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

次日清早灵能坐上了去美洲的汽轮,和他同行的还有黛安娜,灵能身边站着一位高大的仆从,黛安娜也带了一个负责自己安全的女仆。

其实只要有一个仆从就足够保护他俩安全到美洲了,灵能也跟黛安娜说过,但她总不放心还是带了一个女仆。

灵能站在汽轮前,远日还没出现,船已经开出了伦敦港,雾蒙蒙的天是混浊的黑,灵能依稀觉得在层云中会有雷,可如今是早晨又怎会有雷霆呢,兴许是灵能多想了,他的仆人默默站在一旁。

这个年代的仆人更多不是金钱的驱动,而是地位的驱动,特别是在英国这种阶级格外分明的典型资本主义社会,成为一位有权有钱人物的仆人从身份认同上要比大部分普通人要高很多的。

“皇宫里的人和街区的乞讨者思考是不一样的。”

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灵能身边的仆人毫无疑问也是如此,对他而言仆人的存在就是证明自己阶级的地位的象征。

仆人为他提供了保护,那么仆人可以获得一份稳定的较高的收入,还算体面的身份,比更多的人要有机会提升地位的机会。

“伦敦呀伦敦,你知道你创造了一个怎样的社会吗?”

灵能微微笑了,船不断的前进,谨慎的站在船头迎面来的风很是暖和,为什么会是暖和的风?因为工厂的废气正在排放,我们眼中的社会不断的变质,灵能也曾见到那些劳工在漆黑的作坊里一直工作到深夜,似乎对他们而言这就算是人生了吧。

灵能作为一个金字塔上层的人也会感慨一下这样的世道。

不知道为什么灵能竟然隐隐有些期待,有一场暴风雨将这社会重新洗牌。

当然那几乎是不可能,灵能在黑巷子看到的可不止是穷苦的劳工,还有那些鞭策劳工,贩卖女人的“老哥”,他们才是这场革命最大的阻碍吧,有一句话可以描述这类人:“他们一边害怕自己的地位被优秀的劳工替代,一边想着努力跻身进入压榨者的角色,与其说他们是资产阶级的代言人不如说他们是为了作为中间派继续为了自私目的达成而诞生的贱奴。”

灵能不禁想到那悲伤的冬天要到了,到那个时候,伦敦会流很多血吧。

灵能开口道:“作为人类我很悲哀,我们既不能团结起来向着真理发起冲锋,还要继续着斗争,看来这种矛盾的感会一直存续在青年人的生命里吧。”

“早熟的青年人早被物质腐蚀烂了,你们却要跟他们讲那堆掰烂的道理,除了自私,你们看不到一点团结的影子,他们或许也不配团结,没关系在这种病态的环境他们也不需要什么,我同样也如此。”晚餐灵能起身给黛安娜递了杯红酒。

晚餐是一天最丰盛的时刻。

两个仆人从下午就开始了忙活,当第一杯酒递给他们时,他们才开始了这场晚餐。

汽轮总共分三层,灵能他们理所当然在最上层。

外面的沿湾的海景,若月溪的微光洋洋洒洒的落在餐桌下,杯中的酒酝酿着后倾的于波,淡斑的桌布虽说没有那种贵族盛宴的隆重但却是足够的有诚意了。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现在外面那帮人要革我们的命,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黛安娜已经很醉了,她摇摇晃晃的咬下一块牛肉,血很足,熟味和甜才口中恰好散开。

灵能问:“你难道就这么害怕,在我看来这反倒不算坏事。”

“不算坏事,那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这可是第一次觉得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的家族可是刚发迹不久,不像你三代的家业…”黛安娜生气的锤了锤桌子,俩个仆人很配合的将碗端起,防止菜汤洒落。

灵能当然有自己的依据,假设说没有出现一个强大的无产阶级政权,那么美苏冷战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加速,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是好是坏也很难说。不过至少资本主义可以继续存续着,那个必然的到来,被延迟了。

灵能没有回答,他端着酒起身往外走,灵能还是喜欢海风和月亮。这些向外走就可以看到,或许这就是金钱的好处吧。

黛安娜的女仆人也跟了过来。

“怎么了?”

灵能对她的反常发出疑问。

“我想知道我们还会回伦敦吗?”女仆像个在外面玩丟了的孩子。

“会的,但是孩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灵能现在是一个标准的三十八岁的伦敦大叔。

女仆的头发被下一阵子海风撩过,白净的面容带着某种神秘的微笑:

“因为那里有我的小家呀!”

这个答案令灵能愣住了片刻,仔细想,月光流过指尖,灵能也不禁淡颜一笑。

那是灵能平生第一次感到金钱的无趣。

“原来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