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即使崔鹏和刘沐离不说，他也正陷入类似的思考。
行动上节节胜利，却总觉得没有打到事件真正的要害。他所无法窥视到的全貌，似乎很是深邃。
此番话则进一步加重了这种感觉，却又跟之前那些模糊的线索一样，无法提供任何确切的证据。
而且，这次的线索比起元和神之骸骨更要飘渺。
都窜到古代史去了，真得是越想越古怪。
于是又回到了黄安之前思考的进退问题——这些，真得和他们有关系吗？
如果有蹊跷，那这次的事件，还是否应该轮到他们这个层次插手呢？
……
黄安正在纠结的思考时，刘沐离突然开口了。
“我一直认为阿鹏就是出来玩玩。”她的语气很是自豪，“原来他的旅行涉及的层次如此之高，还调查到了有价值的考古线索，和城里最尖端的科研人员比，也不遑多让。”
“我不是！”崔鹏断然否决道，“我没有！我就老老实实在拳市打个工，然后就掉坑里了……”
“怎么说呢……”
黄安也挠了挠头，对于最近他们团队的遭遇无法做出解释。
这个时候，徐子康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短暂的对话。
“走吧。”
“？？”
“不去死亡之森了吗？”徐子康戏谑道，“走吧，第一批有你们的名额。”
“上校同意了？”
“不要得意忘形，大部队随后就到，梅丽他们已经快到了。”
“……”黄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这么严重地违反军纪，不仅没有制裁措施，还给她继续提供定位前进，真得不会动摇军心吗？”
“不要误会。”徐子康平静道，“梅丽的行动出自‘上校的指示’，不是‘擅自行动’。指令已经传达至全军，后续部队全力配合梅丽率领的前锋组。”
“……”
黄安眉头紧皱。
骗傻子呢。
不可能是上校的指令，孤注一掷去劫机这种事，怎么看也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包庇！
这是武杨在死保梅丽！
即使犯下这种罪过，上校似乎不打算在程序上给予其任何惩罚，而是用自己的指令为由将其合法化。
简直无法无天，不可理喻。
就算是力量超凡，有什么军队可以容忍这样的人？其余的部队不会哗变吗？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短暂的几秒钟里，黄安脑海里划过无数疑问，同时也做了掂量，最终，他还是没有沉默地咽下这件事，而是选择开口试探。
“波塔城真得很有意思。”他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了强烈的嘲讽，“这种目无法纪，肆意妄为的垃圾竟也如此重用。”
“……”
短暂的沉默，让黄安几乎以为徐子康要忽略他的挑衅了。
但下一秒，他就已经被徐子康拎起衣领，重重地按在了树上。
“你不能这样说梅丽！”一向和稀泥的徐子康竟显得格外激动，“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我可以道歉，但你知道无法让我服气。”黄安平静道，“讲道理，这一类目标精准的特种行动，就不应该带这种定时炸弹来。”
“……”
徐子康颤抖片刻，慢慢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月海的人，唯独这一次，我不想因为所谓的保密而让你们对我的战友抱有鄙夷和不屑——哪怕是在背后也不行！”
他最终开口了。
“告诉你，异形部队‘刀锋’，是每个波塔城士兵敬重的对象。”
“无论是多危险的地方——猛兽出没的丛林，敌人百倍于己的战场，魔法侵蚀的结界，未知的异次元，甚至是绞肉机与毒液池——他们都冲在第一线，毫无怨言地承担了最可怕的危险。”
“我和上校在她从军之时就一起合作了。如果没有梅丽，我们可能都已经在某个任务里丧命。”
“‘刀锋’们不畏比死亡更恐怖的威胁，勇往直前，忠贞不二。只为了替波塔城扫清障碍，立下功勋。”
“……”
黄安没有打断徐子康的话。他知道，仅仅是这些，不足以成为“理由”。
“由于身体的构造，并没有人真正亲近他们，包括我……但他们还是像机器一样抗下所有不应该是生命体面对的境况。功勋和奖章是对他们唯一的赞许。”
“一路走来，我和上校亲眼看着梅丽一场场为我们上阵搏杀，多少次战到支离破碎，甚至回到培养皿大修也不停息。”
“就算本能上难以亲近，但对这样的战友……我们绝不会在她生涯的最后抹黑。”
……
“最后？”
黄安敏锐地重复道。
“为了维持‘刀锋’肉体与精神的稳定性，他们的寿命在基因里是限制死的，第三代母体的标配只有15年。”
十五年？
看梅丽的面相，像是三四十，竟然不到十五岁……或许是改造的一部分吧，让肌体快速成熟好投入使用？
“那梅丽……”
“第十五年。”徐子康缓缓道，“说白了，这就是她最后的战役，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争分夺秒，要为波之塔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
原来如此，围绕梅丽的疑团大多数就能解释了。
之前帝国军表现出的对异形部队无条件的信任，让黄安感到疑惑——就算是刻在基因里的忠诚，随着时间拉长，难道就不会有变数吗？
原来波之塔压根没有给这些改造人时间。
算上发育期，只有十五年……完全的工具。
“关于这次任务，跟你说的恰恰相反，是上校和我特别申请要带她来的。梅丽她……一直想看看阴影山这边的风景。”
“生理上的差异让我们也很难真正地与她发展亲密的友情，但是如果有什么可以做，每个战士都会乐意。”徐子康继续缓缓道，“包括这最后的战役，也一定会归于荣耀，而非污点。”
黄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长出一口气。
“我明白了。”他向徐子康轻轻欠身，“我收回之前的话，很抱歉。”
“没关系。”徐子康也恢复了正常，“准备好登机了吗？”
黄安的确理解了上校和少校的做法，但是这并没有减少他对死亡之森方向的担忧。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改造人，心态如饥似渴，无疑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对整个局势以及他的队友，造成的影响难以预估。
一个接一个的未知与不稳定的因素摞了起来，现在无论如何也得先和队友汇合。
“你们？”他转向崔鹏和刘沐离。
两人都点了点头，整理好了所有装备，准备出发。
“那走吧。”黄安对徐子康说道。
虽然刚刚取得阶段性胜利，但他却觉得走在一根钢丝上，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
他的神经紧绷，总觉得局势微妙，已无退路。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