”
老杨有五十多岁了,非常心疼这位少爷,也是这位少爷唯一的伙伴。
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畏惧的看了看吴珂,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
“你会赶车?”
“回老爷,小人赶了几十年车了。”
“走吧。”
喻婧蓉说:“慎儿,你真的要离开为娘吗?”
虞慎脸上露出了不悦,“你跟你的表哥一起有我什么事儿。”
喻婧蓉呆了呆,突然挣脱颜平章的手,跑到虞慎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虞慎的脸,丝毫没有顾及虞慎一脸的嫌弃。
“这位……吴大侠,慎儿自小身体就弱,特别是秋天,极容易受凉……他喜欢吃桂花糕……”
吴珂没有功夫听她啰嗦,带着虞慎和老杨就往外走。
“就这么走了吗?”
“感情你还打算给点路费?”
澹台安民又惊又气,这家伙是故意的吗?
“江湖规矩。留下一只胳膊,我可以不追究。”出身名门的人总会染上一丝傲气,尤其是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的青年后生。
“我对你的胳膊不感兴趣。”吴珂回应他的依旧是一个背影,一个挺拔而骄傲的背影。
澹台安民不过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年纪。
青年应该要有血气,一味的忍让会毁掉一个大好青年。
澹台安民长剑一指,身子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扑了出去。
澹台定邦正在思索吴珂的名字,居然没有来得及阻止。
“呛啷!”
一口长剑掉落在地,澹台安民倒退了几步,最后坐倒在地,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满眼都是惊恐,好似见到了鬼。
他只看到了一抹清光,右手就握不住长剑了,鲜血不住的滴落,他却不敢伸手按住伤口。
“你连三成都没有学到。”
吴珂慢步走着,似乎刚才的这一幕与他无关。
澹台定邦又惊又怒,他看清楚了吴珂是如何出剑、如何伤人,又是如何收剑。弟弟是如何中剑的全过程他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与弟弟易地而处,如果吴珂依旧使用同样的招式,他也依旧躲不开。
“休走!伤了人就想跑吗!”
“如果你伤了,你们兄弟也保不住这些产业了。”吴珂淡淡的说着,头也没有回。
澹台定邦呆住了,举起的长剑也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劈出去,直到外面马蹄声渐远,澹台安民痛苦的呻吟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还好,只是伤了澹台安民的手,并没有伤到手上的经脉。
手下留情了啊。
澹台定邦检查了弟弟的伤势,心中安定了许多。
“大哥,那人是谁,剑居然这么快。”包扎好了伤口,澹台安民忍不住问。那样诡谲的快剑他从未见过。
“他是鬼剑客,吴珂。”澹台定邦想起那一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