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骁看她拿的吃力,就想帮她,便走了过去。他身体贴上她,两个人的身体曲线就这样毫无征兆又顺理成章重叠在一起。元骁感受到她纤柔的后背、紧致而微翘的后臀,他有些失控了……当他弯臂抓到书角的时候,嘴唇无意触到她后颈,他胸口顿时遭遇了一记后肘捅,晓途扭身,用了很大的力道将他推开。他在震惊的吃痛里踉跄跌倒,眼睛撞在书架敞开的门把上,痛得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发出哀鸣,耳边传来唐晓途的愤怒:“元骁!你干什么!”
元骁用独眼看见她两只乌亮的眼睛似乎要从镜片后跃出来谴责他的下流。
他冤枉了,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干,就算想干点什么,难道不正常么?他憋着痛说:“医生也没说要禁欲啊?”他的幽默让空气更加僵硬、凝滞。他扶着书架要站起来,前排的玩具由于重力噼里啪啦从他脑袋周围散落下来。
“我操!”他并没有打算骂人,但是脏话就直接飙了出来,灌着一腔凶狠暴躁,自然得像生理反应。顺利得让他自己都吃惊。
唐晓途脸色煞白,愤怒里还有惊恐,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接,他看到她眼睛里的星星受惊般抖落碎开了。让他感觉自己像犯罪了。然后她像通电般回神,提着包冲门而去。他站在原地,看着脚下被灯光分裂出的两个影子,然后听见密码锁关上的声音。
元骁也费了很大力气才缓过来,躬身把地上的物件一样样拾起来,一边反复推敲沉思。想是想不明白的,这道题他还缺乏题面信息,只是他坚定了,他和唐晓途的婚姻没那么简单。他不能忘记她惊恐的表情。是他曾经做过什么令她害怕的事情?他想回忆的时候,脑袋就开始剧痛。晚上,他吞了两颗安眠药才睡着。
元骁没有想到,他的第一个突破口来自顾茉遥。
回归公司后,元骁的“总裁梦”很快碎裂了。
玩具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好几个合伙股东。公司名字是由几个创始人姓氏连起来,他的姓还不在第一个。他不在的时候,公司业绩没落下多少。他回来了,公司里的员工也没表现出喜极而泣的感动。每个人喊“元总”的时候,脸上表情都像只惊弓之鸟。
每次去休息室吃午饭,他一坐下来就有十几个屁股一起弹起来;他一进入某个欢声笑语的空间,那里瞬间就冷成冰库。他感觉自己像二氧化碳,到哪儿都能灭火。
元骁问林霈珩怎么回事,林特助仗义执言:“你以前剥削他们。”元骁觉得要害他的嫌疑人范围正在每天直线上涨,比房价走势还好。他问林特助有没有什么好建议。林霈珩说临时发一次奖金吧!说得正义凛然的。这个面瘫助理有时候也挺幽默的。
元骁还是很喜欢去公司,那里有一种自由的生命力。他喜欢那些玩具,喜欢公司大通铺里的玩具展示台,乐高埃菲尔铁塔,和谐号小火车……为什么以前父辈总觉得玩具是专属孩子的?成年人难道就不该有偶尔想要当回孩子的权利吗?
公司顶楼是元骁最喜欢的地方,可以惬意坐着发呆。有很好的俯瞰视野,可以看到一簇蔟高矮不一的楼宇,可以看到为生活奔波的芸芸众生,还可以看到对面一个学校的绿色操场。
中午,他照常到顶楼去透气,那天有点飘雨,不大不小,朦朦胧胧,很清爽。他坐了会儿,发现有人上来。一般林霈珩不会打搅他这段难得的放空。从高跟鞋判断来人是个女性。
顾茉遥径直坐到他身侧的座位,招呼也没打,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外烟,咬出一根,然后又抽出另一根递向元骁。他不确定自己抽不抽烟,但是夹到指尖的刹那已经习惯性去接她掌心里的火苗,和她沆瀣一气起来。之后的吞云吐雾更是无师自通、行云流水。他发现脑袋里的一部分神经复活了。
顾茉遥给自己点完后,收起火柴盒,他很惊异:“现在很少有人用火柴了。”顾茉遥艳红的唇微微一扬,冲他笑道:“我怀旧。喜欢老的东西。”
顾茉遥是个大美人,有目共睹的好看,元骁在医院见过她几次,后来知道她在自己公司做销售。元骁此刻还是暗暗惊叹了一番她的美貌。她不仅好看,并且是非常善于发挥自己美貌的女人,乌发如云,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她穿一件水红色的风衣,半系着腰带,露出一件贴身烟灰羊绒连衣裙,坐下后正巧能露出一双雪白大腿,裙摆恰到好处落在大腿上沿,停在引人遐思,但不至于低俗的高度。
车祸以后,他们俩单独相处是第一次。他想,自己聘小姨子在身边会不会有点危险?她和晓途打起情报,自己岂不是连一点空间都没有?然而兴许可以从顾茉遥身上挖出点什么信息也说不定。
他开始问一些很家常普通的问题,家里有些什么人?平时在他公司负责什么工作?他的问题控制着节奏滑出去,茉遥总是回答得简练又精准,好像他放出一条蜿蜒的长蛇,在空气里尽量绕着圈儿,总是被她吐出的子弹一一击溃。他一一点头,装得很在乎这些答案。然后继续装得很平静的样子问:“你姐怎么样?”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晓途了。他私下遣林霈珩去打探,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
这句话吸引了顾茉遥转过脸来看他,她看到他脸上的乌青,无声地笑了笑,有些嘲弄的意味。他起初担心她会问。但笑容已经是她对这个伤口全部的反应。茉遥不说话,像没听到一样。日晷慢慢移动着,拖着时针的尾巴走,也把元骁的耐心煮干了。
“别装了!”她忽然挑着眉毛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