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认为,一切都是不变的,因为今年的花明明和去年一样,直到有人死去。每上一个台阶,或者转过一个路口,改变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从城堡到王宫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拐角,这里的房子更高,灯光更亮,人声更沸,还有很多懵懂的东西要在这里真实体验,将感觉融入血脉,可能就是某种虚实之间的成长。在大概两年多或者六年多的时间里明白,成长比所谓的成绩更重要之时和之后的一段时间,却不能放下那个点,尤其是在六年之后的一段时期,那个点显得极为重要,就像第一次看到那个人和后来她的意义一样。琥珀色的眼睛和头发,手里总捧着一只白色的鸽子,这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里一直是她的标志,这标志曾让人羡慕,也让人厌恶,这些都是从后来有关无关的闲聊中得知,因为开始并没有关注那只鸽子,倒是对那头琥珀色的头发略加关注。因为从小在那些黑色的洞穴里呆久了,所以眼睛头发什么的都是纯黑色的,没有一点杂质,甚至那些吱吱声、风声也是黑色的,除此之外唯一的颜色就是昏黄色和红色相染却又不重叠斑驳的那种色彩,所以第一次看见琥珀的时候难免有些惊讶,那翘起的弧度恰好填满两只眼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看看那一点朱砂到底应该点在哪里,眉心,虎口,还是传说中的喉结下一寸处,然而并没有看到,有些东西确实只能在时间里找答案。凭了习惯的优势,一直保持一种看似欣欣向荣的状态,所以在小圈子里必然互相接触,虽然最终发现那颗朱砂跟这些关系不大,只能说一粒牵牛花的种子结出了十里荷塘。那只鸽子和习惯优势也有一些说不清的联系,从前最虔诚的信仰被佛陀亲自毁灭,那真的是一场伟大而微不足道的战争,因为那时候受惊吓过度,甚至不敢去思考,任凭身体被掩埋在黄沙之下,没有一点勇气去推开赐予黑暗的木板,当再一次破土之时,那种习惯在行为上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更多的是存在于心理上,这造成了一种弊端,容易往唯心主义去,在这样一个铺满柏油和铁轨的时代,这多半是不合时宜的,很容易就在中午随柏油融化,或者在铁轨下丧生。其实鸽子和这些也有点类似,干净洁白的形象无疑给人美好的印象,但在私下里,这需要千百次的打理,很难有人在这条路上从一而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很多人因为羡慕或者嫉妒开始抵触甚至诅咒那只鸽子,而因了这些无知无畏又无关痛痒的污秽,白鸽便很少地展翅飞翔了,有一段时间,甚至琥珀自己也想将它扔掉,虽然在大概六七年之后,那鸽子仍然在琥珀的手里,但已经很少见过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高飞白光了。这是时间长河的无数毁灭中一些小小的点滴,因为是人祸,又长时间为人,所以伴着明快的节拍翻出这些片段,即使在大的框架之下,于个体来讲,也有着近乎无限的可能,这种毁灭就像给眼睛蒙上了一层灰,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总被这灰暗影响,忽略了一些美丽的色彩,白鸽也常在指间忧郁,还没有明白那种意义。
很明显,本来想象中宏大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总是容易偏安一偶,原本要将那画面全都拓印过来,但目光又停留在了某一处,就像翻开一本相册,本意只是想数数大致的数量,却难免抚摸某一张,手指停留了很长时间。又触到了那颗琥珀,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最初也因为观感的原因不甚感冒,架不住熟悉产生好感,又恰逢充满勇气努力摸索的年岁,所以一切也很自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忸怩作态,在一场场沙石满地的训练中,默默无言的相对中,还有那些不曾记忆的若干情节,最后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举行了一场缺宾少宴的聚会,便模模糊糊地确立了一些东西,不曾相信会随时间一起破败,可能事实恰好相反,不过这些都无关彼时。