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风只听得那木鱼之声,侵入心魂,忙抬头望去。只见庙里走来一个和尚,身旁随行一个孩童。那和尚约有七八尺身高,头戴斗笠,身穿破旧灰布僧衣,脚上穿一对草鞋,背后背一个药篓。这和尚灰头土脸,面上泛起油光,身形消瘦,却是长手长脚,手中拿一根硕大药杵。身旁孩童只六尺高,身穿米黄色布袄,生得眉清目秀,面上约有十余岁,却长有一缕白髯,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这孩童一手端着木鱼,一手持着锤,一步一敲,正是那木鱼之声。
女鬼见了笑道:“大师何时来得,小女子这厢有力了。”便一个娇嗔,扑在和尚怀里,望和尚口鼻而去,去吸食那和尚精元。乌风见了,欲道一声“和尚小心”讲与那和尚听闻,口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乌风正值失张失智之际,心中焦虑,又将一大口血喷出。只见那和尚一把将女鬼推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近女色。”女鬼为和尚推开,却并未发怒,反而娇滴滴道:“大师好大的力气。”一口香气喷在和尚面上,复搂住和尚问道:“大师,会念甚么经,也教教小女子不?”
那孩童见了,便凑上前来道:“你这女子,好不省事。我家师父乃是得道高僧,怎能受你蛊惑?”女鬼弃了和尚,又搂上孩童道:“你这孩童好俊的模样,却为何长了长须来?姐姐今夜教你个好耍的法子,你道可好?”那孩童笑问道:“是何法子?”女鬼笑道:“此法名唤交欢配鸾之法。”那孩童道:“我年纪尚幼,不知甚么交欢配鸾之法。”女鬼笑道:“我来教你。”便朝那孩童亲去,欲吸食精元出来。却不想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女鬼回身望去,只见和尚手持药杵道:“你这女鬼好不晓事,怎可在贫僧面前犯戒。”女鬼听闻,目光凛冽道:“你怎的知晓,怪不得不犯这色戒来?”和尚笑道:“你犯的可不是色戒,乃是杀戒。”女鬼见和尚戳破,便张牙舞爪望和尚面上袭来。和尚全然不惧,挥动药杵,一连几杵,便将女鬼击退。和尚道:“我这药王杵可大有来历,你能丧在我这杵下,倒也是你的一番造化。”女鬼大怒,化出两条宝剑来,望和尚身上劈来。和尚全然无惧,正好与和尚战作一处。
那孩童不去管和尚与女鬼交战,过来查视乌风伤势。孩童将手凝以金刚指状,朝乌风腹下一戳。乌风只觉一股热气于腹内向上涌来,一口黑血突出,再张口,便得出声说话来。乌风遂谢道:“多谢二位,那女鬼甚是厉害,连黑狗血都不怕。”孩童扶起乌风来道:“非是不怕,乃是你全无功法,又入了那女鬼的瓮里,焉能破掉女鬼邪法。”遂将手沾以散落的黑狗血,于墙上划一道来。只见先时铜墙铁壁的土墙此时如同薄纸一般一触即破,直叫那孩童划出一个大口子来。孩童便将乌风扶出庙去。
乌风回头看时,却吓了一跳。只见自己与孩童孤零零立于岭上,那里还有甚么庙宇,便是那女鬼和和尚也均消失得无影无踪。乌风连忙道:“救我的大师是何人,如今和那女鬼何处去了?”孩童笑道:“那大师人皆称其为药王和尚,我名唤任深灵,与其相伴,行医天下,游历人间。来至此地,得见妖气甚重,便寻来一见,正好救下你来。你且放心,药王和尚如今还在那女鬼瓮中与他对敌交战。这女鬼虽已成了气候,但也只对对凡夫俗子,并不是药王和尚的敌手。”
