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炎和解九爷两人坐上去解家的车,其实病情和治病方子基本上都定下了,剩下的事情包括找鹿活草解九爷一个人就能搞得定。
解九爷拉着祝炎也算是见猎心喜,想看看祝炎所谓的“略懂”医术究竟是懂到什么程度。
当然,还有一件事……
解九爷斟酌了一番对祝炎道:“听闻祝家藏书颇多,祝副官的医术是看书自学的?”
“纸上谈兵,称不上台面。”
“那也是很厉害了,起码这眼力是比我强……”
“不知祝副官是从哪本医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祝炎看了解九爷一眼:“我祝家非敝帚自珍之辈,等下让人拿着我的手书去我那儿把书取来就是,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去做。”
其实若不是祝炎是佛爷的副官,他那些医书会不会强行与解九爷有缘都说不定。
反正他解九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不过既然祝炎是,且医术手艺之类知识那种不轻易外传的传统现在犹存,若祝炎不答应借书一观,解九爷也不好做什么。
到了解宅,解九爷吩咐人留意鹿活草的消息,自己则查起典籍来。
这时候两个人忙活不一定比解九爷一个人找效率更快,所以祝炎就明目张胆地观赏起解家的装饰,偷起了懒。
解九爷翻着书见祝炎就那么坐着一乐,也没说什么。
翻书间隙还聊起几张见过的古方子来,你来我往倒是不无聊。
等小傅抱着书来,那小子对他家少爷矜持一笑,祝炎问了几句家里如何,只道一切安好。
解九爷又翻起祝炎的那几本书来,小傅走了没多久,解九爷就抬起头对祝炎挑眉:
“两厢对比之下,祝副官那张方子比我这个还详细了些。”
“应该就是些滋补药材。”
“是这些。”
“祝副官对这些奇诡的东西感兴趣?”
小傅却是把祝炎上次搁家看的那书也一块带来了。
“清玉城那个?”
“不过想着多些了解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两人资料也查得差不多了,药材也都差人去找了。
正好就坐下来闲聊。
外头的天空阴沉着,雷霆酝酿其中,隆隆作响,煌煌天威。
解九爷望了望天,出声道:
“望江有传言,二爷夫人的病是因为损了阴德。”
“九爷也信这个?”
“这妖魔都存着呢。”
“妖魔可恶不过人心。”
解九爷点了点头,也不再提刚才的话:“也是,妖魔能做的事,人都能做,还能做得更绝。”
“看来九爷对有些事印象颇深。”
解九爷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也知道我解家是什么出身,早些年下了个墓,五爷给的消息,我当时对那个年代的墓挺感兴趣,也就跟着去了,没成想遇到了群想要长生的疯子。”
“长生?”祝炎挑了挑眉。
“对。”
“当时进墓没多久就感觉有另外一伙人,我们也留了心。”
“那墓中壁画我们当中也有人认识,讲的是诸侯割据之时,一地方诸侯以血祭求长生,其他的我们也没多关注,只记得需人七七四九之数。”
“等进了主墓室,开了棺椁,那群人就明目张胆得出来了,本来想着是不是道上的想分一杯羹,没想到一个脸黄得跟半只脚进土里一样的老家伙也出来了。”
解九爷的脸色难看起来。
“那老家伙不知道动了什么机关,墓里窜出来群活的植物,看样子竟是想把墓中除了他的人全都血祭了,那群人的人数我也留意过,加上我们这边,除去那老家伙正好四十九人……”
“那几个人似乎知道自己要死,动也不动被甩出来的藤蔓卷走了。”
“我们仗着对古墓的熟悉,也逃出来不少人,不知道是逃出来的时候碰着了机关,还是因为复开了血祭,墓在我们一出来就塌了,因而也不知道那伙人如何了。”
“事后我也问过五爷,古墓的消息那儿来的,那群人又如何得知我们的动向,把我们当枪使还差点通吃。”
祝炎道:“没查到?”
“没错,查到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断得干干净净,因而我总感觉那群人没那么简单。”
“不过,”解九爷吐出口气,笑道,“若是一个小小的四十九人祭就能长生的话,古来帝王不都个个成仙成佛了?我们开的那棺椁里可就一副骷髅架子。”
“乱世之中,人心浮动。”
解九爷点点头:“说起这个,九州如今当家的在北边的态度可是强硬得很呢。”
“早晚要有个了结的。”
“到时候佛爷说不定也得带着祝副官去呢。”
“听佛爷安排吧。”
“祝副官听过一句话没有,叫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诗鬼李贺?”
“是,古早的诗了,可现在的九州年轻人不都一腔热血,想着光复山河,名垂青史?”
