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夜刺客

薄雾浓云匿患,谁把真情呈现?默默问苍天,梦魂牵。敢是前生结怨,每给偷偷谋算,无处不藏奸,怎成眠?

——调寄“昭君怨”。

话说王道忠既明欧阳长天的身份,便略过不再明言,于是吩咐家人斟上茶来。

茶毕,王道忠道:“来,老夫替诸位引见引见。”指着左面那个五十来岁的员外一一道:“这位是武陵绸缎庄大员外,周老爷子。”又指着右边一位四十七八岁的财主说:“这位是湘东钱庄的吴老爷子。”

“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

待霍天东与那两人客套后,王道忠又指着右面两位四十多岁的粗豪汉子介绍道:“这位是‘湘中大侠’郑正义,这位是‘湘南刀王’李中阳。”

“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

又是一翻客套。

最后,王道忠才面对大家,指着霍天东微笑道:“这位贤弟,我可是久闻大名,不过今日却是初见。据说阁下最近一直在江南一带行侠仗义,几时回湘南的却不知道。所以刚才才误听成是‘贺亭桐’了。”说完又抱了抱拳,“真是失礼得很。大伙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当年一棍独闯饿虎沟,三招镇服饿虎沟七大当家的‘金臂哪吒’霍天东!”

“哇,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怠慢怠慢,还请多多海涵。”四人一起抱拳。

“不敢不敢,各位老哥请坐。”霍天东还礼。

兴头上,王道忠正要介绍欧阳长天,霍天东不待他开口(当然是唯恐王道忠不慎说漏了嘴),就指着欧阳长天介绍道:“这位是我师侄陈天鹏。来,鹏儿,见过几位前辈!”

欧阳长天没等霍天东说完,就站起身来,四下抱拳躬身:“请诸位长辈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这孩子真是机灵、礼貌。”

“嗯,秀外慧中,将来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

这一翻爱物及乌的瞎恭维,自然都是看在霍天东的名气上。

“天儿,你还活着?你真的是天儿?”

“是的,王伯伯。可我已经失去记忆了,很多事都是皇甫余生老伯伯告诉我的,是他要我来投奔王伯伯!”

“这就对了。老夫也在一直在追查你家那件事,但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唉。你什么事都记不起来,那就留在庄里别乱跑,因为你都不知道要提防谁哩,那是非常危险的。”

“王伯伯,能告诉一些我从前的事吗?”

“从前……?嗯,你的天赋非常高,很多东西,稍微指点一下就能领悟了;但你比较任性,好冲动,有时甚至是非不分,全凭一己之好恶。今天见到你这般慎重知礼,我都几乎不敢相信你就是天儿啦!”

密室里,一老一少,正在低声交谈着。老者是王道忠,少的当然就是欧阳长天了。

“你就不怕我是冒牌货?”欧阳长天突然说道。

“现在我已相信你绝对不是冒牌的欧阳长天。”王道忠笑了笑说道。

“凭什么?”欧阳长天诧异地问。

“除了秋水长剑,还有一个佐证。”

“什么佐证?”

“……”王道忠没有立即回答,待了一会儿,他才静静地说道:“你脖子后有一个胎记,形同梅花。刚才我已经验看过啦。”

“哦。”

过了一会,欧阳长天道:“我几乎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事,不知道以前我都练过些什么武功?现在感觉,身上的功力很顺畅,就是没啥章法。”

“这个,连皇甫老哥也治不好?看来只有看机缘了。如果哪天能遇到‘江南怪医’,也愿意给你医治的话,恢复记忆也不是没有希望。”王道忠说道。

“那不如小侄暂时放下追凶寻仇的事,先去寻访那‘江南怪医’吧!”欧阳长天说,“我什么都不明白,危险得很。”

王道忠想了一想,说道:“历练历练也好,我派一个比较老江湖的朋友陪你去吧?”