乌风见了,连忙望任深灵一拜道:“多谢任兄相救。”任深灵笑道:“你唤我任兄却也使得,勿要看我身小,我却足足活了千年。”乌风听了,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道:“莫不是才离了龙潭,犹入了虎穴。”任深灵宛若洞明了乌风所思所想一般,笑道:“你莫多心,我乃是千年的人参,得灵成仙,故而名称任深灵。入得了药王和尚门下,也是修得正道,你是不知,药王和尚乃是正统佛门弟子,是为菩萨高徒。”
乌风听了连忙道:“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是万万不该。”任深灵笑道:“无妨无妨,任一凡人得此遭,也会心惊胆战,不免多想。只是你为何深夜至此,叫妖精骗入瓮中去了?”乌风遂将近日乌龙县所历之事与任深灵讲来。任深灵听了沉默片刻道:“如你所说,这应是两伙妖精。此事还好为我等所遇,若非药王和尚来此,还要害得多少人命?”乌风思念及此,也心有余悸道:“若非药王和尚搭救,如今我已丢了性命。”任深灵道:“丢了性命事小,若是叫那妖精吸食了精元去,得了个残魂缺魄,入不了轮回,得不了转世,可就万劫不复了。”
乌风听了,后怕不已。思及此处,连忙问道:“这药王和尚,果真能降伏恶鬼?怎得却无半点动静。”任深灵听了不由笑道:“免得你担心,便唤他出来降妖,叫你来个眼见为实罢。”说吧,便扯一根白须道:“药王和尚快来。”随口吹去,却消失于无形之中。转瞬间,便见虚空里跳出一人来,正是那药王和尚,踏着草鞋落在地上笑问道:“唤我何事?”任深灵笑道:“怎得还不出来,莫不是降不得那女鬼了?”药王和尚听了,摇头叹道:“在那女鬼瓮中,却是寻他不见了。”任深灵问道:“此话如何说?”药王和尚道:“那女鬼屏熄了鬼气,我却不好寻得。”
乌风于一旁见得药王和尚而出,连忙跪倒在地道:“弟子乌风,拜见药王和尚。”药王和尚笑道:“你是谁家弟子,如何拜我?”乌风道:“大师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药王和尚笑道:“非也非也,贫僧可不敢自诩大师,你唤我药王和尚便是。”乌风只顾把头来摇道:“大师若还称不得大师,那世上几人得称大师?我看那庙中的和尚可没几人比得上大师您,还不是大把收着香火钱,享着大师名誉?”药王和尚笑道:“大师实不敢当,若我为大师,我师父师兄该唤何名?你若应我救你之情,便不许唤我大师。”乌风跪在一旁,听闻此言,竟不知所措来。
药王和尚笑道:“你还不起身来?和尚我可受不得你这一拜。”乌风连忙道:“救命之恩,理应受得。”便欲再拜,药王和尚随手一指,乌风只觉身不由己,便拜不下去,倒是立起身来了。任深灵笑道:“你也莫要再拜了,将药王和尚牵制在此,还叫不叫他捉鬼去了?”乌风这才忆起那女鬼还尚未捉得,连忙道:“你不说,我险些坏了大事。还是捉鬼为重。”
药王和尚道:“这鬼喜吸食精元,还需引他出来才行。”乌风道:“可惜那女鬼嫌弃我丑,却连我的精元也不肯吸食。”药王和尚笑道:“你那精元能得多大诱惑,又非是天地灵物,怎能诱那女鬼上钩?”乌风连忙问道:“何处可以寻得那天地灵物来诱女鬼上钩?”药王和尚笑道:“便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乌风恍然大悟道:“药王和尚所言,可是任深灵兄?”药王和尚笑而不语。任深灵笑道:“这也简单,只消我稍微泄露些许精元,那女鬼自然便出。”药王和尚笑道:“你与我来一旁躲好,勿要叫那女鬼见得。”便拉过乌风与一旁黑暗中伏好。