“九爷也想年轻一回?”
解九爷摆摆手:“这事还是交给你们去做吧,我就不争了,我还想是着等京城当家的腾出手来怎么保全生意吧。”
这时一身着青衫,先生模样的中年人进了来,走到解九爷跟前说话。
解九爷听着点了头,转向祝炎:
“祝副官,其他药材都齐全了,鹿活草也有消息了。”
“需找佛爷去商量?”
“这次是真需要了。”
祝炎也不多问,到了佛爷那儿解九爷肯定会说清楚的。
解九爷让人通知了二月红,以及齐铁嘴,两人出门上了车去张家大宅。
大雨倾盆,街对面迎来一辆人力三轮车,刚冲破雨幕,却又被拉了回去,就像是,溺水的人。
三轮车是近些年兴起的代步工具,比起原先银乡传入的黄包车对车夫更友好点。
“九爷怎么想起叫上八爷?”
“这鹿活草说不得要二爷亲自去取,若是有八爷那个什么都要算一卦,又一张铁嘴的,能好不少。”
不久就到了张家大宅,客厅里佛爷,二月红,齐铁嘴都在,哦,还有个张副官。
祝炎自觉站在佛爷身后。
解九爷也不等大家问:“佛爷,二爷,这药材都备得差不多了,只一味鹿活草,仅不久后在新月饭店有拍卖。”
祝炎对这个新月饭店倒是不怎么了解,只记得书上提过一句。
“若是在新月饭店,就不好直接买来了。”佛爷沉吟道。
“对,这新月饭店背景神秘,我们没有请帖进不去。”
祝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种错觉,只要是背景神秘,又十分强力的势力,他都觉得与新政权有关……
众人沉思,佛爷看着解九爷一笑:“九爷想必已经有办法了。”
“被佛爷看出来了。那地火卖军火的彭三鞭手中就有请帖,正好他要去京城参加拍卖,火车会途经望江城。事急从权,我们也只能对不起他一下了。”
佛爷和二月红对视一眼,八爷则想着这么些事,你们自己都快商量完了,叫我一个算命的来是要算一卦吗?
佛爷道:“那就这么办吧,新月饭店水深,近来望江也没什么事,我跟二爷一块去。”
二月红对佛爷感激道:“多谢佛爷了。”
“诶,九爷,你这叫我来是做什么的?”
解九爷忍不住一笑:“佛爷,此行人不宜过多,你肯定得带着祝副官的,以你们三人的性子,怕是少不得带着八爷帮忙了。”
“嗨,我就是一算命的啊。”
“八爷,不是我坑你,你看佛爷,二爷,还有祝副官,是能有你那般圆滑的人嘛。”
二月红看着齐铁嘴:“八爷……”
“行行,我舍命陪君子还不成?”齐铁嘴苦着脸道。
解九爷道:“八爷也不必担心自身安全,一路上你跟紧祝副官就好了。”说着示意了一下佛爷身后的祝副官。
张副官……张副官无奈,望江这必须得留个人,他去不得京城,祝炎去则是一重武力保险。
齐铁嘴转头一看,才发觉起怪异来,刚才从这祝副官进门,他竟是下意识地忽略甚至回避他,身为一个算命的,自然能查觉出不对劲。
祝炎感受到齐铁嘴的视线:“八爷可以算。”
这话说得其他人云里雾里。
齐铁嘴眼睛一亮,确实又确认了一遍:“真的?”
祝炎点头。
齐铁嘴当即掏出家伙什儿,当着众人的面就算了起来。
张副官想问:“八爷,你这……”
佛爷挥手打断了张副官。
齐铁嘴算了一遍,面色不对,连算了几遍,越算面上越疑惑。
待齐铁嘴停手,佛爷道:“八爷,你算什么呢?”
齐铁嘴喃喃回道:“我刚看到祝副官,心有所感,祝副官说能算,我也就算了,可这,几卦都是乱象,怪哉怪哉。”
又说:“我只听说过有些人不能算,算了会出事,没听过算不出来的呀。”眼睛直直地看着祝炎。
佛爷一笑:“所以我都叫你相信科学了。”
齐铁嘴不答,直看着祝炎说这不玄学。
祝炎被看得无奈,只得出声道:“能算不是能算出来。”
几人见齐铁嘴快魔怔了,劝道:“八爷,你不是说有人是不能算,那祝副官这样算不出来的,肯定也有。”
齐铁嘴苦笑:“看来是我手艺没到家。行吧,我路上就跟紧祝副官了。”摆明有些心有不甘。
解九爷接话:“那我回去安排,佛爷,二爷收拾收拾,先取了请帖。”
众人点头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