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漫扫苍茫,草荒荒,一望山沟叠岭透秋凉。东陌路,伤情处,正彷徨,岂让人间魔影再嚣张?
——调寄“相见欢”。
一
“我的确是欧阳长天,但是我已经失忆了。”欧阳长天说完,接着又简约地说了巧遇皇甫余生的经过(当然他不会说出自己穿越时空的秘密,这不但不利于自己的行动,而且这种“鬼话”也很难取信于人)。
最后他也表明,今天这不平事,他是一定要管下去的。他问霍天东:“师叔,这事如何了?”
霍天东道:“不要停手,打到起点去,我卖个破绽让你捡个便宜,沈大善人虽是伪君子,但大众面前还不得不顾全自己的虚名。”
“还有,继续以‘陈天鹏’这名混下去,不可暴露身份。这事了结之后,到云来破庙中找我。”
两人从人群围绕中打到人群之外几十丈,搏斗了半晌又打回了原地。大伙只见二人腾挪闪跃、跌扑滚翻,你来我往争战不休。但欧阳长天始终未拔出手中的剑,兴许是无暇拔剑吧!
其实这一场打斗早见优劣。欧阳长天虽具六通神功,处处展示出因势制敌的玄妙,但若论功力的深厚、招式的奇诡、经验的丰富,那是远远不及霍天东了。如非霍天东瞧出其身份,有意相让,欧阳长天纵使不赔命也必然重伤。
看来武功一道,单纯依靠取巧还是远远不够的。经过这一战,欧阳长天对武学的真谛,又有了更深的一层的认识和体会。其实“因势制敌”也是最上层的武学,不过他显然还没有达到最高境界。因为那种武功乃盲人拳师所创,最高境界时,会产生预知对方攻势的灵感,从而迅速而准确地采取有效措施制敌。
目前的欧阳长天,仅仅只能听风辩器、眼观六路而已。功力尚未到达化境,尚未产生预知的灵感;这样一来,每每作出应对时,对方已窥破门道,抢了先机。
因此,他现在应付那些二流角色倒还绰绰有余,遇到霍天东这样的高手,就相形见拙了。
二人斗到了开始的地方,霍天东当头一棍劈下,然后左插步后把斜点,这招有个名堂叫做“倒挂金钟”,那是防对方旋身进击,同时隐藏自己后着的招儿。果然棍刚劈下,对方就闪转到了右侧。
刹那间,“咕咚”声中,一个人便倒了下去!
众人仔细一看,倒下的竟然是霍天东。原来霍天东脚下,竟横着一条百来斤的大石块。因此,刚才那个插步,被大石块一绊,招式便受了阻碍,电光石火间欧阳长天已将剑柄点到他腰胁间,虽没用尽全力,也足够让他躺下去了。
其实二人心照不宣,象霍天东那样的高手,是不可能有这种疏忽大意的。不过欧阳长天身手迅捷,因此也掩盖了霍天东作伪的痕迹。
欧阳长天作势欲打,沈大善人即时一声大喝:“住手!”然后淡淡地说道,“我们认输。”
……
事实果如霍天东所料,沈大善人赔出了银子,带着打手、班头和捕快,连同他的管家,一干人等悻悻地离开了这个小山村。
二
好陡峭的山路。
抬头望去,只见白雾袅绕,恰似仙山云海;这条路又陡又窄,翻上岭岗,复又蜿蜒而下。道旁林木成荫,地上落叶如铺。
秋风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携带着丝丝凉意,在空中翩翩起舞。
岗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山神庙,因年久失修,显得破败不堪。萋草齐门,门里蛛网云结,诂计早就断了香火,失了惠顾吧。
这就是云来庙了。霍天东称之为“云来破庙”,看来绝非信口开河。欧阳长天来到这儿,已是黄昏时分。朔风袭来,寒意更深。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了下来,见四下无人,感觉无聊,便解开行囊拔出了秋水剑。
这是他第一次拔出秋水剑。
剑锋闪亮,真如一鸿秋水,剑刃约有一尺四五长,其窄如西洋剑器;但韧性却极佳,奋力掰弯,放开后立刻硬硬弹直,毫不软垂,但尖锋犹自颤动着,隐隐传出翁翁的蜂鸣之声。剑穂局部,穿着两颗碧绿玉珠,晶莹透亮。
欧阳长天紧握剑柄,心想如此小剑能有多少威力?便朝一根碗口粗细的大树信手一挥。原本以为最大限度能入木寸许,谁料一扫而过,竟是畅行无阻。
他一怔之后急忙闪身跃开,断树居然没有倒下。因为太快,加上树枝与缦藤的牵绊,所以也没弄出太大的动静。
“好剑,不愧是秋水剑!”话声甫落,霍天东已现身出来。
“师叔!”欧阳长天跪下行礼。
“嗯!”霍天东应了一声,道:“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早。”
“晚辈因为失忆,对这些地方十分陌生,经村人指点才找来这儿的。”
霍天东微微点了点头,思索良久,这才开口说道:“据我四番追查,听说最后你家接手保的镖货,只是一张羊皮。羊皮本身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为什么要谨慎到托镖的地步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托镖的人,没留下姓名,是不是暗自交涉了什么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媳妇!这趟镖的目的地是宁王府。这儿离宁王府,不过数天路程,于是我又托人到宁王府打听,说是宁王府也因失了此物而非常着急。
“究竟这张羊皮里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就没有人知道了。”
宁王是谁?欧阳长天感到非常迷惘。初初来到这个世界,很多事都不了解。不过他读过很多古典小说,暗想这宁王,定然是皇亲国戚、一方霸主吧。所以他仅问了一句“宁王府在哪里?”
