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也将自己的经历向王镖师说了,这时候睡在王镖师另一边的有个人悄声提醒他俩:“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重活等着咱们干呢。”王镖师忙给长顺介绍说这个人就是刘宝山,两人互相低声打了招呼,这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这一帮民伕就被叫醒起来挖壕沟,十几个民伕在伪军监督下吃力地挖着。长顺起初还指望着今天干活能与自己的骡子在一起,但他很快失望了,他的骡子己与另一帮人去拉建炮楼的砖和其他建材,材料拉完后又去了新的地方,长顺向侯德贵请求,让他与自己的骡子在一起。但得到的是一阵呵斥和砸枪托的侍候。最后板车和骡子也不知所终。
长顺与王镖师大约十多个人在挖壕沟,有几个给炮楼挖地脚,等炮楼盖好壕沟挖好,有一个小队的日本人要来驻守
他们一至临近中午在吃第一顿饭,还是窝窝头稀粥和咸菜。
就这样连续了干了几天,每天从早上天刚发亮就起床干活,晚上天黑才收工,一天虽说是三顿饭,没有油水饭又不能吃饱,这样的辛苦让许多人都受不了。有些身体不好的很快病倒了,但是每天照样出工,这样子坚持不了许久有人就不能起床有个年岁大的人在床没待几天就死了,冯德贵知道后就让这些苦力在不远的荒地里草草掩理,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来自哪里平时都只是老头老头的喊。
埋老头的那天是长顺和王镖师再加上另两个民伕一起埋的,两个伪军荷枪实弹押着长顺他们用一现扎的担架抬着用芦席裹着的老头,走到一处荒地里草草埋完了老头,长顺心想这样下去不得累死也要饿死。于是到下午吃罢饭又开工的时候就凑近王镖师身边,悄声说"还是逃吧!”他俩平日里有什么话只能这个时候说,吃饭睡觉人多嘴杂。王镖师说:“怎么逃,平日里被这些伪军狗子们盯得很紧。”他先前也想过逃,但在不久之前亲眼见一民伕逃不多远就被日本人的狼狗拖回来活活咬死,就暂时断了逃的念头,现在长顺提起来又重燃了他的希望,有一个帮手一起想办法或许能成功,反正这样下去也是个死,不如赌一把。于是王镖师私下对长顺说他与宝山也商量好了找个机会就逃。
炮楼很快就修好了,周边的壕沟也快要完工,可就在这时节,却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
宝山自从被抓伕以来,时时刻刻想逃走。一至惦记着家人,因为家里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年轻的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儿子。
宝山出生在漳县城郊,父亲是个窑工,但在宝山幼年时就积劳成疾逝去,靠寡母给窑工洗衣服做饭维持生计而度日。宝山在十四岁时就进窑做了烧窑小工,二十岁娶了师傅李大窑女儿李香儿做媳妇,前年见做脚力较赚钱,就跑去跟岳父商量去挑脚,岳父很纳闷,对宝山说挑脚比烧窑辛苦百倍,挣得都是血汗钱,销不留神就会人财两空,宝山对岳父说,我挑脚不仅仅是卖苦力,主要是还有个想法,想和你老人家商量,什么想法?我想开个缸瓦窑,开窑,是的,岳父有些吃惊!:这不是要给老板争抢饭碗吗?但宝山接着说,老板做得都是瓷器,我做的是土陶,并不与老板冲突,并且我也请教老板,老板也同意,并对我说看在我家三代给他家帮窑的份上,还要借我一些钱,还让我跟你商量,哦岳父沉吟了一会又说,那开窑与挑脚有啥关系,宝山接着说,挑脚主要是四里八乡去看行情和联系买家,等买家找好了在开窑,稳赚不赔,岳父一听挺有道理心想自己挑得女婿没得错,早看出这小子有出息,一高兴脱口而出,等你开窑我也帮你小子俩个子,旁边岳母拦都拦不住。