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序假扮矿场老板,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像是在等什么人。
容恕后来才知道,他们机缘巧合下,来到了离摩揭尔石窟最近的村庄。
这个古老的民族世代守护着石窟的秘密,说不定,他们能知道进入石窟的办法。
“不可能啊,那个地方我们可是不敢去的。”一个黑瘦的青年一脸惊恐的摆着手说道:“那个地方可是要吃人的,我们村里人曾经有不怕死的进去过,可是有去无回。”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便没人再询问下去了。
这个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很热情,热情的让人感觉恐惧。
他们对远道而来的客人热情款待,到了晚上甚至还举办起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阿婆告诉容恕,篝火晚会在喀什族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才会举行。
可一群光着膀子的粗狂老爷们儿跳舞有什么好看的,容恕屎遁了。
没走出多远,驰序就追了上来。
“你也是来拉屎的?”容恕就纳了闷了,他跟着跑出来干啥?
这一路上驰序早就习惯了容恕的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摆摆手说:“这里的人村民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
容恕嘲讽道:“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驰序双手抱胸,如释重负的笑了一声,“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个村子里总是透着一股古怪,这些天常有村民打着来看望阿婆的理由,却对容恕眼神猥琐。
而且,今天晚上的篝火晚会,说好的是全村人一起前来参加,可在场的女性却是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出现了几个,却都是很古怪的表情,要么就是沉着一张脸,像是欠了她一千八百万没还,要么就是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悲悯。
对,就是悲悯。
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这个村子太落后了,女性意识还未崛起,可是后来想想,事情绝对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
容恕打趣道:“李老板今天不找矿了?”
驰序自然的接话道:“那不得先看老板娘的心情嘛。”
是的,他们假扮的是一对夫妻。
等到树后的影子彻底消失了,容恕才继续问道:“你在等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驰序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聪明,但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容恕笑而不语。
她的眼睛生的极美,天生的狐狸眼格外勾人,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又透着一股无辜的单纯。
容恕跟驰序分别之后,她独自回到了阿婆的住所,阿婆无儿无女,也无其他额外收入,她的房子却是村子里除村长家最大的。
在回去的路上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袭击了她,幸好她反应及时,才没被她手里的棍子劈中。
容恕注意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并不会说话,但她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割掉了舌头。
谁会对一个女人下如此狠手呢?
这个女人又是谁?
容恕回到阿婆的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则新闻,女主播面色平静,语气却很激动的在讲述着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少女被拐案。
镜头里,是一间逼仄腌臜的小房子,里面关着十几名少女,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种近乎于刻板的呆滞。
据犯罪嫌疑人朱某称,这些女孩儿都是他从外地以各种非法的手段拐骗来的,他把她们集中关押在这件临时挖出的地下室里,等着买主来“验货”。
墙角桌子上的热水壶烧开了水,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着热气。
突然,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跳闸了,整栋房子的灯在霎时间都灭了,黑暗里,只剩下热水壶还在锲而不舍的发出声响。
容恕起身,她刚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苍白老脸,正张着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冲着她笑。
容恕被吓了一激灵,险些一屁股跌回椅子里。
“你刚刚去哪儿了?”
从那张嘴里,发出的却是阿婆的声音。
“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就直接回家了。”容恕在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
阿婆把手电筒从脸上移开,径直去推了一下电闸。
原来是跳闸了。
阿婆好心提醒道:“山里可不比城里,毒蛇猛兽多,晚上你可不要乱跑。”
容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因为她发现,阿婆一到了晚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似白天那般慈眉善目,反而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阿婆问她还要不要去参加晚会,容恕说,不了,我肚子疼。
阿婆听了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在找什么矿,总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
容恕乖巧的说了声,“好。”
阿婆拄着拐蹒跚着步子就回到她房间睡觉去了,而容恕,自然是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她就借口散步准备去找驰序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驰序他们跟她并不住在一起,而是住在村长家。
在去村长的路上,容恕又看到了昨天晚上袭击她的那个疯女人。
疯女人正坐在田埂上抱着个小背篓,闭着眼睛在哼着一首摇篮曲。
容恕注意到,她的手还在有一下无一下的拍着那个小背篓,像是抱了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儿一样。
容恕正看得出神,一位黑瘦的大叔就从不远处走过来告诉她,“她几年前有过一个小孩,是个很漂亮小姑娘,当时才一岁多一点,某天夜里被她亲手捂死了,从那以后她就疯了。”
大叔说,他叫察哈里,是这村子里一个靠务农为生的农民,儿容恕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察哈里大叔家的土地。
“那她的……”容恕指了指自己的嘴,欲言又止。
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大叔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她疯了没多久,舌头就被人割掉了。”
容恕又问:“那她丈夫呢?”