“在江西丰城县。”霍天东回答。接着又说道:“长天,凭你现在的武功,去对付几个市井流氓倒还不是问题,但若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就很难应付了。我想现在带你去见一个绝世高人,让他指点你几年功夫,待艺成之后,再下山来找我。
“我想,镖局这事不会太简单,即使一年半载查出了真相,凭你我现在的实力,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欧阳长天道:“我还要去富贵山庄,找王道忠叔叔呢。皇甫伯伯临行前交待过,只有王道忠叔叔才比较清楚我家过去的事。”
“没关系的,那高人就在武陵附近的雅松山绝虎岭,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富贵山庄盘恒两日,然后才去找他。”霍天东说道。
欧阳长天想了想道:“那,好吧!今晚我宿在金来客栈,明天就在这儿碰头,一道去富贵山庄。”
二
好巍峨的一座庄院!
雕栏画阁,古色古香,差不多可与《红楼梦》中的大观园竟相媲美啦。在庄院的大门上,“富贵山庄”四个金色大字龙飞凤舞、耀眼眩目。但此刻这儿却是大门微闭,显得异常的静谧、冷清。
黄昏时分,富贵山庄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布衣麻鞋、俊秀挺拔的少年;另一个则是青衣素服,结实干练的中年汉子。
二人敲了半晌的门,方有家丁开门出来,上前问道:“二位爷找谁?”
“麻烦通禀,霍天东携侄儿陈天鹏前来拜谒王老爷子。”青衣人抱拳道。
“好的,你老稍候。”家丁答应一声,返身进去,又关上了大门。
“干什么呀,还把门关上,防咱们偷东西不成?”欧阳长天不满地嘀咕道。
“王道忠是一方大豪,通常那些富贵人家都是这个样子的,以后你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啦!”霍天东毫不介意地笑着回答。
盏茶工夫,那家丁又开了门出来,说道:“老爷在客厅会客,两位请跟我来。”
……
不愧是“富贵山庄”,一路进去,水榭亭台、假山画墙,无不装饰得雅致辉煌。家丁、仆妇、使女、丫头等等应有尽有,仿佛就是公候将相的府邸。
客厅里,正有几个衣着显贵的客人在那儿叙话,婢仆、使女垂手两旁。
当中主位上,正襟危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但见此人身高马大,谈笑自若;身着绸缎锦袍,头戴员外方巾,既显得随和,又不失威严。——此人便是那“富贵山庄”庄主,人称“义薄云天”的王道忠。
一进门,霍天东便朝着王道忠一抱拳说道:“见过王老英雄!”
“阁下是……”王道忠疑惑地问。
“兄弟霍天东。”
嗬,原来是‘金臂哪吒’。王道忠在心中一阵惊讶,起身抱拳道:“请坐。”然后哈哈大笑,又道:“刚才家丁说‘贺亭桐’来遏见;真不好意思,因为那‘贺亭桐’近日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令人不齿,所以就怠慢了。恕罪恕罪。”王道忠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又望向欧阳长天。
“这位,不是……”
“晚辈陈天鹏。”欧阳长天俯身下拜,“给王伯伯磕头了。”这一举措,意思明显:一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二是暗暗告诉对方,目前自己有隐藏真实身份的必要。
“好说,好说,贤侄请起,就挨着霍老弟屈居下位吧!来人,上茶!”王道忠哪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于是微微点头,不失身份地啷声说道。
正是:迷茫不解时空义,懵懂难明越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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