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看着这个报废的小机器人，短暂地思考了一阵。
他对机体上的文字和含义都没有太多惊讶。
这种语言，在海岸联邦使用率不高，但不是没有。
而在遥远的童话年代，各式各样的语言更是百花齐放，古代的机器，怎样标注都不奇怪。而弗罗斯特城的旗帜上，也一直有着类似的字母，没有佚失。
甚至弗罗斯特机的身份也没超出预料。
毕竟之前他已经从王健的遗言中接种了预防针，如果他不是信口胡说，那么他在裂隙里看到的，恐怕也是这个机器人。
唯一疑惑的是——这也太简陋了。
弗罗斯特是什么？那是掀起神战的天网主机哎。
它要制造一台印着自己名号的机器人，哪怕是第一代，怎么会如此简单？
不过目前这些疑问都不排在第一位，怎样从这个破烂里面得到想要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
“这玩意就是破烂一堆！”
“看着都报废少年了！”
“能源都没了！”
“还是回去吧。”
“我提醒你！”
“还有七分钟！”
托尼老师依旧是紧张兮兮。
……
“确实。但这样一个破烂，能在这种危险地方存在那么多年，不很奇怪吗？”黄安托腮沉思，“从雷鸟的动作看，很多峡谷里的生物都知道它的存在。”
……
“呵呵！”
“人家不稀得动他好吧？”
“一堆破铜烂铁而已！”
……
“确实都平平无奇。”黄安再次伸出手，抚摸锈迹斑斑的古老金属，“但有一点是不同寻常的。在裂隙外面，我就从它那里得到了信息。这说明它至少不仅仅是一堆电路，还蕴藏着一个意识体，这个意识还可以主动向外释放信息。”
……
“那又怎样？”
“有也是神经病！”
“都是神经病！”
……
“外放意识需要相应的超凡能量，刚才的雷鸟就做不到，我没有这枚戒指也做不到。”黄安把戒指抵在机器上，感觉在外面听到的呓语又在脑海里回荡起来了，而且更加清晰，“我认为这就是它在此处的意义。外面那些生物，的确拥有力量，但它，有某种程度上无法替代的‘智慧’。”
……
“哈哈哈哈！”
“就他？”
“还智慧！搅屎棍！”
“你想干嘛？”
“请教他吗？？”
……
“没错，我就是要直接问他。”黄安淡定地酝酿着思绪，“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如何都要尝试。”
黄安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准备着自己的疑问。
——
你真得是弗罗斯特吗？为什么这么简陋？
——
这是黄安刚生出的疑惑，很是鲜明，他就顺便用宝石加强思绪，作为第一次尝试。
从之前这东西零乱的表达来看，他倒是没有很大期待，做好了没有回应或者猜哑谜的准备。
但是，超出他意想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他在脑海里念叨几遍之后，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信号扑向其脑海，洪流般的信息冲击着五感。一时间，眼前的岩洞和机器都不见了，仿佛被拉入另一个幻象的世界一样。
……
他身处于一片残垣断壁中，四下一片荒芜，强风呼啸着吹过。
直感告诉他，这里就是地球，但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没有人类的痕迹。
有漫长时间曾流逝过的迹象。
尽管那些建筑的残骸表明此地曾有人类文明存在，但种破败的方式不是出于暴力，而是来自风沙雨雪自然的侵蚀。
这些城市的残骸，或许已经千百年没有主人造访过了。
听觉神经传来吱吱的响动，黄安的视角自动转过，正看到那台“初号机”在废墟里缓慢前进着。
不止一台，举目望去，废墟里似乎零星分布着很多这种机器人。
它们在砖瓦、木石的残余里摸索，寻找着，偶尔翻出一件垃圾或者人类造物，就会举到胸前的检测灯上照射片刻，随即放入自己腹腔的存储舱。
……
幻象存在的时间不长，很快淡去。
黄安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那是什么？
总觉得好像直接窥探到了隐秘的历史。
但是，不是“神战”，不是“机械兵团”，甚至不是“人类世界”，而是这样一片平静的世界末日。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弗罗斯特机，回应了他的提问，用的还是曾经存在过的图像。
或许初号机的功能本身就很简单，是寻找探索之类的工作。
不过，古代史并非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要研究的重点。
既然它可以回应，得赶紧问点有用的！
……
有元和神之骸骨，真得可以掌控悔恨要塞的力量吗？
黄安发出第二个问题。
……
末世的幻象渐渐淡去了，短暂的延迟后，又一股新的浪潮冲入他的脑海。
高空中，一支细细的杆状物浮在空中，闪着红光。而它的周围，三颗金色的球体像行星一样环绕它运行着。
突然之间，脚下的地面炸裂了。
黑乎乎的洪流像喷出火山口的岩浆一样喷向地面。
而仔细看，那股洪流竟是由各种活物构成的。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他们出来后似乎都非常开心，狂笑着大肆破坏。
黄安处在上帝视角里，调焦之后发现里面有些熟面孔。
火精灵、无惧者，魅魔……
竟都是悔恨要塞里的生物。
