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黄仙脑过于珍贵,所以在下将它藏在了私宅之中。太子大可放心,稍晚些时候在下定会取来呈与君上。”高渠弥边说边观察太子忽的反应。
太子忽脸色稍变,但这黄仙脑毕竟是高渠弥所有,也不好强求。太子忽无奈,只能悻悻然告辞离开。
太子忽出了如意轩之后,吩咐驭手暗中监视高渠弥,然后自行驾车回宫去了。
傍晚时分,公孙子都和高渠弥果然把黄仙脑进献给了郑庄公。庄公大喜,再加上子都对高渠弥的赞美和吹捧。庄公颁下诏书封高渠弥为中大夫,职大行人,专门负责国家的邦交事务。
太子忽和菱儿自从回宫以后就一直在甘棠宫内照看公子突。掌灯时分庄公驾临甘棠宫,寺人克双手托着一个檀木托盘。盘中有四枚核桃大小的黄色小果,正是高渠弥进献的黄仙脑。寺人克是庄公的贴身侍从,年近不惑,头发却已花白。
庄公走到公子突的榻旁,俯下身子摸了摸公子突的额头。然后转身示意寺人克和太医试药。寺人克出门不久便牵来一条獒犬,太医取出一枚黄仙脑,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小片喂给了獒犬。那大狗摇着尾巴,嗅了几嗅便将这片黄仙脑吞进肚子里。
此时,太子忽的驭手前来复命。太子忽连忙退了出去。据驭手说,太子离开不久之后,高渠弥便去了公孙子都府上。然后二人就径直进宫了,并未回其私宅。太子忽听完驭手所说,直气的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公子突自从服下这黄仙脑,伤情果然迅速转好。庄公的心情自然也舒畅了很多。这一日午后庄公正在后花园的凉亭内与公孙子都下棋。
高渠弥匆匆赶来,寺人克忙迎了上去。“高大人何事如此匆忙啊?”
“哦?失礼了!幸亏您提醒,在下差点儿君前失礼。”高渠弥赶紧放慢步伐,慢慢踱至凉亭外。
“见过君上,见过子都大夫。”高渠弥一躬到底。
“哦!高大夫,见你行色匆匆有何要紧之事啊?”庄公抬起头来,拱手还礼道。
“今日有曲沃使者来到新郑,下官便去探了探口风。曲沃君位更迭,朝局不稳,晋大宗恐联手太叔段来征伐曲沃……”
“太叔会助晋国大宗伐曲沃么?”庄公打断了高渠弥的话。
高渠弥不敢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低头沉默不语。
“高大人,近几日先不要与曲沃使者私下会晤。寡人近日身体也有些不适,暂且休朝几日。你先下去忙吧!”
“诺!”高渠弥小眼乱转,心想:“这是明摆着要晾着曲沃使者啊!难道君上不愿与曲沃结盟?反正君上定准了方向,我就按君上的指示办事定不会错的。”
高渠弥小心翼翼的拱手一礼,便退了下去。
“臣认为太叔极有可能会出兵,一则目下曲沃的确遇到乱局,且貌似孤立无援。太叔若助翼城(晋都城,此处表示晋国大宗)拿下曲沃,将来翼城定会报答太叔。二则君上对于太叔的僭越之举,向来没有约束和斥责,太后也一直偏向太叔。太叔现在羽翼丰满,自以为是,他以为即便擅自出兵,君上也拿他没有办法。”待高渠弥退下,公孙子都低声说道。
“子都啊!你既是寡人的族弟,又是寡人最信任的人。段的事情你也最为清楚,所以你的看法和寡人大致相同。寡人之所以先冷落曲沃使者就是要段认为他有可乘之机。一旦段发兵曲沃,寡人必助曲沃一臂之力。也算是对段的警示吧!如此一来,段想必也会迷途知返!”庄公表现得非常真诚。
“君上好筹谋,可是依臣弟观察,即便如此,段也未必会悬崖勒马。以他的性格,不争个鱼死网破是不会罢休的吧!”子都有些担忧。
“段自小就没有遇到过挫折,所以才如此骄纵、狂傲。这次定要给他个教训,你只管去实施,至于结果嘛,咋们拭目以待吧!”