细细想想好像还真没什么大一点的起伏,不过是平静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那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直到十年之后还一直流淌在心田,并可能一直流下去。开始都是跟风流,因为茅塞未开却又都想开辟自己的土地,其实这也很好,毕竟还知道保持独特,虽然并不知道对自我而言有何意义,所以也仅仅是一种趋向实质的幻想,到现在的结果是表面上分成了无数的支流,实质确实几乎丧失了那份独特,更加趋同,这让极少数的人——类似于长不大的孩子的那种人,十分痛苦,并不是简单的单一味道的那种苦,是混杂了十几种糖,加进了辣椒和盐等几种调料,还有两种香水和花露水,包含着驳杂的体味,海风、阳光、清晨、星辰等等一些东西,因为太多了,还没办法把这些分门别类,使之井井有条,对比之下就像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卖部和一个杂乱不堪的超级市场。那些叶子不一样,又都随风摆,不是东风向西,就是西风向东,陷于局限与直观,看着那些不一样的纹理,便笃定了独特与差异,而那时候的汝恰好是中间那层抽屉里最没有特色又带着一丝清香的那一张,所以有些情节来自错乱的时光。那个紧张的时期,深夜的蛙声也显得小心翼翼,路上还有出来纳凉的虫子,女化身成一只兔子,在那个黑夜里独自寻觅那只胡萝卜模型,所以并不是为了美味,视觉应该也不是,只是因为是胡萝卜。这和那幅画上的堂前燕如出一辙,其实衔不衔春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堂前是不是还记得,那燕也还认得?在重逢之时,依旧不减分毫,没错,是这样,堂前燕与春泥重逢,那就很好。不过随着那种强大力量进一步地成长,这越来越变成一种幻想,还好那时年少却老成,并没有早早偷了春泥。也无怪风声鹤唳,眼睛太干净了,一点点的风沙就很容易毁掉整片天空,可明明对这种清澈抱着蔑视的态度,就像从前对那只鸽子一样,这是同样的困境,时常给自己一点幻觉,让那白光在眼前一次次闪过,提醒那快要睡着的白色萝卜怪,该喝汤了。那天看见一朵荷花上面开出了一座城,惊艳了眼眸的那一点灵光,可那不是你我的城,可能曾经是,是什么时间逝去的,我不知道,可能是第一次把烟花变成蘑菇的时候,也可能是更早些时候第一次把香火传给子孙的时候,于你我而言,只是将一些幻想变成笑话而已,只是那朵花在最美的时刻在一声轻叹中凋谢之后,那座城池也坠落了。生命是否真的像一条河流,经历千回百转,最终汇入大海,最重要的是发源之地一具白色的牛头骨,一路的山山水水,还是与大海相接的最后一刻,前浪看到了新世界,这并不构成一种无意识前进的成因,还记得一只隐藏在山水之中的小溪流,它总是独自成行,并不流向大海,而是一个黑暗的看不清大小的洞里,它的脚步总是懒洋洋,欢欣不雀跃,律动不摇摆。有点像小溪,独自流淌,又不像小溪,因为偶尔也彼此交汇。权利的交替伴着有色无色的血液,因为爱美的原因,被刻意地修饰,变成一些大同小异的花纹,王宫并不是很大,也存在各种乱象并伴着各种久远且行之有效的规则,实际上有多荒唐并不影响它的效果,就像死刑一样,并不能毁灭那些罪恶或者邪魅,只是毁灭了一具同样因为有血有肉而脆弱疲惫不堪的躯壳。侍卫们经常和宫女们传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绯闻,东厂的人也展现了因为不同与残酷而造成的更大的残酷和不同,王子和公主们也还好玩葬花的游戏,却也开始懂得了这是手枪的时代。记得那场并不血腥的斗殴牵扯出了一段灰黑色的王宫秘史,一些暴力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解决你,那些禽兽的灵魂披上天使的皮囊,职责行使并不比白花花的天使稍差,在一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是看过另一面的风景,更能感受那种躁动之后宁静的可贵,藏起了那些不清楚式样的刀,就像刃收起自己那把不合时宜的断刃一样,却发现因此失去了一些曾经在意的寒光,所以这隐藏并不是绝对的,很大程度是由环境决定的,而恰好那场斗殴就是如此,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看到鲜血长河中一些并不隐秘的历史,其实可能并没有无法挖掘的秘密,有时候只是因为健忘,而这健忘也是因为注意力和好奇心的转移。当好奇心这种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之时,就像前面的新世界一样,在某一刻突然被实质化在眼前,血脉里的传承与本性所带的那种不知根据的向往就会被完全激发出来,与之相比,一切心头事不过一堆琐事,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恢复常态,这也是一种无形的类似规则。