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楔子（七） 意料之外的变故

念灵净在父母的带领下通过双向空间传送装置来到了家族中心，加入早早等候在此的孩子们，看着父母和其它几十位家长一起维护场地秩序，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位家长站在孩子们面前，严肃地看着他们，不时和其他家长一起讨论，解决疑难。

等待了一会儿后，几位家长端着盒子来到广场，和那位貌似领头的家长说道：“家族物资已经全部收进去了。”

盒子里装的是高级空间戒指，和普通空间戒指差不多样式，能够容纳大量物品。

“嗯。”领头的家长念灵宸点了点头。

他响亮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家长们注意到后和孩子们站在一起，静静等候念灵宸的讲话。

此时老族长在前方和审判庭军队作战，他身为家族另一位域神，后方的事务自然由他全权掌管。

念灵宸扯动嗓子，高声道：“孩子们，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念灵神族即将在人类的攻击下灭亡，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

他刚开口，立刻有孩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念灵神族还都完好，怎么可能被人类消灭？

“肃静！”念灵宸压下质疑声，严厉地道。

他的声音夹杂了精神力，让所有孩子不敢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们不敢相信，说实话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你们一样。”念灵宸转而无奈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天迟早到来，我们早就做好了灭亡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其他家长纷纷点头，空气沉重得难以呼吸，孩子们心知这件事不得不接受。

念灵宸继续说道：“此次，家族为了应对战争，给我们争取时间，出动了所有帝灵阶位以上的家长，一些家长和满十四岁的成员，在聚神塔向结界输送精神力维持防护，其他家长和我带领你们前往家族准备的后路，你们将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不要悲伤，这是我们早晚背负的命运，只要你们还活着，就是念灵神族最大的幸运，从今往后要学会坚强面对生活，可能没有父母陪伴你们成长，事事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听到这里，回到念灵净身边的父母两人握住了他的手，向他温暖微笑，仿佛在说“没事的”。

“详细的事情稍后再讲，你们先跟我来。”念灵宸一挥手，带领族人走进聚神塔内。

聚神塔，是维持结界和收集、处理信息的大型建筑，能够聚集族人的精神力发挥作用，每天至少有上千名族人在内部维护，故而逃生的通道设立在聚神塔地下，如果连聚神塔都不安全了，那么念灵神族铁定离灭亡不远了。

念灵净跟着队伍一路前进，空气中散发着紧张的气氛。

他不安地东张西望，看见聚神塔内的诸多大型设施，和大型设施前普遍年轻的族人们，以往宽敞的空间此刻聚满了人。

念灵宸按下了一层左边墙壁上的红色按钮，机关转动，青蓝色的金属地板收缩，露出了下方的通道。

这条通道没有装饰，走下楼梯后露出了它黄褐色的土质。

随着不断深入地下通道，念灵宸终于开口了：“我们要前往的是异空间，位于空间的不同层次，家族花了很大精力将那里打造成适宜生存的环境，并且精心维护着，有这些戒指里面的物资在，至少一段时间内不愁吃喝。”

说着，念灵宸指了指走在他后面几位家长手上拿着的，装有高级空间戒指的盒子，里面收纳了家族所有物资。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空间道具放入另一个空间道具，被放入的那一个会由于空间碰撞失效，故而不能把空间戒指放入空间戒指，进而用一个空间戒指储存无数物品，不过念灵神族巧妙设定了戒指内部的空间，使它能被存放于家族开辟的异空间，没有类似的忧虑。

“但是，”念灵宸着重强调，“一段时间后，你们就不得不面临生存的危机了，不仅有食物上的不足，还要持续维护异空间的稳定，办法祖辈已经预先为我们想好了，前线战败后，我们启动装置，将我们连带异空间传送装置本体传送至定位好的空间坐标，防止它被人类摧毁，再通过它和聚神塔的空间连接，将聚神塔传送进异空间，之后你们只要用精神力作为聚神塔的动力源，让它维持异空间中的生态稳定就好了。

“当然，我们不得不考虑意外情况，比如，异空间本身不稳定，或者遇到了空间层流即将崩溃等等，不得不返回这个世界，千万要记住，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隐藏自己的一切，像普通人一样活着，等人类淡忘了我们的存在，说不定就可以在原本的世界生存下去了，异空间传送装置可以帮你们回去，不要忘了一代代告诉晚辈。”

走着走着，念灵净发现路过的墙角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像药包一样，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不像念灵神族有的东西。

出于疑惑，他用精神力搜罗相关信息，却没找到任何信息。

虽然内心感到奇怪，但他没有追究，紧跟在父母身边，防止掉队。

几分钟后，队伍停了下来，通路到了尽头，无法再往前进。

“不好，有人来过！”念灵宸立刻下了定论。

“啊？！”众人传来惊呼，这回不论是孩子，还是家长，都感到十分诧异。

念灵神族的地下通道，怎么会有人来过？

仔细想想，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审判庭为了消灭念灵神族，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就在众人慌乱无措之际，念灵净迟疑着举起了手。

