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多喜乐，长安宁

“火势太猛了，还有可能发生爆炸，连消防员都不敢轻举妄动，但阿衍为了救你，竟不顾自身安危也不听劝阻地冲进被大火吞噬的旅馆，因为救你，他被砸下来的大吊灯碎片重伤了眼睛，造成视功能的短暂丧失，并留下了后遗症。”

“他失明了，身子骨也一度变得病弱不堪，我和政全商量着把他送出国外治疗。可不到半年，他又执意要回来，原因竟是想在北城等你回来，他怕你回来了找不到他……”

陆夫人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地缓缓道，“我们终是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他回了北城，我和政全把国外的资深专家统统请回国，并运回了先进的医疗设备，我只想要我的宝贝儿子平安无事。幸得这几年，阿衍的病情倒是很稳定，也没有再度失明，只是眼睛上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但我想，至少阿衍能看得见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那就该满足了，我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不然做母亲的又有哪个心头能不痛？可我原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但偏巧这时候你却回了北城。你是北城人，回北城本无可非议，你要是不再纠缠着阿衍，我倒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偏偏他与你又扯不清关系。半个月前，阿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眼疾复发，所幸只是短暂的失明，可如今又出了车祸！他这五年原本都好好的，偏是你回来还不过一年，又是失明又是出车祸！要是这场车祸使得我的宝贝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宋小檩，你记住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让你下地狱！”

陆夫人双眼泛泪，在谈及伤心处时更是一度哽咽。

却在见宋小檩默默落泪时，心底忽然蕴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深深的厌恶，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你现在哭的是鳄鱼的眼泪吗？我们陆家养你十几年，没想到养的却是一条白眼狼啊！……”

最后，陆夫人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哭昏了过去。

幸好被陆政全及时抱住:“医生——”

而那时，思绪凌乱的宋小檩被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直接失了重心地往下坠，腰间重重撞在了椅子的边角，疼得忍不住闷哼一声，但她却没有站起来，就那样失魂落魄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太痛了，生命不可承受的痛。

她原以为是陆景衍失了约。

到头来，还一直耿耿于怀，更是埋怨于他。

可他……却为她付出了双目失明的代价。

为什么要瞒着她这件事呢？

是怕她难过吗？

想想陆夫人说的那句——“半个月前，阿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眼疾复发了”

陆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

但她知道得很清楚。

正是因为她的报复，才令他再一次失明。

如今，他又为了保护她进了急诊室，生死不明。

陆夫人说得果然没有错，她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可她的哭，并不是鳄鱼的眼泪。

望着医院洁白的墙壁。

宋小檩倒真的很想痛痛快快地无所顾虑地大哭一场，却觉得此时的眼睛酸涩无比，愣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了。

原是心痛到极点，连眼泪也被剥夺。

她绝望地喃喃自语，“不用安阿姨，我自己也会下地狱的。”

陆政全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本想好好安慰她两句，可儿子还在急诊室里抢救，夫人也因为伤心过度哭晕了，他实在是已经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安慰一个小姑娘了，只匆匆说道:“小檩，你别难过了，会没事的。”

但人类的言语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苍白。

*

半小时后。

宋小檩配合警察调查下午的事故。

肇事者为黄姓男子，醉驾。

现已拘留。

晚上八点整，陆景衍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术后，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同发白的床单一样苍弱，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但呼吸清浅而均匀，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医生说，他身骨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吃些药休息几天就好，只是眼疾的旧伤又复发了，并且唯恐会造成视功能的长久性丧失。

换句话说，他可能会永远地失明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宋小檩终究是撑不住了，整片天好像都塌了，心理防线一而再再而三地崩溃掉，精神更是被一遍一遍地折磨、凌虐，她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刺眼的白，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

醒来时，窗外有鸟叫。

宋小檩缓缓睁开眼，映入眸中的即是白茫茫的天花板。

头疼欲裂，她揉了揉太阳穴，并下了床。

嗯？

这里是医院？

医院！！！

顷刻，她骤然想起了陆景衍。

“陆景衍……”

她慌不择路地冲出房间，凭着记忆跑向他所在的病房。

门半掩着，她以为他醒了，激动地快步走了进去:“陆景衍……”

可惜，病房里没有人，干干净净的，连床单都没有一丝褶皱。

陆景衍呢？

难道走错房间了？

宋小檩从病房里退出来，恰巧撞见例行检查卫生的护士。

她一把握住护士的手臂:“你好，我问一下，这间房里的病人呢？”

护士探了探房内，摇摇头:“这里没有住什么病人啊。”

“不可能，他昨晚还在这里呢。”

“不过……昨晚倒是有人退了房。”

闻言，她渐渐失了手中的所有力度，无力地垂下，“谢谢啊。”

护士见她突然一副失意的模样，连唇色都苍白了，不由得询问道:“小姐，你不舒服吗？”

宋小檩苦笑:“没有，你去忙吧，打扰你了。”

说完，她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地慢慢离开了。

安阿姨那么恨她，想必也不可能再让她见到陆景衍。

或许，他都已经准备要出国了吧。

国外，应该可以治好他的眼睛。

求求老天爷了，一定要保佑他无病无灾，多喜乐，长安宁。

但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遗憾呢。

…

这边，护士挠挠头，依稀觉得刚刚那位姑娘眼熟得厉害，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随后，她猛地一拍脑袋，激动道:“那是宋小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