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真相

宋小檩僵硬着双腿，又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地缓缓跑进人群。

在望见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后，看见血迹正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骨顺着修长的脖颈慢慢往下滑落，染在白色衬衫的衣领上，连同天边火烧一般的晚霞映入眼底，显得触目惊心。

她骤然觉得很疼。

也终究是崩溃了，泪意涌上眼眶，肆无忌惮地痛哭：“救命啊，快救救他……”

“小孩……”

冗沉的浓烟渐渐散去，有光亮照进视野里，陆景衍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他泛白的指尖努力地想去触摸她的脸庞，可之间的距离太过模糊了，无论多努力，都像是隔着千座山万重水，怎么也够不到。

小孩……

他的小孩啊……

那一刻，纷乱的世界里，耳边独独捕捉到他虚弱的声音。

“陆景衍！”

宋小檩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飞奔到他的身旁，哽咽不已，更是一度哭得哑声，他的血与白衬衫交织，一并融入暮色余晖中，竟透着一股向死而生的凄美，又破碎至极，她心痛得无以复加:“你疼不疼啊？一定很疼吧……”

“不要哭了，我没事。”

他冰凉的手掌覆上她的脸，泪的温度直灼烫得掌心匀匀发热，轻轻抹去那晶莹的泪珠，呼吸咫尺，“说实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总分不清你的笑、你的哭，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但这一次哭，我知道你是真心的。”

忽然，陆景衍释怀地笑了，“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不过是在陪我演一场情深似海的戏码，你只是为了报复我，但可惜啊，我还是入戏了。”

她愣住:“你知道？”

他点头，沉哑的嗓音混入风中几乎快被吹散了，“小孩，爱与不爱很明显，五年了，你从不会掩饰自己……”

逐至低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无力地落下。

连同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也跟着西落了。

“陆景衍——”

窒息骤然而来。

所有嘈杂的纷扰也都远去了。

万物一片枯败萧瑟，绝望笼罩大地。

恍恍惚惚，这一生的光景全在眼前流逝。

真是应了那一句古老的话——

白马西驰，光阴如梭。

这一刻，宋小檩好像突然失去了全世界。

***

安静的医院长廊外，几道焦急的脚步声从远渐近地传来。

“阿衍、我的阿衍——”

陆夫人的声音……

宋小檩闻言抬头看去，就看见一身西装的陆政全和一身黑裙的陆夫人，他们的头发和衬衣领子都略微凌乱不齐，应该是刚下飞机风尘仆仆赶往医院的模样，所以压根就来不及整理。

她立马从椅上站起，向前迎接，礼貌地打招呼:“陆叔叔，安阿姨……”

“啪”的重重一声，并伴着陆夫人那怒不可遏的吼叫:“又是你个扫把星啊！你把阿衍害得还不够惨吗？五年后遇见你，又是眼疾复发又是出车祸，你真是克星啊你……”

说着，又要抬手给宋小檩一巴掌，还好被陆政全拦了下来，“好了！安橙，你别这样，别再说了。”

“我还说不得了？”陆夫人看到他这么维护一个外人，不由得更气了，“你说这个宋小檩到底有什么魅力啊，把阿衍迷得团团转？”

……

宋小檩捂着被扇疼的脸，满目困惑。

眼疾复发？

为什么眼疾复发？

突然，她猛地拉住陆夫人的手:“安阿姨，陆……陆景衍的眼睛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陆夫人仿佛看见脏东西一样，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当初要不是阿衍以断绝关系来威胁我，你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你个灾星把我宝贝儿子的眼睛还回来……”

许是不够解气，又上手想掐她的脖子。

“够了！”陆政全伸手挡住陆夫人的进攻，“这是医院，你不嫌丢脸吗？”

“我丢脸？！陆政全，阿衍还在急诊室里躺着呢，而这个罪魁祸首就站在这里，你为什么非要帮着一个外人呢？”

陆政全无言。

那是宋小檩第一次从这个运筹帷幄的男人脸上看出了一丝苍老。

同时，她更是惶恐不安，无措至极，她害怕自己是不是至始至终都误会了什么，太害怕了，真的太害怕了，渗入骨子里的恐惧，所以她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她也必须知道所有的真相，于是她顾不得疼痛，苦苦恳求道:“陆叔叔、安阿姨，你们……你们能不能告诉我……陆景衍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小檩，你……”陆政全执意要她别想太多。

可陆夫人明显不愿意善罢甘休:“陆政全，既然你不愿说，那么我来说，今天，我非得把话都说开了，要是她一辈子不回国也好，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好不容易走了个苏淩淩，如今她又回了国，又把阿衍搞得遍体鳞伤，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可能这么算了！”

“行了……”

“陆叔叔。”宋小檩咬紧牙关，眼睛泛红，“你别阻止了，你让安阿姨说完吧，我愿意承受。”

陆政全终是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当年，海城小旅馆发生的那场火灾你还记得吗？”

“火灾？”

听闻这两个字，她的眼前徒然出现了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熊熊大火。

陆夫人继续说道:“当时你被困在大火中，你以为最后是谁救了你呢？你到现在，不会还天真地以为真是那些消防员救的你吧？”

宋小檩恍然愣住。

她记得那场火灾啊！

她差一点就死掉了。

那时，陆景衍说过会来海城找她。

她欣喜若狂。

原本，他们约定好了啊。

可最后，他不是失约了吗？

他食言了啊。

难道……

她的脑海里，顷刻闪过一幕:

红得烈焰的晚霞与暮色之中，一声温柔的小孩突然从天而降。

似普度众生的神明。

“不、不可能……”宋小檩摇摇欲坠地往后退。

“火势太猛了，还有可能发生爆炸，连消防员都不敢轻举妄动，但阿衍为了救你，竟不顾自身安危也不听劝阻地冲进被大火吞噬的旅馆，因为救你，他被砸下来的大吊灯碎片重伤了眼睛，造成视功能的短暂丧失，并留下了后遗症。”

“他失明了，身子也一度变得病弱不堪，我和政全商量着把他送出国治疗。可不到半年，他又执意要回来，原因竟是想在北城等你回来，他怕你回来了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