“不,有霍师叔相陪就够了。”欧阳长天谢绝道。

“那也好,明天还有些琐事,霍天东也有事出去一下,你就安心住两晚,后天我帮你打点一切,然后与霍天东一起下江南吧!”王道忠说完,二人就离开了密室。

第二天晚上,已入寝了,霍天东却还没有回来。欧阳长天辗转反侧,回想起近来所发生的一切,心想:“现在我对什么都不知道,卷入这是非之中,真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但想到能从此步入江湖,学得绝世武功,心中却又十分的向往。想到在陈天鹏时代,自己仅学得一点三脚猫功夫,假如不是欧阳长天身具六通神功,与霍天东那种高手放对的话,那是一招也接不下来。

就在他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又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隐隐感觉门上有异响。来不及点烛了,他发起六通之眼通神功,就看见门逢里伸入了一把短刀在拔门闩。声音很轻,如非他具有六通神功之耳通之力,是很难感觉到的。

他暗自从床角拔出秋水剑,握在手中,做好应变的准备,一面却诈作熟睡,甚至还打起呼噜来。

不一会儿,门终于被轻轻地撬开,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慢慢推开一半,便迅速地从门外闪进屋来。他左手执着短刀,蹑手蹑脚地往欧阳长天床前挪近。

此人是谁,要干什么?看样子,他对这个房间的布置貌似非常熟悉。不管来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仇隙,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来人即将对自己十分的不利。

欧阳长天默默地注视着对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看看对方将要移近,正待突起发难,蓦然间门被全部打开,猛见黑影一闪,只听得霍天东的声音:“鼠辈!休得暗箭伤人!”一棍直向持短刀的蒙面人背心戳来。

那蒙面人却也机警异常,身躯一扭就闪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脚尖轻点,飞身往门外跃出。

霍天东一戳无功,旋即将棍上扬,猛地向身在空中的蒙面人扫去。蒙面人几次欲脱身却都被封住了退路,于是展开小巧身法,与霍天东恶斗起来。

那蒙面人的武功几乎不在霍天东之下,只因为在兵器上吃了大亏,所以才略处下风。

欧阳长天翻身下床,乘机迅速穿好鞋子,正要扑出相助霍天东,忽然又一个蒙面人出现,手执鬼头刀,袭向霍天东身后。

霍天东两面受敌,渐渐穷于应付、被迫落在下风。那持短刀的蒙面人乘机招法一变,出招更加凶猛,大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欧阳长天飞身跃出门外,一剑便削向那蒙面人持短刀的右手腕。那蒙面人狡不及防,饶是他反应奇快也给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短刀落地。

蒙面人也只微微一怔,左手护住伤口,飞脚踢向欧阳长天。欧阳长天仗着秋水宝剑,着着抢先,那蒙面人腕伤在先,又似乎对秋水宝剑有所顾忌,因而顿感缚手缚脚。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霍天东少了一个对手,压力大减。顿时抖擞精神,展开熟铜棍,把对方圈在棍影中。那使鬼头刀的蒙面人也够凶狠,数度闯不出来,于是一咬牙,于对方的攻击全然不顾,刀刀攻向霍天东要害,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欧阳长天虽有宝剑在手,毕竟对剑术不是太精通,几度强攻,均被对方闪开,顿觉江郎才尽,渐渐不成章法。那蒙面人压力一松,立刻展开无影脚的绝招,狠狠攻向欧阳长天,仅仅两个照面,秋水剑便被踢飞,深深插在门框上。

欧阳长天失了兵刃,反而轻松了下来。虽然他剑术肤浅,但徒手搏击术却不陌生,当即施展八极拳的绝招与对方斗在一起。

这八极拳乃明清时期的吴钟所创,又名“巴子拳”,或者“钯子拳”,放长击远,勾、拨、缠、撞等八大招,奥妙无穷。这种拳法对于古人来讲,无异于怪招。经过百多年来不断的改进,岂是古人能窥其堂奥的呢?

还好,欧阳长天,不,应该说陈天鹏的八极拳技还没达上乘,否则那蒙面人此刻可能早就大败亏输。饶是如此,也给逼得手忙脚乱--欧阳长天又抢回了先机。

突然火把通明,“义薄云天”王道忠带着十几个家丁,闯了进来。八成是打斗之声惊动了他。

持鬼头刀的蒙面人一见,急撒手扔刀,向霍天东射来,乘霍天东斜身闪避之机,飞身便逃;徒手的蒙面人也同时狠踢几脚,逼退欧阳长天,乘势脚尖点地,窜上了屋顶。

“哪里逃?!”王道忠一声雷吼,双手一扬,刀光一晃,同时射中俩蒙面人的要害。

两蒙面人同时栽倒下来,其中一个半晌才抬起头,伸手指着王道忠,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你……好狠……”话没说完,头一垂,就此呜呼哀哉!

欧阳长天上前撕开两个蒙面人的面巾,他们赫然竟是“湘中大侠”郑正义和“湘南刀王”李中阳。

正是:世事如棋难预度,人心似海未深谙。

后事若何?请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