乌风小声道:“那女鬼身怀异法,这般便能叫其发觉不了?”药王和尚笑道:“当然不能。”便从背后药篓内掏出一个葫芦,从内中倒出一个药丸来,递给乌风道:“将此药吃了。”乌风不假思索,拿过便吃。吃过只觉腹内一股燥气涌出,浑身仿佛轻飘飘的一般。才欲说话道谢,却听药王和尚道:“别说话,那女鬼要出来了。”乌风赶紧闭口不言,紧张兮兮朝任深灵处看来。
只见任深灵将胡子拔下两根,放在地上。那两根胡须脱离本体,竟作得两根参须来,其断裂处,飘出一股异香,便是乌风也能闻见。不多时,果然见得那女鬼于空中飘出,张牙舞爪直奔任深灵而去。乌风急忙扭头去看药王和尚,竟不知药王和尚何时而走,竟不在自己身旁了,徒留那药篓在方才伏身之处。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药王和尚自地下而出,手中药王杵直直砸在了那女鬼身上。女鬼吃痛大惊,连忙逃去,却得药王和尚死死挡住。女鬼无奈何,只得化出宝剑,勉强来战。只见那女鬼且战且退,那任深灵也持一根带长缨的短棍来战,两个死死抵住女鬼,不放他脱逃。乌风也欲持乌刀帮忙,又恐自家前去也是帮倒忙的,便按捺住那蠢蠢欲动的心思,只好躲在一旁观望。
两人夹攻之下,那女鬼只得苦苦支撑,三十合处,便见颓败之相,五十合处,为任深灵一棍打在腰上,药王和尚祭起药王杵来,复又一杵打下,落在土里。任深灵将其提起道:“这下,看你还怎得害人。”药王和尚问道:“你乃何人,为何在此做鬼害人,却不往轮回中去?”乌风见那女鬼为药王和尚任深灵所伏,也大着胆子,一手提着乌刀,一手提着药王和尚的药篓,来至药王和尚身后,看你女鬼如何说。
那女鬼惨笑一声道:“小女杜秋娘,本是南史国湣江河畔的歌女。因歌声甜美,人也算得上有几分姿色,因此人人皆称我为湣江三绝之一。我南史国湣江三绝另外两个却是孟小小善舞,陆卿兰善琴,人皆成我们三人为歌舞琴三绝。只因我三人出名在外,不想为国师妖道一只耳所窥,他那国师无恶不作,便欲强行霸占我等。不想我等常客之中竟有一魔头禺狨王,禺狨王见我等貌美如花,心喜久矣,竟露了本来面目,将一只耳杀死,把我三女也强行摄取,霸占回他的洞府,比我们作了他的妾室。那禺狨王洞府之中还有两位绝世美人,也均是其掳来。乃是金鼎国金芝公主,和济水河的玉叶公主,便因出身高贵,常常瞧我们不起。自此他二人为一派自诩为妻,我们三姐妹自成一派与其抗争。可他们两个身怀法术,常常仗势欺人,指使我们姐妹给他们当牛做马,为奴为役。禺狨王常不在洞府之中,也不管我们姐妹,回来就只顾逼迫我们寻欢作乐,以供他的私欲。后来陆卿兰梦见一神仙梦中教他法术,可将那禺狨王的太初,太始,太素三气吸得,废了那禺狨王的法术为我所用。我等抱着一试之心背水一战,果然将那禺狨王的太初,太始,太素三气吸来,禺狨王变成了一介凡人,只能任我宰割。但那金芝公主与玉叶公主拼死将禺狨王救出,骑在他那坐骑上送出洞外。陆卿兰不服,与我们将金芝公主与玉叶公主制服,我与孟小小皆道将他两个锁住便可,陆卿兰却执意要处死二女。我们拗他不过,只得应允,便将金芝公主玉叶公主双双处死,尸身毁坏。不想那禺狨王不知由何处复得了法力来,回至洞中将我三姐妹杀害,还将魂魄驱散。我因禺狨王曾与我画像一幅,故而一缕残魂不灭,附在画像之上,随风飘零,落于此处。每夜显得身来,吸收月中精华,苟延残命。前些日,我偶然听闻孟小小吸食了一佛门弟子的精元,得了他一身精元佛气,还得了正果。便在这乌龙岭上效仿起来,也来吸食精元。果然有用,我这魂魄便凝实了许多,估摸有朝一日便可凝得肉身,再造为人。”
