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易水歌

刘备辞别刘虞公孙瓒,领所部八百余人往冀州。

当初张世平、苏双二人赠送刘备的五十匹马,也就顺势成为驮马,主要是刘备手里的这些乡勇大多不会骑马,也就没有组建骑兵的意思。

这些马匹运送辎重营帐,跟在队伍后面。

公孙瓒也是比较讲义气的,送了刘备三千石的粮食。

据《秦汉经济史(上)》考证:汉代1石=2市斗,1市斗=13.5斤,1石=27斤粟。

换句话讲,公孙瓒送了刘备8100斤的粮食。即使这刘备这八百人,没人每天吃个半斤,也足够刘备的部队至少坚持二十多天的,最多可以坚持一个多月。

这个时间,足够抵达冀州。

这几日下来,招募的那些黄巾军倒也适应了军旅,同其他人熟络起来。比起当黄巾军,跟着刘备混简直日子过得不要太好了。

在加之李新当主簿,管着辎重粮草,伙食管饱,丝毫不吝啬。

“李主簿,瞧我逮住了什么?”卞喜笑嘻嘻地提着几只野鸭,领着一群人进入营帐找到李新。

而且李新深知伙食不能太单一,所过之地,时不时地让人采些野菜,狩猎些野兽。

“这时哪里逮的?”李新放下手中的一叠文书,淡淡地说道。

“前面有条大河,里面成群结队的好多鸭子。”卞喜笑道。

河?

李新眉头微蹙,展开舆图,扫了一眼。

易水吗?

易水河,属于三水之一。分别为易水,徐水,涞水。

地处幽州冀州交界处,战国时期,属于燕国。

昔日燕国太子丹便是在此地辞别荆轲,荆轲引吭高歌,高渐离击筑。

过了此地,再往前便算是进入冀州范围了。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入虎穴兮探蛟宫,仰天呼兮成白虹!”李新忍不住,低声沉吟道。

“好句!”刘备笑着也迈入营帐,听到这句不由地赞叹道。

“玄德兄!”李新尴尬不已。

“吾等此番往冀州去,当是入虎穴,便是探蛟宫!不过,吾等可不是一去不复返!哈哈哈。”刘备赞赏道。

李新干咳了一下,大为尴尬。

荆轲的“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战国策有所记述,但是后两句则是出自《易水歌》,系后人伪作补全。

“过奖了。”李新可不想和刘备深聊下去,免得漏拙。

但刘备却不知道,以为是李新补全的,赞许道:“苟旦弟看来真是学识渊博,入虎穴兮探蛟宫,仰天呼兮成白虹!真是好句,吾等此番若能建功立勋,自然如长虹贯日!”

“玄德找我有事?”李新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刘备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卞喜。

“你们把这鸭子洗净,剁碎,就着野菜一锅炖了,让大家吃一顿。”李新扭头,挥了挥手对卞喜说道。

“诺!”

“哦,对了,鸭腿给我留着。”李新又道。

“好嘞!”

待卞喜离去,刘备方才开口道:“冀州范围内,黄巾军甚是猖獗,据传冀州大部分的郡县,都已被黄巾攻破,官吏系数被杀。张角帅众数十万,同中郎将卢植战于广平,战局焦作。而吾等仅八百人,要想穿过冀州抵达广平绝非难事,稍有不慎恐怕全军覆没。”

广平?

不应该是广宗吗?

李新稍微一愣,在舆图上找了一番,方才找到广平。

历史上,卢植率领北军五校的正规军,连战连捷,很快便将张角打得屁滚尿流。张角只得退守广宗,卢植顺势率军包围广宗县城,并挖掘壕沟,制造攻城器械,只不过久攻不克。

而现在,刘备却说在广平交战。

而东汉广平的位置位于巨鹿以南,广宗以西。

“是战局不利吗?”李新问道。

“张角所部黄巾军气势汹汹,据朝廷的飞鸽传书所言,有直取洛阳的意思。南部颍川方面朱儁军就被黄巾波才所败而撤退,皇甫嵩与他一起进驻长社防守,被波才率大军围城,”刘备担忧地说道。

两股黄巾实力都有往洛阳推进的意思。

“那么玄德作何打算,是撤回涿郡吗?”李新瞧了瞧桌面上的舆图问道。

“汉家有难,吾自当报国效力。吾的意思是,吾等往北走,自并州进入司隶,再抵达前线。”刘备说出来自己的看法。

历史上,黄巾军退守广宗被围,刘备可以直接前去支援卢植。但是现如今,历史的走向明显不对。

而且这也不是李新这个穿越者导致的,而是王莽导致的。

黄巾军面对卢植的北军五校,并没有受挫,反而有进军洛阳的态势,现在刘备这样直接进入冀州无疑是送死。

“这恐怕不行,路太远了,粮草根本不够。”李新摇了摇头,绕这么一大圈,恐怕得要个把月了。

而且玩过《全战三国》的李新知道,往北走,可是有张燕的黑山军的,在山地,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撞到了黑山军,那可真要被剁了脑袋的。

