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婚五年多,澧兰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她知道上海滩上都讥讽她是庄姜,美而无子。
“我一直都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她在周翰面前叹息。
“急什么?水到自然渠成!心放宽些。”周翰看着报纸漫不经心地说。
“我跟你说正事呢!”
周翰放下报纸,静静地看他容颜似水的妻子。他们的日子过得正好,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自从澧兰回到他身边后,他就诸事皆顺,无论投资什么都回报丰厚。尤其他和经国在美国的投入,经国无比赞叹他的眼力。
周翰记得他和澧兰刚订婚时,祖母告诉他配八字的先生说澧兰命里很是旺夫,周翰当时只是哂笑,心想堂堂男儿要靠妻子兴旺,不羞杀了自己?再说,算命先生都看人说话,以顾陈两家的财势,必要说尽好话,他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他知道因为他们夫妻恩爱甚笃,他心里尽是快乐,心情好、精神旺,便成就大事业。
“一定是我有什么毛病,我想去医院看看。”
“你别瞎弄!”他听说过传言,“庄姜”又如何,他不在乎。有了孩子是好上加好,没有孩子,他也快乐无边,只要澧兰和他在一起。他早就知道澧兰可能有点问题,但他不愿澧兰折腾自己,他也不欲澧兰发现真正的原因伤心。
“周翰,没有小孩,家就不完整。你让我去检查一下,看可不可以补救。实在不行,我就给你納一房妾。”她说到后面就语不成声。
“澧兰,”周翰托起她的下巴,郑重地说,“如果我想让别人给我生孩子,我只要去上海滩上喊一嗓子,大概也能集齐百八十人,不用纳妾那么费事。你没听说过‘子凭母贵’吗?我只要你给我生的孩子,只要你的孩子!别的乱七八糟的,我看不上眼。”
子凭母贵,她知道,所以才有嫡庶之分。“可我总没有。”
“没有,就没有!不见得是你的问题,也许是我,以前他们不都笑我‘有病’吗?”
“乱讲!”澧兰伸手打他一下。
“澧兰,没有孩子也好,我们可以常去旅行,没有拖累,做神仙眷侣。我答应带你去槟城和新加坡,我还没兑现。我还想看看欧洲,看看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可是,顾家的血脉要传承。”
“为什么一定要我传承?还有经国和朝宗。祖母和母亲都没说话,你担忧什么?”
“他们宽厚,容忍我。”
“澧兰,如果你当年不肯回到我身边,我一辈子也不会娶,也不用传承顾家的血脉。祖母和母亲都知道我心意,他们都不逼我。你就是介意的话,我们就过继经国或朝宗他们的孩子,管彤的也好,不行吗?”
“可那毕竟不是你的血脉。”
“兄弟的就是我的,没有区别。”
那端的路子被周翰堵死了,她就从自己身上下手,她知道周翰最在乎她。“他们都讥讽我是庄姜。”
“你相貌、才学、家世样样都好,又受夫婿宠爱,自然有人嫉妒。无聊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别让他们困住你。”
讲真,澧兰很佩服周翰心胸豁达、想得开,上海滩上的传言他从不在意。“惧内?纲常不振?专诸说,‘屈一女之手,必伸展于万夫之上。’。王导、房玄龄、戚继光都是拜相封侯的人,跟他们为伍,我与有荣焉。再说,我怕妻是‘理怕’、‘情怕’,不是‘势怕’,那些说我‘惧内’的人应该没有如花美眷可惧吧。”
“惧内”这样的恶名都被周翰诠释得如此之好,澧兰很敬仰。
“人的精力有限,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真正重要的事就搁置了。”周翰说。
“哎,宝贝,我也跟你说个正事,这个月底我们去新加坡和槟城,好不好?我们过年前赶回来,五十天,你想怎么玩都行。”
澧兰先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扑过去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一下。
“亲这里,就让你住在东方酒店和莱佛士。”周翰指指自己的嘴。
“才不!”澧兰很傲娇,她知道周翰总会满足她,给她最好的。“那公司的事怎么办?”
“经国不是回来了吗?这一个月他适应得挺好,有急事让他发电报到酒店。”她既然不开心,他就陪她散散心。
“你还记得我喜欢那两个酒店啊?十五年前的事了。”澧兰抱住周翰的胳膊,无比亲昵,他能感受到她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
“嗯。”她说过的事他都记得,他答应过她的所有的事都要兑现,他毕生只能负她那一次。“如果你玩腻了,还有时间,我们就去长崎。”
“长崎?”
“嗯,我以前去美国经过长崎,上去逛了逛,日本传统文化和各种文化交融,很特别的城市。当时我很遗憾你不在我身边,”周翰唏嘘,“我见到好的东西,就想和你一起分享。我当时想以后要带你去看看长崎。”
澧兰差点落下泪来,她记得她跟周翰讲过《蝴蝶夫人》,后来她曾以为自己一语成谶,“飞蛾扑火”,她以为自己像那女主人公乔乔桑,爱而不得,遭遇背弃。
“去不去,宝贝?你一向喜欢看建筑,我领你去看看那些精致的日本庭院、庙宇,还有精致的食物,文化源于中国,却有变化,有意思。”
“好!”澧兰欢欣鼓舞,不愉快的过往,为什么要去想它?
“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澧兰看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往好处想。“是我陪你去,你才该报答我呢。”
“哦,那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你个坏东西,你还要不要脸了?”
周翰一边压住她挣扎的手,一边扯开她旗袍下摆,“为你命都可以不要,脸又算什么?让你亲你不亲,敬酒不吃你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