药王和尚道:“你这损人利己之法,乃是邪门外法。所造杀孽种种,如何修得人身,能得正果?”杜秋娘道:“那孟小小焉能修得正果?”药王和尚叹道:“他吸食精元之人乃是心甘情愿自度与他的,另者,他也未添杀孽。你且说说,你在这乌龙岭上造了多少杀孽,如此之多的孽缘,如何得以正果?便是侥幸修得人身,也是妖孽一族,为天地不容,焉能长久?届时必有正法取你性命。”
杜秋娘慌乱不已,连忙跪求药王和尚道:“还请大师救我。”药王和尚道:“我却如何救你?”杜秋娘道:“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师,小女子知错了,还望大师可怜,救我一命。”乌风忽而问道:“那洞明村之事可是你做的?”杜秋娘诧异道:“洞明村?我实是不知此村。”乌风又问道:“你在这乌龙岭外可还害过人?”杜秋娘连忙道:“未有此事。这乌龙岭上的人,却是我所害的。吸食了他们的精元,致其死亡。可乌龙岭之外,我却从未害过人,多少年来也未曾出过此岭。”乌风暗道:“倒还真是另有其人,不是这杜秋娘所为。”
药王和尚道:“我前世本是一屠夫,也曾造得三千杀孽。幸得恩师点化,这才拜入佛门,转心参佛。今世我于药王山上塑得三千佛像,还需往山下来行三千善事,以还前世之孽。我若今日救了你,也算是三千善事中的一个。我且问你,你可肯来世为人,以还今世之孽否?”杜秋娘连忙道:“小女知错了。来世愿塑佛像,行善事,来还今世之孽。”药王和尚问道:“你今世共伤得多少人命?”杜秋娘道:“共计三十有二。”药王和尚道:“来世当立三十二大劫,应塑三十二佛像,行三百二十善以还今世孽因,你可愿意?”杜秋娘连忙道:“小女愿意。”
药王和尚遂盘坐地上,缓缓浮起身来,凌空盘坐,身后任深灵亦随药王和尚一般凌空而起,盘坐空中。只见药王和尚随手一指,落为金刚指法道:“唵,修利修利,摩诃修利,修修利,萨婆诃。弟子乃是大圣国师王菩萨座下弟子,法号悟生。而今开坛布法只为超度杜秋娘亡魂,来世为人以还今世之孽。”便将手一伸,早有任深灵递来木鱼。当下便见药王和尚拾起木鱼,一边敲木鱼,一边诵读佛经,却是那地藏经在先,无量寿经在后。只见经文自药王和尚口中而出,便有金字飞出,自挂于杜秋娘身上,两经诵毕,整两卷经文缠绕在杜秋娘周身,有如陀罗尼被子一般。药王和尚复一指,一个金色卍字佛揭直入杜秋娘胸膛之前,药王和尚道:“此乃我佛之印,可叫你入轮回前后免去恶鬼之扰。也望你好自为之,不可再行伤天害理之事。”那杜秋娘一个万福礼,拜谢药王和尚道:“多谢药王和尚超度秋娘,又赠我佛印,以作傍身之用。小女谨记今世之恶,来世比应三十二大劫,塑三十二佛像,行三百二十善以还今世孽因。”遂化作一阵阴风而走,自去入轮回道中了。
乌风见了药王和尚神通,大喜过望,拜倒在地道:“药王和尚在上,恳请药王和尚收我为徒,弟子愿随师父修行佛法。”药王和尚笑问道:“你大喜之日将近,若随贫僧修行,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该如何是好?”乌风不由惊异道:“师父,你怎知弟子便是大婚将近?”任深灵笑道:“你面露喜色,却还浑然孑身,喜色将临而未得,不是大喜之日将近,更是如何?”
