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处凶险

被喊住的林逸寒,已经提起十分警惕,体内气机运转,浩然气随时准备透体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只是表面的话,他和寻常怯懦进城的少年没甚区别。

难道还有什么暗语切口不成?不会啊,昨日用浩然气加强了耳力目力,不管是视是听,都应不会遗漏什么。

“小子,我且问你,你此去可是要进城?”

青衣中年在他面前转悠两圈,意味不明地问道。

林逸寒拿不准他的身份和目的,此时不回答和回答似乎都有问题,便只是微微点头。

“你可知这进城,是需要路引的?你有吗?看你这样子也没有吧。”

青衣中年看着他嗤笑一声,戏谑道。

林逸寒此时身无长物,除了手上的骨戒,行囊中就带了父亲的遗物和那黑衣人留下的些许财物,唯一显眼的晦明刃,还是插入竹筒中央伪作扁担挑在肩上,并利用浩然气作了一番掩饰,这在外人看来,无非就是一个土农罢了。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讷讷。

那青衣中年看他样子,更是不屑:“我姓陈,你可以唤我陈叔、陈哥、老陈……这都随你,在建郢县里我还算能说上些话。你要进城,现今就两条路,一是从我手里买路引,当然从其他人那儿买也可以,但价格可比我的贵得多;二是我手里掌握了一条进城的暗道,这条路便宜得多。”

路引?

林逸寒闻言略有迟疑,按理说进城是需要这些东西的,就算之前去溪康,也到郭家村取来了徙耕令为凭证,否则都无法回到林家故址。

“我看他们也没有要路引啊?”

这时候沉默等于暴露,他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看眼前唤作老陈的人如何解释。

“他们?他们都是如我一般原本就在城中的县民,说不得一溜子亲戚里就有在城门口当值的,自是熟门熟路,你能和他们比吗?我也不坑你,路引呢就要一贯钱,暗道呢只要半贯钱便是了,你若不信,可自去闯门试试。”

青衣中年作态欲走,见他不拦,心下更暗道榆木脑袋,便只是作个势转身扭了扭,又回转面目来。

林逸寒站在原地迟迟未决,这是他第一次和外面的人打交道,而且是对方主动攀谈。

直觉有些不对,但这人说得又在理,最重要的是自己赌不得也拖不得,若去城门口试,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兵士索要路引,自己如何作答,暴露岂非顷刻之间?

再者,他本就身份有鬼,心理上是很倾向于走暗道的。

没法再作迟疑,林逸寒握了握手中的扁担,轻声道:“那我与你走暗道好了,到了再给钱。”

让他拿也拿不出来,现在他手里都是父亲留下的银子,那追杀他的黑衣人身上更是有金锭,林逸寒再傻也知道不能随便拿出来,这也是父亲最后几句话嘱托过的。

成了!

青衣中年心下一喜,指引他走到一边:“行行行,你先在这等着吧,我再去找两个和你同路的,凑齐一队人才好走。”

……

陈二狗是建郢县有名的泼皮无赖,坑蒙拐骗的事儿可以说怎么阴损怎么钻营,厮混多年,倒也让他带出了一队专业人马。

蔺江漕运他不敢去碰,从江道暗口带几个人进城没问题吧?勾栏经营他没那个势力接,勾栏里的皮条和花信消息可以插一手吧?

赌坊高利贷他上不了手,抵押折现可以分润一点吧?

今天带队出来做的,就是业务之一,坑骗外地人。

做这行当倒也不难,首先在建郢县城生活个几年,门门当当条条划划都弄清楚,县民长什么样都明白,那差不多可以分辨出谁是外地人,谁又是可以欺瞒坑骗的对象。

这少年典型的农民进城打扮,年纪又轻,既不是什么众望所归的勇士英豪,又不大可能是那些名噪一时的风流名士,至于地方豪强、江湖游侠、儒生道士更不可能以这种装扮出行,陈二狗还真没看出这小子有哪一点不像头回进城的土包子,看那畏畏缩缩榆木脑袋的样子,哪怕在城里有一两个亲戚也是不成器的,就算事后发现又怎样,一般的县民哪儿敢来找他的晦气?坑了也就坑了。

是的,建郢县城进出哪儿需要什么路引,只要大概盘查一番,看看有无利器,对比下是否是通缉上的人像便是了,甚至换作稍懒散些的上岗,这些都懒得查,直接便放行了。

用信息差赚钱,这是陈二狗脑中没有清晰概念又一直去做的事情,长久下去倒真可能成为建郢县的一号人物。

林逸寒从未想过自己不是因为伪装得不好被盯上,反倒是因为伪装得太好而被盯上了。

又找了两个货色上套,一行四人便沿着蔺江河岸的草堆往城里去。

蔺江是临川郡最大的一条河流,自苍斓山起,到蔺江县时水势最盛,通建郢、绕通渠,往司隶县短暂流淌一截,便在天南郡与径水合流而去了,依水而建的城市多有靠水而生的营生,建郢便是典型的水城,蔺江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护城河的功能,便是在妖魔入域,水中都有择人而噬的妖魔之后,也仍然供应了源源不断的渔获,生养建郢县城和周边乡镇的一方百姓。

因此,城边江域的渔船极多,码头是少有兵士排查的。

陈二狗的算盘打得也好,沿江而行遇见的人少得多,便是撞见了看见他也不会说什么,到了便可以敷衍说这就是暗道,容他们进城而自己得了钱就是了。

“后生,你这扁担没挑对啊,骨头没卡住那肩膀可受不了这么几下晃荡,在家没怎么干过活儿吧?”

四人中,除了林逸寒另两人也是农夫打扮,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憨厚笑了笑,帮他把了把担子。林逸寒手中的扁担里可是有晦明刃的,乍然被摸,他的身子不由紧了紧。

“嘿,后生还害羞咧!”

另一个农夫闻言也笑了起来。

林逸寒顺势含蓄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陈二狗看了看他们,没说什么又扭过头去带路,心里却开始合计起来,这小子从刚开始见面就捏着那扁担不放,那担上就担了那么轻巧一个行囊,里面也装不下什么东西,他怎么如此看重,莫非……

留了心,他便选了些陡峭的岩壁开始走,那需要蹦跳的地方一多,他尖起的耳朵就从那小子行囊里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陈二狗的心里登时一咯噔,旋即便火热起来。