察哈里抽出腰间的一杆长烟,然后坐了下来,只见他熟练的把烟斗里的残渣在鞋底敲出来,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新的烟草换上。
他用火柴把烟点上,猛吸了一口之后说道:“她丈夫把她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然后自己又娶了一房老婆。”
“卖?”
容恕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在这个法治社会里,居然还会有人把买卖人口当成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之后容恕又向大叔打听了村子里的其他事情,他都闭口不谈,只是说出了一件关于阿婆的事。
他说阿婆年轻的时候也孕育过一双儿女的,但是她女儿十八岁的时候跟她丈夫一起进山,就再也没有回来。
没多久,她的丈夫就突发恶疾死了。
容恕又追问,“那她儿子呢?”
“那小子运气不好。”察哈里大叔叹了口气,“二十年前,那小子娶了一个凶婆娘,在新婚之夜被他婆娘打死了,之后村长就征求大家的意见,把那女人送进了摩揭尔石窟,让她自生自灭。”
“不是说,摩揭尔石窟会吃人吗?”那他们岂不是在杀人?
大叔不以为意的说道:“万一她运气好呢?这谁说得准。几年前不也有一个女的从……”
大叔正说的起劲,他的余光一瞥,这才注意到容恕的这张脸。
他有些吃惊的笑了笑,说道:“你还别说,那姑娘跟你还有几分想似,就是她没你长得好看。”
容恕这下来了兴致,她刚想继续问下去,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
是村长的儿子,有个汉名叫李昭。
他身后跟着驰序他们,还有两张陌生的面孔。
李昭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察哈里身边的容恕,他殷勤的上来跟容恕打招呼,可容恕却不想搭理他。
这个李昭并不同于村里的其他男子那般黑黄,反而是生的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总是贼眉鼠眼的落到了容恕的身上,容恕很想挖了他的这双充满欲望眼睛。
她在岛上的时候也有许多双眼睛也是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但那些人对她也是只敢远观。
驰序向前一步挡在了容恕面前,他笑着说:“我夫人比较害羞,我还是先带她回去吧。”
说完,他就很自然的拉着容恕的走了,也不顾容恕的反抗,给李昭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们并没有去谁的家里,而且找了一片视野极好的麦田,小麦整整齐齐、绿油油的生长着,长在田野里,像是一排排韭菜。
驰序之所以会选在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这个地方视野太好了,好到没有人能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说话。
驰序朝容恕介绍了其他两名新成员,年纪毕竟大的驰序喊他梁叔,年纪较轻,看起来很腼腆的年轻人叫林淮。
驰序说梁叔带来了一张地图,上面画的是通往石窟的地形平面图,还有一本手札,上面记录着先辈们对这个神秘的地方所得到的所有信息。
梁叔说,等今晚下了雨就出发。
容恕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天底下还真是没有一分钱是白赚的。
还在感叹,这个梁叔也太能吹了,下不下雨,他只需抬头一看就知道了?
半夜,一场雨如期而至。
驰序叫醒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容恕,等容恕准备好出发的时候,发现她是去的最晚的一个。
临走前,李昭以为他们真的是要去找矿,于是自告奋勇,说是可以帮他们带路,其他人自然不肯,但容恕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要不就带上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