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汉桓帝:卖官的皇帝

贤臣不贤,小人可用

前言:我认为东汉皇帝受到了诅咒。

01.

我手里的一把烂牌

我叫刘志,历史上被称为汉桓帝。我能当上皇帝,是因为我的曾祖父是东汉第三位皇帝汉章帝。可能你要问了,为什么不是因为我的爷爷、爸爸呢?因为他们都不是皇帝,换言之,我是撞了大运,皇家嫡传断了香火,才入京承继了大位。不过,在东汉,像我一样的幸运儿,真不算少。你猜这样会有什么结果?就是一个个本会成为富贵闲人的宗子,一点儿帝王教育都没接受,愣是无证上岗,坐在了龙椅上。这些人要不被底下的人糊弄,要不任性而为,把国家搞的一团糟,几无例外。

你以为这样就够倒霉了吧?可真实的历史会告诉你,这才哪儿到哪儿。我这辈子活了36岁,算短命了吧。可我在东汉十多位皇帝中,寿命排第四,其中傀儡皇帝汉献帝排第二。想想吧,一个连36岁都活不过的皇帝,他有多长时间治理国家?而在这不多的时间里,还有很大部分是在外戚专政中度过的。这是对东汉皇帝的致命诅咒,在挖我们刘家的根呀。

02.

亲小人,远贤臣

一个王朝,皇帝的执政时间,比不过资深大臣掌权的时间,天下人会怎么想、怎么选呢?想要入朝做官的读书人,是投靠三公九卿、地方大员呢,还是皇帝?想必,袁家、杨家等累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家族,已经告诉你们答案了。这些人把家族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们为了家族发展,什么事情都敢干。在这种情况下,举目望去,我能用谁?我的政治困境,如何突破?地方大族兼并土地,把失地农人纳入庄园,还拒不交税,导致国家财政日益崩坏,我该怎么办?你们说,这“贤人”我怎么敢亲近?是嫌农民不会起义,还是嫌东汉命太长了?

其实,诸葛亮对小刘禅讲的话没错,因为时代不一样了嘛。但我当时必须得靠小人打破僵局。我先是靠着五个宦官,拿下了把持内外的“跋扈将军”梁冀。介绍一下梁冀背后的梁家,免得大家陌生。梁冀的大妹梁皇后,是我堂兄汉顺帝的皇后。从顺帝当政时,梁家就以外戚掌权。顺帝去世后,新立的小皇帝也没当多久,就随之而去了。梁家又立了个8岁的小皇帝。小孩儿太刚猛,斥责梁冀是“跋扈将军”,结果就被毒死了。这时,皇位轮到了我头上。我当时15岁,刚定亲,女方是梁冀的亲妹妹。

在我当皇帝的21年里,梁氏专权13年,把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国家法度视同无物,跋扈之极,专横之极。但到底有前车之鉴,只要梁冀不对我动坏心思,我也不想反抗。可他太放肆了,竟然把手伸向了我身边的人,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于是,就有了前面说的,五宦官拿下梁冀。其实我的经历并不算特例,东汉每一位幼年继位的皇帝,只要能活到成年,都会经历外戚专政、借宦官夺权的过程。

03.

整肃权宦

这五个人立下了大功,又值得信任,于是我在同一天里,封他们五人为侯。“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里的五侯,就是说他们五个。之后,我把大权交给了他们五人,作为我权力的代言人。开始他们干的还行,可能是业务不熟练,不太敢放肆。后来就愈发猖狂了。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宦官,也没啥追求,总不能追求子孙蕃盛吧。所以他们对于权力和金钱的渴望,远远超越了一般人。可是,我费尽心力打倒梁冀,并不是为了把朝廷,从外戚专政的状态,切换成宦官专政。故而,我一方面给这五人团体里面掺沙子,加进了另外一些亲信宦官;另一方面,严厉惩罚他们手下的不法官员,加大对他们权力的限制。宦官在我的手里,只能是一件政治工具,而不能拥有自主意识。