“诺!”子都连忙拱手称是。
曲沃派来新郑的使者正是毕大夫毕全。自从到达新郑首日,高渠弥来过一次以后。他就一直被晾在了馆舍,每日珍馐美味不断,可偏偏就是没人带他去朝见郑君。
两日后毕全终于忍不住了,自己乘车跑去高渠弥的府上。谁知他却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守门人一句高大人抱恙在身就把他打发了。
毕全又去行人署,果然没有见到高渠弥。他向行人署的小行人(大行人的属官)打听何时能觐见国君。结果不出所料的被告知:庄公因病已经辍朝数日。
毕全窝了一肚子火,回到馆舍正要发作。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公子万再三叮嘱,如遇困难可寻求公孙子都的帮助。想到这里,毕全转忧为喜。连忙吩咐随从赶紧备车,而后携厚礼直奔公孙府。
子都果然热情的款待了毕全,但是毕全一谈到觐见之事,子都就顾左右而言他。毕全却也不气馁,再三的追问子都。子都无奈但只是告诉毕全,郑君之所以回避他,完全是为了与曲沃结盟。毕全虽然仍是一头雾水,但是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夜幕刚刚笼罩京城,便有一黑衣人敲开共叔段的府门。没错,此人正是神秘的新郑内线传信人。此刻共叔段正在一众美艳娇娘的陪伴下纵情畅饮。家宰吕大人连忙屏退众人,然后将黑衣人请进房内。黑衣人并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太叔府。
黑衣人前脚离开,家宰后脚就出了府门直奔别院而来。不多时,州吁和石厚便随着太叔家宰匆匆来见太叔。
太叔先把黑衣人带来的消息讲给州吁和石厚。州吁大喜称,既然郑君不想与曲沃联盟,那太叔可以尽快召见晋国使者,以达成联盟。原来共叔段也在是否与翼城结盟的事上观望犹豫。
石厚稍显谨慎,建议还是先等到太后的消息再结盟不迟。最后共叔段还是采纳的石厚的建议。
不几日太后果然传来消息,两方面的消息都印证了郑庄公不太想趟晋国这湾浑水。共叔段等人这次彻底放下心来。
共叔段随即召见了晋国使臣,晋国使臣早就等候多日,听闻太叔要召见,连忙更衣去往太叔府。
共叔段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一旦联军战胜曲沃小宗。晋国需倾全力协助他讨伐郑君,协助他登上君位。使者出发之前晋国君臣早已料到共叔段会提出此条件,所以使者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至于出军的日期等细节,双方后续再做商议。
晋国使者次日便回国,与晋国君臣商讨后续细节了。共叔段也开始厉兵秣马,整军备战。
又一日午后,新郑如意轩。高渠弥正在房间喝茶,突然侍从来报,说是有人在雅室宴请宾客,此人似乎是公孙子都。高渠弥赶紧整理衣冠,赶往套院雅室。
一路小跑着,高渠弥还一路纳闷呢。“今日子都大夫大驾光临,伙计为何没有事先通秉呢?按说伙计必然是认识子都大夫的车马啊!”
高渠弥路过院门口,迎客的伙计赶紧过来行礼。高渠弥问过才知道,原来今日子都大夫乘坐的是普通大夫的车马。
高渠弥更加疑惑:“子都大夫向来是豪车俊马,且车上必有君族标识。以此来展示自己高贵的身份与非凡的容貌。为何今日却轻车简从而来呢?”
思虑间,高渠弥已到套院。只见套院假山的凉亭内正坐着四五个彪形大汉。雅室门口两尊铁塔似的黑色大个分立于两侧。
高渠弥正要敲门,却被黑大个拦了个正着。高渠弥赶紧说明身份,一人立刻进去通报。只一会儿功夫,公孙子都亲自迎了出来。
“高大人,今日之事本不欲让你知晓。奈何你鼻子太灵啊,可一旦知晓此事,就必须保守秘密,不然可有杀身之祸啊!”子都不等高渠弥行礼,先给了高渠弥一个下马威。
高渠弥先是一怔,小眼一转,脸上立刻堆满了微笑:“子都大人说的秘密之事,在下自当守口如瓶。您难道还信不过下官吗?”
“就是信得过你,我才来这如意轩的哦!来吧,请随我来!”子都说着转身就进入雅室。
高渠弥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跟了上去,进入雅室,高渠弥定睛一看,顿时吓的差点儿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