岳母不是小气,因为自家还有个儿子还没成家,用钱地方多了去。现在听李大窑要拿钱帮助女婿,怎不着急。虽说李大窑是窑上大师傅,干技术活不做苦力,一窑瓷器好坏全靠他经验拿捏,所以整个窑除了窑主他是说一不二的人,就是整个窑的工头,钱也比普通窑工多出好十几倍。他本与宝山父亲是拜把子兄弟,宝山与其女儿是指腹为婚,可惜兄弟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平日里他也周济过母子俩,等宝山长大,他看宝山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人长得人高马大。力气有得是,又肯吃苦耐劳,人善良且又有主意。将来一定有出息,果不其然,听了宝山的主意,觉得宝山真有见识,于是欣然同意,宝山回家与母亲和媳妇讲了此事,两人听说有人帮助都很高兴,但同时又担心,现在这年月兵荒马乱怕不安全,宝山安慰说最多只挑一个月,不要紧注意安全就是了。
可宝山刚挑了两个月的土陶就遭遇如此厄运,怎不让人心痛。他与王镖师和长顺也一至在寻找逃走的机会。一个月过去了,机会终于来了。
炮楼离北河大约有五十米远,鬼子们在河边建炮楼原因是封锁河道,平日里将炮楼作据点,吃住都在据点里,然后方便在河边巡逻。因为几十个鬼子和伪军需要吃喝,炮楼己修好,边上还建了几栋平房,有四五个房间,平日里是伪军和民工住的,鬼子们住炮楼,其中一间作厨房,平日里有个大师傅做饭,这师傅也是强抓的民工,师傅有时一时忙不过来,就唤一二个民工帮忙,这天师傅见水缸快没水了,就请求伪军叫一个人去五十米以外唐白河挑水,民工们正挖着壕沟,伪军这次叫了宝山,宝山到厨房挑起水桶就被一个荷枪实弹的伪军押着河边。因为前一天下雨,路上泥泞不堪长顺一路艰难走到河边,来到河边,见河水因为昨日一夜雨水涨了不少,也比平日湍急,他刚舀完一桶水提上来,脚下一滑,被这桶水带到了水里,宝山一下河水冲走了几米远,伪军急忙嚷着他快回来,宝山本能地想游回来,但被伪军这么一喊立即清醒过来,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于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宝山小时候在沮水边长大,水性很好。伪军见状不对,边嚷边开枪,枪在水里激起一片水花,听到叫声的伪军又来了几个,见此情形也往水里胡乱开枪,顿时枪声一片,不多久能看到浑黄水面上有颜色分明带状的血迹,但血迹很快就被河水带走。几个伪军估计宝山的小命不保,就回去向冯德贵做了汇报,说是逃走的宝山己被打死在河里。冯德贵得知后恨恨地骂了几句,然后到傍晚收工的时候,又将民伕们集中起来训话,冯德贵让手下带着两条大狼狗在众人面前示威,大狼狗吐着大长舌头,露出尖锐的犬齿,流着诞水,凶恶地对着众人,时不时对着众人吠叫,如果不是有人拉着估计会扑向众人撕咬,冯德贵让人将两只狗拉在一旁,扔了两块骨头让两畜牲忙着啃骨头安静了下来,随后冯德贵对着民伕们训话,他先是讲了刘宝山怎么想逃又怎样被击毙的经过最后恶狠狠地吼叫说:“你们他妈的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干活,活干完后自然会放你们回去,今后谁他妈的想逃跑,刘宝山就是你们的下场,逃跑者无论逃脱与否!全都格杀勿论!”
长顺与王镖师都听到刘宝山己经死了,心中无比痛惜,特别是王镖师更是悲伤不己,这一路走来,两人感情好似亲兄弟,不觉留下了眼泪,然后私下跟长顺说,今后无论谁先逃出去,都要去看看宝山家里的孤儿寡母,有能力的话一定要帮助他们。
考虑到防守严密,长顺和王镖师也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