“所以吾的意思是,我们得省吃俭用一些。”刘备砸吧砸吧嘴,提醒道。

别人当主簿巴不得克扣些粮草,熬粥做饭。而李新这家伙当主簿,丝毫不带抠门的,一顿顿士兵吃得都是干食,真不拿这些粮草当自己的。

“呃……”李新咂舌,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道:“玄德,现在正值乱世,若是吾等不能提供足够的食量,让他们吃得比黄巾军更差,有上顿没下顿的。那他们又凭什么要跟着玄德你,而不是直接去当黄巾军?”

“这个……”刘备神色微变,李新这话就比较直白了。

“没有人想造反,除非是活不下去。”李新坦然道,“如果我们不能让他们吃饱,他们凭什么为我们卖命杀敌?是为了大汉,还是为了天子?这种空话,是不可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卖命的。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时,心中怕是恨透了这个朝廷。还望玄德慎思。”

刘备神色凝重,微微点头。

李新的话没有错,相反格外透彻。

刘备当年也是苦日子过多了,深知饿肚子的滋味。纵然口中说得大义仁德,但若是连口饭都吃不饱,谁又会管你是不是汉室宗亲?

“那吾等南下,过河间郡到青州,入河水渡船往西。这样速度应当会快很多。”刘备思索了一番,又说道。

河水便是便是黄河,刘备的意思是渡过黄河到青州,绕过冀州。

李新眉头更皱,青州!?疯了才会入青州。

青州黄巾军也不是善茬啊!历史上,这股势力直到初平三年(192年)才被曹操收服。八百人走青州不是送吗?

但李新没办法这么说,毕竟总不能没有依据就跟刘备说青州黄巾军也很多。

“渡船恐怕不好找,而且马匹也没法运送。”李新提醒道。

“唉,这可如何是好。”刘备面露难色,毫无办法。

这也没办法,黄巾军在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起义,而刘备等人地处幽州,被直接隔绝开来,很难同朝廷主力汇聚一处。

刘备的这只队伍要想抵达前线,要么直接进入冀州,要么就只能绕过去。

直接进入冀州无疑是在送,绕过去,北边有黑山军,南部有青州黄巾军,也是送。

这个局势,根本到达不了广平。

现在还真成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李新思索了一番,看刘备这架势,是铁了心要去支援卢植的。

虽然八百人,恐怕卢植也看不上,但刘备好歹能混个脸熟。此前刘备见到公孙瓒铲除异族,战功赫赫,成为了中郎将。刘备应该也是想要谋些功勋。

李新又何尝不是?

穿越来了,叫一个李狗蛋的损名,若是不能混出一番名堂,便真是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的狗蛋了。

“吾等直接入冀州!”李新沉声说道。

“什么!?”刘备大惊失色,“苟旦弟,吾刚才说冀州黄巾势力猖獗……”

李新摇了摇头,“吾等卸下甲胄,头系黄巾,便是黄巾军了!”

“这……”刘备惊愕不已,一下子就明白了李新的用意,问道:“你要吾等假扮黄巾军?”。

“张角同卢植正面交锋,后面兵力定然不多,遇强吾等便是黄巾,遇弱吾等便是朝廷义军!玄德若是有胆,便可一试。”李新指着地图上的中山国说道:“我们先到中山,让士兵卸下甲胄,只拿武器,头上系上黄巾便是。”

“呃……这……”刘备有些犹豫。

李新见状,便继续劝道,“八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而且,吾观赵四等人似乎善于骑马,可以让他们作为前哨,尽力避开比我们势力强的黄巾军便是。

越是大的部队,越是容易被发现,所以这一点无需担心。而且我不信,诺大的冀州,遍地都是黄巾军。

即使不慎撞见了,我们便自称是程致远、邓茂麾下的溃军便是。别忘了,我们手里面,是真的有一批投降的黄巾军的。”

刘备闻言,怦然心动,李新所言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喃喃道:“好计策!”

但很快,刘备又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若是他们有人叛变通敌……”

“通敌干什么?”李新反问道。

刘备一愣,面露疑惑,不知道李新为何如此信任那三百多黄巾降兵,“备不解何意。”

“跟着我们吃好喝好,叛变去饿肚子吗?”李新咧嘴一笑,冷傲地说道。

“在理!”刘备大喜,豁然开朗,恰如醍醐灌顶,畅然笑道:“便依苟旦弟所言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