乌风摇头叹道:“真是厉害。只苦我不得缘分,早知如此,就不答应那门婚事了。”药王和尚道:“你古道热肠,倒也与我佛有些缘分。只是红尘事杂,也不是非得入我佛门。我便收你作得个记名弟子,你道可好?”乌风听了大喜,连忙望药王和尚磕了三个响头道:“弟子乌风拜见师父。”药王和尚笑道:“我既收你作记名弟子,你还和往常一样,不必出家。但在家时也应时时心怀善念,勿要行恶。”乌风连忙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任深灵道:“听这乌风所言,此处地界还有一伙妖孽作怪,乌风也是因此才查探到此,遇上那女鬼的。”药王和尚道:“此事如何,你且与我细细讲来。”乌风遂将洞明村之事再讲得一遍。药王和尚道:“既然如此,你可与我同去那洞明村中一探。”乌风听了连忙前方引路,带药王和尚任深灵望洞明村而去。
及至洞明村,药王和尚一一查探,也望了望那灶台处。便出来院内一跃而起,直上屋顶去了。任深灵见了,也将身跃起,紧随药王和尚左右。药王和尚由那烟囱口处往里看来。乌风遂在院内问道:“师父,如何了?”药王和尚道:“果真如你那师爷所言,倒真是见多识广之人。”乌风连忙道:“那些尸体都在师爷处,我引师父你前去一探?”药王和尚却道:“不忙不忙,那尸首却不是重点,我们先去你家中一叙。”说罢,便和任深灵皆落在院内。
此时天已渐明,乌风道:“也好也好,便来我家中招待师父。”药王和尚笑道:“我徒有心了。”三人随往乌龙县而来。入得乌风家中,却不见钱小翠来。乌风因新拜药王和尚为师,便也并未在意。遂将长凳摆好道:“师父请坐。”药王和尚问道:“我徒家中还有何人?”乌风道:“家中只一个瞎眼老娘。”药王和尚笑道:“家中既有病人,何不带我去见?”乌风道:“我老娘自幼出生便瞎,见过了多少神医,也不见医好的。”任深灵笑道:“药王和尚师从药王菩萨,药上菩萨学医,是何难症竟是他医不得的?”
乌风忆起药王和尚降妖伏怪的神通来,连忙大喜道:“是弟子愚钝了,师父这边请,我老娘便在隔壁屋中。”便引药王和尚任深灵二人来至老娘屋中。此时老娘尚在沉睡之中,药王和尚也不将乌风老娘唤醒,当下便将乌风老娘胳膊拿过,把起脉来。乌风见得,连大气也不敢喘。见药王和尚撤下手来,这才问道:“师父,我老娘如何,可还有的医?”药王和尚出得屋来道:“倒还有的医,只需寻些铁器,按我所言打来便可。”乌风连忙大喜道:“师父只管言来,是何铁器?弟子不是夸能,要说这打铁之术,天底下便没有几个高的过弟子来。”
药王和尚笑道:“我需一把小刀,要锋利无比,却薄如蝉翼,你可打得么?”乌风笑道:“这个自然打得,便包在弟子身上。”当下便去铺前生火冶铁。不久便又归回此处道:“好叫师父知晓,我老娘这瞎眼已久,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我有一好友,名唤宗槐,乃是个行商小贩,开个酒馆生营。他老娘病倒床前,眼看命不久矣,看遍了近处大小名医,皆无能为力。师父既有此等仙术,可否移步,先去看看宗槐老娘?”