那个金色球体黄安见过，是元。所以上面的一杆三球，应该就是神之骸骨和对应的三个元。
但底下这地狱般的场景，怎么看也不像是掌控了悔恨要塞的样子。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打开了要塞，把里面一些内容物给倾倒了出来……
黄安久久地凝视着地面上纠缠在一起的怪物躯体，慢慢捋清事情的逻辑。
这不会就是黑鹰的目的吧？
看这场景，即使是三元一骨，似乎也没获得任何可以掌控的力量，反而跟刘沐离所说的“灾难”很符合。
他们的目的，难道是炸开悔恨要塞，把这些怪物放出来吗？
这……恐怖袭击？？
不管怎样，他总算摸到了黑鹰真正的想法。
在他思考着这些线索时，幻象之外，托尼老师的声音也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
……
“喂喂！”
“别不动啊！”
“我提醒你，只有两分钟了！”
……
两分钟，黄安看着眼前的幻象，似乎也没有新的启发性内容了，他迅速收回思绪。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贪心地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明亮的隘路，到底是什么？
……
裂开的大地和争先恐后往外爬的怪物们消失了，场景再次转换，画风变得和第一个幻象一致——又是一座没有人类生气的城市遗迹。
不过，这次的城市保存相对完整，甚至还残留有很多完整的建筑物。
初号机依然在废墟里缓慢地移动，到处翻翻捡捡。
在一座教堂的阶梯前，机器停了下来。
视角稍稍偏移，黄安看到了它停下的原因——迎面又行来一个小机器人。
还是不同款的。
这个粉绿色的新机器人看起来功能和初号机相同，但是造型上略有区别，似是不同工厂生产的造物。
银色机器人和绿色机器人对峙了很久，最后还是尝试般地迎面驶去，机体轻轻碰在一起。
虽然都是钢铁，但配合这废弃的城市和灰色的天空做背景，那一瞬间，竟有种“世界上最后两个人相遇到一起”般的宿命感。
视角再次偏移，转到了教堂的雕花大门上。
层层叠叠的装饰线条上，用金色的花体纹着一行字。
“最后的最后，审判日是无法推迟的。”
……
他的身体似乎在升高，视角也在拉长，在高空中，他又看到城镇入口处的标志：
欢迎来到，明亮的隘路。
再升高一段距离之后，他能够看到整个城市的全貌。是一座科技感十足，但又优美柔和的城市，整体坐落于某个山谷之中。
黄安看得近乎入迷，差点都没听到托尼老师的嘶吼。
……
“你大爷的！”
“回来！”
“回来！”
“时间到了！”
……
黄安猛地回过神来，残存的理智让他迅速做出决断，他最后看了一眼初号机，随后将能注入托尼老师身体，启动传送——
啪！
下一秒，他已经回到了最初那片红色的沙漠，头顶次元裂隙的光如同水面上的天光。
而就在他脚尖着地的一瞬间，脚下的沙地却轰然塌陷下去，瞬间形成一个直径十米有余的深井，他的身体在重力作用下坠落，而深井底部，某种强大的力量正在迅速扑上来。
某种超凡生物！
原来，最初那片沙漠也不平静，只不过是访客模式某些感知不到的生物避开了他。
而现在，脱离了元的保护后不到十秒，这里的原住民就发动了攻击。
不过还好，他已经到了出口处，但凡再多一个拐角，人可能就要搁在这了！
黄安感知着和林歌之间的连线，再一次发动空间转移，伴着一道蓝色的光线笔直地升入头顶的裂隙，而他身后，一条直径数米的巨大蠕虫几乎是同时从深井里窜出，口器咬过光芒的余痕。
……
黄安是翻滚着回到黑鹰基地的。
“你怎么回事？踩着点儿回？吓死我了！”
一旁的林歌赶忙跑过去把他扶起。
黄安则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出了个大失误，晚了几秒。不过还好，看样子元可以随时穿越裂隙，只不过访客模式只有20分钟。”
“遇到什么了，这样入神？”林歌好奇地问，“最后十分钟，我基本感受不到你有明显的情绪。”
“因为五感都被接管了。”黄安擦去额头的汗水，“不过收获很大——知道吗？你家孤儿院的人，很会起名字。‘明亮的隘路’是一座城市的名称。一座曾经存在过，现在已经毁灭的城市。”
“什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黄安挣扎着起身，“现在我们得赶快追上唐默，黑鹰和针可能要搞大事情，他们要炸开悔恨要塞！”
“哦。”林歌歪头看着他，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你这二十分钟，效率还真高呢！”
……
而在身后的悔恨要塞里。
黄安在访客模式结束后，做出最后一次空间跃迁的同时，遥远的距离上，他救下的那只魅魔和雷鸟都感知到了这次跃迁，并机敏地把头转向了空间裂隙的方向。
雷鸟正栖居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岩洞中养伤，它久久地看着那个方向，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魅魔则骑在一头巨型野兽背上——她迅速找到了新的可供驱使的奴隶。
她仅仅是一瞥，便回过头来，嘴角则露出诡谲的笑，瞳孔变成了蓝紫色。
“有意思，竟然是一个新手归元者。”
“太可惜了。”
“嗯，我有没有机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