“什么事？尽管讲。”虽然念灵宸内心对人类无比愤恨，但还是压下情绪，耐心听念灵净说话。

“……那个，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奇怪的东西，会不会是外面的人留下的？”念灵净心虚道。

他不敢确信就是外面世界的人留下的，怕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族人情绪更加糟糕。

念灵宸立刻从念灵净表面浮现的记忆中知晓了全过程，看了一眼族人们，道：“跟我来！”

众人抵达念灵净发现那个奇怪东西的地方，团团围在一起，想一探究竟。

念灵宸从墙角取出完整的东西，从精神层寻找有关信息，关于功能和描述几乎空白，唯一能确定的是，和偷走异空间传送装置的是同一批人，似乎是在挖掘地下通道，放置这种东西时不小心留下的，为了避免被念灵神族发现，复原了墙壁。

可是为什么聚神塔没有收集到他们的信息，按理来说，距离念灵神族领地这么近，不可能有所疏漏啊，他们本身也有点奇怪……似乎是死人？

这个“死人”，并非生命意义上死了，而是在别人的认知中已经死亡，根据残留的时间线索推理，挖掘地下通道的那些人在行动前就已经认知意义上死亡，之后断绝人际关系，化作“幽灵”服务于某个人。

是的，幽灵，在集体认知中死亡，仍活跃于世上不为人知的，可以被称作“幽灵”。

恐怕聚神塔没有发现的原因就在于此，聚神塔通过收集他人想法，处理成结论，无法从现实层面印证，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一个人已经死了，那么在聚神塔处理系统的认知中，那个人就是死了，即便接收到那个人的思想，也会认为是他人臆想出来的，当做无用信息废弃掉，不会追根究底，真要那么做，光是每个人每天的梦都要让聚神塔的处理系统崩溃，因为梦中人的思想驳杂、错乱，很难有效分析出信息，更别提探究“已死之人”诈尸背后错综复杂的原因了。

设定聚神塔处理系统的祖辈们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刻意制造“幽灵”来对付他们。

不，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通过“幽灵”来骗过某个人，尤其他们是念灵神族，“想骗过念灵神族”这个想法，就瞒不过他们，即使成功瞒过了，每一个异常的举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和警惕，然后顺着精神层留下的线索倒推出全过程，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往后再也起不到作用。

试问，在知道会这样，并且终有一日能达成目的的情况下，谁会花大量心思做这种掩人耳目、并无实际的小把戏？

可惜，念灵神族还是失算了，真的有人通过这种小把戏盗走了至关重要的异空间传送装置，虽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

念灵宸将推导出的信息告知族人后，说道：“继续待在这里毫无意义，我们上去吧。”

回领地上方的同时，他把结论传讯给位于前线的族人和族长，以及聚神塔，一起商讨对策。

精神连接里激烈讨论个不停，念灵宸等家长和孩子们回到聚神塔内部后，聚神塔传来了信息：“查探发现，念灵神族领地下方被挖了很多个隧道，这些隧道错综复杂，遍布整个领地的地下，里面有很多药包似的东西，用线连接在一起，功能和作用始终无法得知，似乎被刻意隐瞒了……同时还发现地下的几处通道里有人架着重型科技武器，和位于悬崖下方的审判庭军队一起埋伏我们。异空间传送装置也已经确认被挖掘隧道的那伙人带走，交给了幕后主使，具体是谁无法得知。”

无法得知……以往的时间里，念灵神族还从未碰到过无法得知的事情，今日却是格外得多。

念灵宸手捻下巴，分析原因。

凡世间出现过的信息，无论是否被遗忘，都会被念灵神族得知，没有例外。

但，可以被暂时规避。

信息由人梳理和总结，输出成结论，过程会产生大量“信息质”，信息质进入精神层后被念灵神族解析出里面的信息，这是念灵神族知晓万事万物的根本。

信息从梳理到输出结论的过程是不可阻止的，因为没有“结论”，想法便不成立，但是在得出结论后，可以把产生的信息质全部收纳起来，防止被人发现，念灵神族就是这么做的，所有可能暴露念灵神族核心的信息都被聚神塔收集，存放在位于聚神塔塔顶的紫水晶球内。

这种方式叫做“信息封锁”。

人类无法做到封锁信息，这不仅仅是精神力弱的缘故，还由于大脑构造和权能的不同，无法复刻念灵神族的能力，但是封锁自己产生的信息质这点可行，前提是精神力足够强。

不过，包含“封锁自己产生的信息质的方法”在内，也被念灵神族封锁了，人类显然不可能突破念灵神族的信息封锁，那么只能是自己凭空学会了，在没有收集到任何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下……

事实上，人类光是学习一样很平常的东西，都要依靠自身想法吸引精神层游离的相关信息，加快学习速度，在没有任何信息帮助的前提下相当于凭空创造出一门学问，这个过程少说以十年计，人类是怎么在他们未发觉的情况下掌握的？