药王和尚听闻大喜道:“我徒能有此心,真是难能可贵。我便与你同去,岂有医者拒医的道理来?”乌风听了大喜,连忙前方引路,望宗槐家而来。此时时辰尚早,宗槐家中尚未开门,乌风急在心头,便匆忙砸门去。急砸了一阵,只听内中道:“是谁如此急,赶着投胎怎得,来砸我家门?”乌风听此声乃是宗槐之妻,名唤关露珠的便是,忙道:“嫂嫂,是我。我带了名医前来,快来开门。”那关露珠听闻乌风之声,不敢大意,连忙一阵小跑前来,将门打开。遂望内中喊去:“老宗,乌兄弟来了。”
药王和尚见那关露珠三十多岁年纪,生得绰约多姿,柳娇花媚,却一脸疲态,萎靡不振的样子。只见内中走出一人,正是那宗槐,但见此人生得肥头大耳,腰宽体满,头发散乱,目中无神,只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憔悴得如同五六十岁一般。乌风当下开口道:“宗兄,此乃我师药王和尚,精通医术,小弟特地请来给老娘一看。”宗槐听了,连忙道:“大师快快请进。”药王和尚也不与他们客气,便随众人直去宗槐老娘屋内。
未入得屋内,便听得一阵咳嗽之声,才推门而入,便闻见一股腐臭之味。药王和尚见了,摇了摇头,伸手扒开宗槐老娘的眼皮翻看,又捏开宗槐老娘的口来向内望去,随即为宗槐老娘把起脉来。宗槐夫妇和乌风皆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扰了药王和尚看病。药王和尚把一阵脉来道:“乌风你与任深灵先出去。”待二人出屋而去,药王和尚想了一想道:“阿弥陀佛。我本是个出家之人,可是为救人性命却只得此法了。”宗槐连忙问道:“我老娘还有得救吗?”
药王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已然病入膏肓。”只见宗槐夫妇眼神皆暗淡下来。药王和尚道:“却还有救。”宗槐夫妇听了此言,皆望地上一跪道:“还望大师救我娘一救,多少银钱,便是砸锅卖铁,我也凑与大师。”药王和尚道:“你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宗槐夫妇连忙起身望向药王和尚。药王和尚道:“有的救是有的救,但是需寻得一物以入药中。”宗槐夫妇连忙道:“大师请讲,是何物。便是多少银钱,我也为老娘买来。”药王和尚叹道:“此物非是银钱所能买得,乃是机缘所至,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贫僧也未必敢打包票就能寻得。只是贵母的身体不见得等得许久。如今之计,我欲与贵母行针,先封住贵母奇经八脉,再去寻见此药。”宗槐听闻老娘还有救,连忙道:“便请大师施针。”
药王和尚道:“只是此施针之法,还需老娘全是衣裳褪去才好施行。”这一言既出,便是宗槐夫妇也为难起来。倒是宗母迷迷糊糊听见了,喘着粗气道:“正所谓患不避医,大师不必顾虑。我老太婆活了几十岁的人了,那里还有甚么可看的,大师尽管施针吧。”宗槐听闻老娘此言,也道:“就是就是,大师不必避讳。”药王和尚道:“那便开始吧。你家中可有烛火?”宗槐连忙道:“大师少待,这就取来。”当下便出了屋去取烛来用。
药王和尚喂关露珠道:“有劳夫人与老娘宽衣。”遂转过身去。待宗槐将烛取来,便退出屋去,只留关露珠与药王和尚相帮。只见药王和尚将那随身的银针取来,于烛火上一一烤来,便叫关露珠扶住宗母。先施了三十六针,封住了奇经,再施了七十二针,封住了八脉。那宗母即时便不再咳嗽了。关露珠连忙跪下谢道:“多谢大师,救了我娘。”药王和尚道:“只是封了他的经脉,还未救得嘞。你且好好照顾他,待会我去写些药材,可按方抓药,待我归来时便有用处。”关露珠连忙再谢。
药王和尚转出屋去,宗槐连忙迎上前来问道:“大师,我娘如何了?”药王和尚引众人离了屋,去了大堂处才小声道:“我如今封了他的经脉,可保七日内不死。如今我去寻药,不管寻得与否,七日必回。只是若是寻不得此药,便只能保你娘亲再活半年。若是寻得此药,我今日写下一方与你,你可先行将药抓齐,在此等我,待我寻药而回,便可有救了。”宗槐听了道:“能多活半年也是好的。”遂再拜谢药王和尚。当下早有乌风递过纸笔,药王和尚将其余药材尽书其上,交予宗槐。遂携任深灵一同离去。乌风道:“宗兄放心,我师定会寻得宝药,医好老娘。”宗槐望向药王和尚离去背影道:“不论如何,我也要多谢乌兄你有此心。”
不知药王和尚能否寻得宝药,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