这五人的迅速堕落,也让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用什么人的问题。那些正人君子,我是不敢奢望了。因为他们彰显正直的方法,便是与宦官作对,捎带着骂皇帝。所以我必须找一些不在意名声的人。这样的人怎么找呢?这可把我愁白了头。

突然我灵机一现,卖官鬻爵呀,只要花钱买了官,就算给我递了投名状。他们被骂得越惨,我用起来就越放心。同时,还解决了国家财政问题。不过你们可别以为我什么官都卖,我只卖关内侯、虎贲郎、羽林郎、缇骑营士和五大夫等官爵。这些官爵,要么没有实权,要么是国家储备人才的地方,与国家治理的关系很小。毕竟这天下是我的,我不能坑自己不是。确定了这些人可用之后,我才会大力提拔。

04.

党锢之祸

可是我这一行为,让朝中那些世族官员不痛快了,他们认为自己的权力被侵犯了。开玩笑吧,作为皇帝,难道连任命亲信官员都不行吗?他们认为真的不行,我只有任命他们为官的权力。但我偏不。于是,他们联合发起“清议”,依靠舆论攻势,把我手下的宦官和官员,骂的体无完肤。

你说我手下这帮人有没有问题,当然有。该不该骂,确实该骂。可是,你们这些世族官员,怎么只看别人不看自己呢?自己身上一堆的烂事,怎么没人揭发呢?这种明显的双重标准,让我很不痛快。但我忍了。

可是他们变本加厉,蔑视国家法度,公然利用手中的职权,发起打击报复。其中,最过火的有两个人。南阳太守成晋逮捕了与宦官关系密切的南阳富商张汜,不顾朝廷大赦,悍然杀了张汜,夷灭其宗族及宾客200多人。而后,竟公然上奏,挑衅朝廷的法度。同一时期,汝南太守刘质逮捕了小黄门赵津,同样不顾朝廷大赦,先将赵津拷打至死,然后才向朝廷上报。

我不怪他们打击宦官集团,但我深恨他们,为了争权夺利,践踏国家法度,把大汉朝廷的尊严,当成一块破麻布踩在脚下。一个疆域辽阔的大一统王朝,如果内部法令形同虚设,中央权威被肆无忌惮地践踏,立时便会陷入分崩离析之中。而他们这些士大夫,把国家到底摆在什么位置?所以我立即下诏,将成晋、刘质一并逮捕,按律处斩。

而这些士大夫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过,还纷纷鼓噪,把政治斗争搞得愈演愈烈。这一次,我决定不再手软,诏令全国,逮捕李膺、陈寔为首的200多个“党人”。气消后,我把他们都放了,但仍然对他们实施终身禁锢,就是不允许他们再出仕为官。他们不是把家族看得比国家还重要吗,我偏偏要断了他们当官的路,绝了他们家族的发展。因为被终身禁锢的都是党人,故而这次事件也被称为“党锢之祸”。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宦官是好东西,但与宦官斗得难解难分的世族官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知道世族当中有好人,但是不可否认,宦官当中也有好人呀。这与个别人的好坏无关,只关乎整个利益集团的性质。尽管在政治场上,两方势力斗的是旗鼓相当,但是在文化舆论阵地,宦官是全军覆没,连带的我也成了昏君。毕竟史书、日记都是他们写的,也只有他们写的,才能流传下去。

05.

遗言

在这来来回回的政治斗争中,我也走向了自己生命的尽头。我真的累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这国家大业我真的承担不起。我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只能靠自己琢磨。我不知道自己解决问题的方法,会给后世留下多大的隐患。为此,我深感不安。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老祖宗那样自我克制的毅力,骄奢淫逸一样不落。为此,我一边享受着,一边忐忑着。活了36岁就死,这一点我活该。但那些腐化堕落的世族官员,凭什么得享长寿,子孙昌盛?这世道何其不公。

但愿有一位命世英杰,应时而出,砸碎世家的根基。不过,到时我大汉王朝的根基,也要被砸碎了吧。唉,不管了,不管了,眼前就够乱了,不操心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