除非，那个人是命运掌控者！

明确了这点，之后也就不难猜了，那个命运掌控者在了解到念灵神族后产生了对付他们的想法，然后使用命运权能引导自己快速学会了精神力的掌控方法，再把学习过程产生的信息质收纳进自己体内，然后埋头研究怎么在战争中击败念灵神族，需要什么条件，为了行动能够瞒过他们，创造了“幽灵”，而执行命令的“幽灵”也不知道“药包”有什么用，显然连下属都全盘隐瞒。

就连命法家族也没能事先察觉——不，可能察觉后为时已晚，没有告诉他们。

综合判断，那个命运掌控者有很高的阶位和精神力，同时有着极高的地位和钱财，让手下心甘情愿成为“幽灵”，断绝人际关系，为他办事，并且可能就在那座高塔之上俯视着全局！

至于更深的密谋，他没有去猜想，眼下念灵神族正面临危机，思考那些没有意义。

突然，聚神塔向念灵神族全员传讯道：“警报！警报！警报！那些‘药包’将于两分钟后完全引爆，炸毁念灵神族的地下空间，使念灵神族领地滑落悬崖！重复一遍，那些‘药包’将于三分钟后完全引爆，炸毁念灵神族的地下空间，使念灵神族领地滑落悬崖！”

说着，念灵神族的族人们就听到地下传来一连串轰响，地面不停地震动。

“原来这就是目的！”念灵宸心中霍然之余，不由咬紧了牙关，满腔愤恨。

念灵神族领地位于悬崖上方，面积十分庞大，如果领地从悬崖掉下去，会完全崩裂，审判庭能否趁机打败念灵神族不说，就算他们撑过这次战争，也从此无家可归了，还要时刻面临粮食不足的危机和审判庭的侵扰。

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家长们立刻抓紧周围孩子的手，用精神力包裹他们，以便随时应对危机。

“聚神塔全员停止向结界供应精神力，保存实力等候从下方突围！”念灵宸当机立断，然后对身后的家长和孩子们道，“我们出去！”

聚神塔储存着大量精神力，以备不时之需，停止向结界供应精神力，并不意味着结界会立马消失，只是在审判庭军队的攻击下维持不了多久。

结界和领地完全接合，因此无法在落入悬崖后保护上方安全，这点时间够用了。

众人很快来到聚神塔前的广场，念灵宸命聚神塔人员给他输送精神力后，用法则系技能“解放—约束—强效解放”，增加自身精神力最大输出额，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将聚神塔和附近的文献库从土地中剥离。

聚神塔自然不用说，文献库是会议中强调必须保存完好的建筑，里面存放了数不尽的资料，光占地面积就有数百平方米，原本念灵神族计划在异空间维系生存，前线战败后家族中心也没了人，审判庭自然不会大肆破坏，文献库也就不用特意保护，如若文献库随着领地崩塌被掩埋，里面的资料可能永远不见天日，这是念灵神族不愿意看到的。

这时，念灵神族领地猛地塌陷，造成剧烈震动，念灵宸险之又险将两栋巨大建筑稳住，随后领地逐渐向斜下方滑落。

与此同时，早早通过精神连接知晓此情况的前线族人没有过于惊讶，看着不断滑坡的家族领地，互相交流。

“该怎么保护孩子们？”

“我们可以撤退，和家族中心的成员汇合，一起突围，但审判庭在领地下方布满了军队，并且还有一名风系域神，可以带军队下来，军队里也有不少风系掌控者，转移到下方战场不成问题，一旦我们没能立刻突围，审判庭军队就会将我们包围，一网打尽。”

“是的，以家族领地的庞大，除非集我们全员之力，否则不可能安稳落地，但是我们还要应对战争，没有额外的精神力维护家族领地，而没了结界，这场战争必败，唯有保护孩子们突围，家族才有未来，问题是怎么转移足够的战力保护孩子们周全，又尽最大限度拖延审判庭的军队。”

“分出半数主神阶位的族人和念灵宸汇合吧，我们留在上方拖延！”

“好，就这么办！”老族长一边同意，一边应对照阳的攻击。

眼下，念灵神族的异状暴露在审判庭军队眼中，搞不清楚状况的士兵和滑落的领地保持距离，防止摔下去，之前营造的负面情绪在局势的扭转下消弭。

一切如命法家族预言的那样，念灵神族即将覆灭，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此战胜利后，念灵神族存活的人数越少，奖励越丰厚，光荣战死者，可享更高的补偿！”一道声音适时响起，激起士兵的雄心壮志。

“欧——”士兵们欢呼雀跃，情绪高涨，丝毫不见刚才的颓然之势，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跃跃欲试，就连先前只想逃跑的士兵也不例外。

身为士兵，最怕什么？

当然是生前分文没有，死后家里没人照顾，而有了那位审判分庭庭主的承诺，众士兵也就悍然不畏，勇往直前了。

都在审判庭当士兵了，命不是自己的，钱还不是吗？

如果死了能得到更多的钱，那这条命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