在那时候,在那规则之下,有几件类似的事情发生,这是其中一件,关于琥珀,近距离感受那只鸽子,和那条填满眼睛的弧线。完全合拍的感觉是没有的,要达到较高的契合度已经很难了,大概那时候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只在某一些比较宽泛的面上,这已经弥足珍贵,并且值得久久回味了。一条船漂泊在平静的海水里,无风也无浪,就这么静静地飘着,随着呼吸的气流,各自坐在船的一头,将手里的桨分成两半,各执一半,将被吸引来的游鱼惊走,避免它们急切的冲撞,保护它们的扁平的头颅,以免看到一片幽白的场景,也为小船减去一些压力,让它在这平静的湖里沉默,直至自然沉没。气氛加进了些欢快的调子,从一棵千年未朽的亡木洞里摸出十五年前藏在这里的那些笑声,揉进眼睛里,月亮害羞遮住了身体,偷偷探出月牙儿观望,亡木洞把小船一口吞下。这里开垦了一片新的土地,把桨修成锄头的样,每一次弯腰都挤出亮晶晶的汗珠,洒在王宫的新田,再把那些声音播种,确保每次将心贴近胸膛,都能听到声声回响。在五年后的一个星夜,山躺在悬崖边上,看着那些奔跑的狐狸自发地远离曾经的悬崖,并对他报以狡黠的微笑,这就是全部收获了。还会有新的物种来到这里,可能很庞大,大到看不见,也可能很小,分不清海与沙,它们可能还会对你报以微笑,只是不再接近悬崖。山与海的那边,有一片草地,一只黑色的兔子在吃宵夜,它把每一根草先含在嘴里一会儿,看着黑暗中的地平线,然后用舌头打一个卷儿全吞进嘴里,慢慢咀嚼。琥珀的头发就有那么长,穿过那条船,沉入那湖,轻轻拂过种着笑的那片土地,在每一只狐狸的身上打一个转儿,在星星和山海之间消失,穿过黑兔子的两只耳朵,最后缠绕在左手食指的第二和第三个关节中间。央小时候吃多了彩虹的角,变成消失了三个世纪的彩色乌鸦,说了一句鸟语,据老人们讲,翻译成人语是:天空是一双翅膀。琥珀告诉我这是她听那只乌鸦讲过的最荒唐的预言了,之所以荒唐是因为她去过天空,那里没有传说中白色的翅膀。这是小船的桨丢了很久之后第一次在湖里一起捞一条躲在月影下的肥鱼,鱼看起来很多油的样子,使琥珀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光,白金色照亮了整个湖面,月亮不得不交出那条鱼,我即使早有防备,也被那光芒灼伤了胸口一块黄豆大的皮肤,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甚至多次感染。那时候,那只鸽子就静静地站在央的脚面,待她空闲之时就被捧在手心。
琥珀是一块材质特殊,质地坚硬的石头,还散发着某个时代的油脂海风味,中央有一只萤火虫,那一定是一只很笨的萤火虫,自带光源竟被困在了光圈里,随着时间一起凝固的还有那些光芒。旧式的桌子上,和央两个人各守一边,那时候的灯光已经很亮了,但依旧白茫茫的,有些同色的东西并没有及时地看清楚,就像那些凝固的光芒,虽然光也有细细的绒毛,奈何黄沙与狂风大大降低了皮肤的敏感程度,又忙于用那只刀把上刻着字母g的匕首在桌子上刻下第一个字母g,桌子的痛感感同身受,所以那些触动被有意或无意地忽视掉。憎恶那种退缩,有时候也庆幸那种懦弱,就像始终不敢去真正触摸,只在边缘挣扎,再进一步之时,时间却重新开始流动,琥珀里面的光芒散去了,只剩下了一只虫子的尸体,不过也是晶莹剔透的,想来旷日持久的沉淀教那光芒已经实质化,并且与躯壳融为一体。这是后来那些与琥珀相关的绳子上的结告诉我的,也偶尔被一座善于隐藏的山控制,解开那些蒙尘的绳结,但一经触碰,就被那光芒唤醒,重归理智与懦弱。响起的风铃声一边称赞,一边嘲笑,那似明媚又似灰暗的白茫茫的光亮。在凌晨两点的某刻,滚动的车轮掠过漆黑无人的小巷,灯火阑珊的闹市,最后停在一颗长满嫩绿色头发的巨人的肩头,他没有手臂,只好和央抓着他的头发爬上头顶,跳到那座布满露水的石桥。桥上残留着浓烈的汽油味,那是白日的痕迹,日趋沉重的工作使得巨人每天晚上代替桥的工作,因为他们都太老了,对那些新的化学物质严重过敏。央把琥珀的海风放出来,替他们洗了个澡,整理了头发,周围都变得很安静,只有轻轻的风声,就像十年前的那场埋掉了所有脚印和房子的大雪一样安静,我们倚着栅栏,听那些渐渐远去的汽油发出轰鸣的怒吼,我轻轻笑着,说那是最后一只恶鬼——明天或者后天还会有很多,不过今天——在天亮之前不再有了。总喜欢把沉重的撞击画成声音,再用橡皮磨成气味,最后让琥珀轻轻吹一口气,让那些电气之音在深夜远去,朗诵一首不写爱情的诗,不掺杂柴米油盐,把烟火气点燃成烟花,只绽放在一条船上,一座桥上。巨人第二天,也许是第六天,吃掉了那座桥,他的头发变成了黑色,躺在自己的影子里,让那些飞驰而过的洪水猛兽践踏,想象着一杯前夜的白开水里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